第一百八十五章 恰逢其時（中）
震雷穹川夜幕繁星，商街兩旁華樓大紅掛高燈紅闌珊，街道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酒樓地下暗室內北堂墨埋頭認真鼓搗著手中即將成型的解毒藥丸。
窗邊拿著茶壺喝茶的古思遠揉了揉眉心，這一下午他可沒少盯北堂墨，看來守人還真不比戰場殺敵輕鬆，尤其是看管北堂墨這隻時不時犯二的傻狍子。
「好了！好了！」
北堂墨將自己研發成功的藥丸拿在手裡朝古思遠揮了揮，引得古思遠挑眸刻意觀摩了半晌，末了點點頭。
「恩，有那麼點樣子」
「哈哈哈」
聞得古思遠肯定，北堂墨心中別提有多開心，抬腳就準備上前給古思遠來個擊掌，豈料剛起身就被古思遠毫無意外舉起的手指阻止了前進的動作。
「北堂墨！五……」
「我知道！我知道！五米免談！五米免談！」
北堂墨就著古思遠肯定點頭中欣欣然的退回腳步，不悅的嘟了嘟嘴，這古思遠如此較真幹嘛！被雷劈劈改變下造型神清氣爽又不要命，肯定是平時說假話太多做賊心虛，所以怕自己降雷劈他！
當然想歸想，北堂墨可不願意自己好不容易談好的合作付之東流，再則賀君誠留給自己的書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古思遠指教，萬一把古思遠逼急了，可就不太好辦了。 ……
叮鈴鈴！
暗室內銅壺滴漏敲響臨近戌時末的提醒，北堂墨一個鯉魚打滾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我勒個乖乖！必須回家了！要不然今晚別說要錢就是討好蒼穹就夠她忙活大半晚上。
其實北堂墨知道蒼穹並不需要自己刻意討好，可沒辦法，她就是不想自家兔子不高興，就像蒼穹從來不會表現，但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為了她，北堂墨心如明鏡自然萬分珍惜。
「我走了！」
北堂墨將藥丸揣入懷中，抬頭看了眼朝她擺手的古思遠，尋著古思遠面上似解脫的神情，撇了撇嘴不忘提醒古思遠道：「我今晚回去要錢，你可別忘咱們的計劃！」
古思遠聞言瞟了眼北堂墨，心下暗道呵呵，等你能平安騙過蒼穹，從蒼穹手裡拿到錢再說吧！
不提蒼穹就拿賀君誠來說，你若跟賀君誠說你要當老鴇，賀君誠都能氣得捆了你。
當然古思遠樂得看戲，故而面上帶笑朝北堂墨眨了下右眼。
「加油！我相信你喲！」
「恩！Go！go！go！」
北堂墨得了古思遠鼓勵，一鼓作氣中英結合念得古思遠眉峰一揚，狗狗狗？什麼東西？！
古思遠抬眸見北堂墨欲離去，隨手從袖中拿出丹藥扔給北堂墨。
「給方霽」
「呃……好.……」
北堂墨低頭看了眼手中藥丸，轉身出了暗室，半晌古思遠抬頭望向窗外來人。
繁華街道上，北堂墨一出酒樓便偷偷躲過了接送自己的馬車，撒了歡兒的遊走在鬧市中，她得去買點兒好東西送給蒼穹。
畢竟求人辦事帶點禮總歸是好的，就算那人是自家兔子也不能失了禮節，有來有往才能長久。
北堂墨打定主意，下意識的握緊了荷包，心中暗道為自家兔子花錢那叫值得，雙眸賊精的環視四周，全然未注意到身後跟了自己幾條街的天青錦袍男子。
男子見北堂墨瞎晃蕩半天進了一家玉器鋪，停下腳步也跟著北堂墨走了進去。
一進店鋪，北堂墨就被滿目琳琅給吸引了目光，正所謂君子謙誠溫潤如玉，比擬他家兔子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何況蒼穹生辰臨近，自己若能尋到個匹配蒼穹的絕佳好玉，再加工做成可隨身攜帶的禁步，豈不是兩全其美？
至於為何要做禁步？
因為禁步可隨身攜帶。
而為何要隨身攜帶？
因為這樣可以宣告所有人兔子是她家的！
如此良苦用心別具深意的奇思妙計，她簡直就是個天才！
哈哈哈哈！
北堂墨心裡想著咧嘴揚唇露出八顆白森森的牙齒髮出「咯咯」傻笑，襯上眸中閃爍奸計得逞的目光，嚇得迎面而來的店鋪小二背脊陣陣發涼，只覺誰家二傻子又給放出來了。
小二上下打量了番北堂墨，尋得北堂墨渾身無論衣著還是配飾皆為千機閣不聞世的極品，尤其是那腰間所攜白玉蕭，質地色澤純凈通透還隱約散發凜人寒光絕對世間罕見。
常言道人傻錢多好做買賣，誰會嫌買主傻？只要給錢就行，今日老天開眼給自己帶來這麼大個買主，不狠狠宰一把豈不浪費天意！
小二打定主意，抬手在北堂墨眼前晃了晃，滿臉堆笑。
「姑娘？」
「.……」
「姑娘？！」
「啊……姑娘？那裡有姑娘？！」
北堂墨被小二喚了個猝不及防，一回神就著小二口中的「姑娘」四下亂晃。
半晌小二所言的「姑娘」沒找到，北堂墨倒是對上了小二直抽搐的嘴角，瞬息領悟了那姑娘就是自己，窘得北堂墨抬手撈了撈頭，面露尷尬乾笑兩聲。
「哈……哈哈……」
小二瞅著北堂墨名副其實的呆樣，更加篤定了自己狠宰一把的決定，趕忙收斂心神，湊近北堂墨道。
「姑娘來選玉的？」
「啊！」
北堂墨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不買玉來玉器鋪幹嘛？這小二此話說得跟脫了褲子打屁一樣多此一舉。
小二得了北堂墨回應，無視北堂墨眸中匪夷，畢竟沒必要跟個傻子計較，乘勝追擊道。
「可是送人？」
「恩」
小二見北堂墨回應同時目光左右亂瞟，尋得北堂墨目光落到堂中最上位由金箔錦盒包裝的玉佩上，瞬息喜悅指到達巔峰，迎著北堂墨就往玉佩走去，邊走邊道。
「姑娘，果真好眼光啊！」
「.……」
「這靈芥玉可是金陵蘭溪谷內的珍品，世間獨一塊！咱東家運氣好前些年從別人手裡買來，咱店鋪的鎮店之寶！」
「.……」
「不是我吹，姑娘若買下這玉，只有賺到絕對沒有虧本的說法！」
北堂墨本是被靈芥玉通體墨中流溢魅紫的色澤吸引，只覺看到此玉便如見蒼穹余影霞光，襯上蒼穹風姿極賦邪魅深意，如此北堂墨偏頭看向小二，不由得呡了呡唇。
「靈芥玉？」
「恩！要不我拿下來給姑娘好好看看？」
「哦……好.……」
小二得了北堂墨回應，趕忙將北堂墨帶到櫃檯，小心翼翼取下裝有靈芥玉的金箔錦盒放到北堂墨眼前，借著北堂墨眸中濃濃興緻，投其所好引誘道。
「姑娘，可曾聽過靈芥玉的傳說？」
「傳說？」
「正所謂心有靈犀芥子須彌，傳聞此玉通靈可容納世間萬物，乃是當年崑崙神帝送給狐妻盛裝定情信物的寶貝」
北堂墨聞著小二解說，見小二滿腹奸商神態，心下呵呵，這世間還真是什麼都離不開包裝奇效，傳說都是用來美化現實的話本，就像童話背後的真相根本就不是美滿而是揭露人性的殘酷。
偏偏人就喜歡看似美好的東西，譬如這小二所言傳說，她來了這麼久對崑崙神帝多少還是有了解的，尤其是神帝散魂鎮壓邪意的舉世功德，雖無愧天地蒼生，可曾想過狐妻？
所以說傳說只是個傳說，金玉其外悲哀其中罷了，世間諸事皆有取捨，自古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念之間不僅生死還有抉擇，抉擇之下便是代價。
北堂墨端看著手中的靈芥玉念及蒼穹，想到臨南城戰的詭秘和瓊林所經歷的一切巧合，阮玲玉不可能無緣無故前往瓊林，而殺死自己小叔叔的薛凌風更不會明知死路還義無反顧。
其中必然有聯繫兩者的至關線索，再者蒼穹就算會出現也不可能恰逢時機到毫無時間破綻，她不傻只是她不想費腦子，還有帝梓瀟犧牲美色也要得到的玲瓏。
她沒忘薛凌風死前眸中暗藏的冷笑，更沒忘小叔叔給予自己活下去的厚望，而崑崙為何要處心積慮殺她更甚是滅她整個北堂世族，以及蒼穹每次故意轉移話題的背後究竟對自己藏了什麼秘密.……
一樁樁一件件即便前塵未卜以至刀山火海，她都能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因為臨南城數千亡靈戰魂還等著她救贖，北堂世族還等著她報仇雪恨得以瞑目，更有驚蟄、南宇湘，那些因為自己死去的人.……
當所有的一切堆積，北堂墨唯一沒法接收的代價便是若有一日兔子與自己生離死別，人未得倒時不懂失去之重。
這年頭失身不可怕，失心才最要命！
北堂墨悵然若失間深深嘆了口氣，其中憂愁令小二都憋不住跟著嘆了口氣，抬眸瞅著北堂墨眸中情愫暗涌只當是少女思慕，趁機慫恿道。
「姑娘，可是買來送給心儀之人？」
「.……」
「自古佳玉配俊才，像姑娘此等姿容，心儀的公子必然龍章鳳姿決然非凡啊！」
「.……」
「這靈芥玉絕對是不容錯過的佳品啊！」
小二話音落下，覓得北堂墨看著靈芥玉的目光夾雜哀愁，令小二愣怔同時腦中思緒急轉，難不成這姑娘被拋棄失戀了？小二正琢磨著轉換種方式繼續遊說時見北堂墨抬頭看向自己。
「多少錢？」
「啊？」
「我問你這玉多少錢？」
驚喜來得太快，小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聞得北堂墨再聲詢問，方才迅速回了神。
小二沉思了半晌先舉起左手比了五，後面想著不對又擺了擺頭，抬起右手再比了五，最後十個手指頭伸到北堂墨眼前，愣得北堂墨本能握緊荷包，啟齒顫音。
「啥……啥意思啊……」
「一……萬.……」
「一？.……」 ……
萬兩啥？銀子？金子？還是金石頭？
北堂墨瞪大瞳孔就著小二口中隱約可預見的報價，心裡蹭蹭直冒血，右眼皮一個勁兒的猛跳只想撒腿就跑。
沒辦法，她貪財（摳門美德反駁無效）、貪色（只貪兔子就好這口）扎生骨髓乃本性根深蒂固不可撼動，故而咬牙再聲問道。
「你說.……多多多少？」
「一……」
「一分不值」
正當北堂墨準備著小二出口就跑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溫和話語，令北堂墨轉頭瞬間愣怔原地，若玉面桃花春風十里，那眼前這位公子必然是空谷幽蘭俊秀絕塵。
一身天青錦袍不染風華，一顰一笑雅人深致，尤其是那面上眉目如畫溫文爾雅，讓北堂墨嘖嘖稱嘆的同時腦中浮現出夢裡那張額間紋著蘭花金鈿的婦人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