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將計就計(下)
夜風吹拂山澗嗚咽作響,月光拉長兩抹隨帝梓瀟之後潛入山寨的身影,北堂墨貓著身子蹲在目標房間後方的窗戶下,轉頭看了眼帝梓瀟方才被人包抄的地方。
她剛剛藏在山後叢林中距離帝梓瀟甚遠,聽不到帝梓瀟與那群人的談話,但見帝梓瀟被肖籟帶走時特意回眸瞟了眼自己,不過她腦子向來遲鈍經常屏蔽重要信號。
好在墨北看懂了帝梓瀟的眼神示意,瞭然此地非安全地帶,再見許統領又暗下了命令,心裡不由得有些擔憂帝梓瀟,看樣子必須速戰速決,墨北思索間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北堂墨轉頭看向神情緊繃的墨北,墨北知道北堂墨好奇卻並不打算在此時給自家莊主詳做解釋,環視了番四周動向,給北堂墨指了指頭頂的窗戶,北堂墨點點頭,雙手一伸很是麻利的跳進了屋內,墨北見此也跟著爬上了窗戶。
兩人一前一後在屋內落了腳,對視一眼后看向屋中背靠樑柱似是昏睡過去的兩名女子。
北堂墨尋得樑柱左方女子是阮玲玉,心下一驚,移動目光看右方女子,觀察著兩人神似的容顏,琢磨著右方女子應該就是阮玲馥了,認清目標的北堂墨小心翼翼靠近樑柱。
臨到樑柱時北堂墨率先蹲身查看阮玲玉傷勢,觀得阮玲玉僅是昏迷之相,不免鬆了口氣,掏出自製的驅香丸給阮玲玉服下,將阮玲玉交給墨北,墨北接住阮玲玉,抬頭接應上北堂墨視線,兩人同時點頭。
墨北抱起阮玲玉退到屋內角落處,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阮玲玉,心知阮玲玉到過萬焅山莊,清楚北堂墨和靈主的關係,即便醒來也並無大礙,可阮玲馥對突如其來的北堂墨難免會心中懷疑,加上北堂墨盛傳於江湖的種種不實,不排除產生不必要的麻煩。
可眼下墨北又不能直接違背北堂墨的指令,只能借住形勢見機行事,總之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的目標都是保護北堂墨,目光隨思緒始終落在北堂墨身上。
北堂墨尋著墨北眸中的擔心,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隨後給墨北比劃了個「OK!」的手勢,瞧得墨北腦門一陣抽疼,有這麼位樂天派的主子,有時候未必是件壞事。
畢竟身處困境還能笑出聲的估計就他家這槑心槑腦的主子,墨北心裡想著,抬手回了北堂墨一個「OK」,可把北堂墨樂得只覺墨北也開始漸漸被自己同化了。
當然高興歸高興,北堂墨沒忘自己眼下的任務,轉移視線落到昏迷的阮玲馥身上,兩指並驅先是探了探阮玲馥脈搏,雖說賀君誠如今與自己分道揚鑣,但當初也是費勁心力教授自己醫術。
以至於北堂墨現如今對探脈觀相雖非頂尖杏林高手,基本探知還是不在話下,北堂墨觀得阮玲馥脈搏平緩有序,心下詫異,這阮玲馥完全就是正常人的狀態,不該呈現昏迷才對。
正當北堂墨冥思苦想之際,阮玲馥微微睜開低垂的眸子,看著北堂墨在自己腕間探視的雙指,順著手指再到北堂墨腰間的荷包,微微蹙眉,這荷包上的綉紋不像出自千機閣,若北堂墨當真是小主子,應該會有當年千機閣專門送給蘭主子的荷包。
她記得父親曾說過荷包內有蘭花紋綉,眼下薛凌風就在上方,她沒有機會打開荷包一探究竟,不如破釜沉舟賭一局,畢竟以薛凌風性格絕不會為了普通人耗費如此心力。
阮玲馥打定主意,借著北堂墨欲探究自己頸脈的動作,用藏有血蠱的左手取下腰帶內千機閣世代珍藏的金梭,右手一把抓住北堂墨探上自己頸脖的左手,兩手並做迎上北堂墨被自己嚇得滿臉震驚以至雙眸大睜的視線,快速撲到北堂墨同時將左手內的血蠱隨金梭按上北堂墨胸膛時摁碎。 ……
噗呲
音似利刃劃破肉體的刺耳聲帶起腥紅血液瞬息布滿北堂墨胸膛,北堂墨看著滿眸紅艷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餘光尋得墨北朝自己撲來,北堂墨接應到撲在自己身上的阮玲馥暗示,心下茫然卻也難得腦中靈光神顯,忙抬起被掩藏在身下的手掌正對墨北搖了搖。
墨北接收到指令猝然停下腳步,與此同時一抹來自屋頂之上不一般的力量讓墨北渾身一震,再見北堂墨手掌又朝自己擺了擺,連退三步回到角落內將阮玲玉抱起轉移陣地。
北堂墨見墨北懂了自己的意思,閉唇緩慢鬆了口氣,感知著阮玲馥靠上自己肩頭的臉頰轉動,北堂墨被阮玲馥壓在身下的左手內被阮玲馥塞進了金梭,耳邊傳來阮玲馥密語。
「莊主別怕,聽我說」
阮玲玉話語同時感應到北堂墨左手指動了下,知道北堂墨懂了自己的意思也明白薛凌風不可能有太多耐心,眼下還不出現不過是在等待最終塵埃落地,所以她只能長話短說。
「薛凌風以楚瀟瀟引誘莊主來此,其中緣由我不多說,世子自然清楚」
聞得阮玲馥所言薛凌風,北堂墨心下一沉,為讓阮玲玉繼續說下去,北堂墨又動了動手指,阮玲馥繼續道。
「此地已被薛凌風施以刑陣,刑陣啟封雖牢不可破但其源頭為玄雷術,我阮氏金梭具有克制與熔淬雷術的神效,待會兒世子可借住金梭逃離此地,請務必一定要替我救回家妹」
「.……」 ……
卧槽?! ……
刑陣?好牛逼的樣子! ……
還ZTM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他居然還設局等我入瓮! ……
自古殺父奪妻不共戴天,長兄如父,小叔叔自不例外! ……
這薛凌風還真是我不找他,他倒是送死來了!
北堂墨聽懂了阮玲馥的委託,但她想救的可不只是阮玲玉一人,既然來都來了就得完成楚瀟瀟的囑託。
畢竟這可是她給墨北找的媳婦兒,自古留恩好辦事,以身相許對她來說就不用了,轉嫁到墨北身上還是可以的。
再說她跟薛凌風之間豈是說放過就能放過的,如今金梭在手,她就算殺不了薛凌風,最起碼也要捅上幾個軲轤才肯作罷,否則難平心中極恨。
北堂墨打定主意接過阮玲馥手中的金梭藏進懷裡,料想自己得來個「驚天動地」才能引出薛凌風,思來想去,北堂墨左手輕摁了下阮玲馥。
阮玲馥有所感應的轉頭看向北堂墨,見北堂墨突然毫無徵兆的抬頭猛地將後腦勺撞向地面。
其勁道伴隨十足十的悶響痛得北堂墨連連嗷叫,嚇得阮玲馥被北堂墨猛力推開間心下儘是惶恐茫然,她不明白北堂墨為何一定來真的?難倒就不能偽裝重傷嗎?
耳邊哀嚎叫得阮玲馥心肝皆顫,抬眸看著北堂墨,觀其行便知其痛,只讓阮玲馥右眼一個勁兒的猛跳。
匪夷所思間阮玲馥尋得北堂墨左手緊抓胸膛,一張臉痛得嘶啞咧嘴把重傷極疼表達得淋漓盡致,尤其是連指向自己的右手都止不住的顫抖。
「你……你.……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殺我!」
「.……」
「你為什麼要殺我啊!」
「我……」
北堂墨聲情並茂,太過用力以至阮玲馥愣得一臉懵逼已不知該如何接下去,瞪得北堂墨滿腦都是問號,恍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帝梓瀟的場景,那哭聲那神態簡直堪稱一絕。
對!所謂神態就是要有神還要有態!
一定是自己表演沒到位,北堂墨深刻反思自己的不足,深吸了口氣看向阮玲馥,盯得阮玲馥頭皮一麻,不祥預感攀升間北堂墨下一幕令人猝不及防的誇張行為徹底讓阮玲馥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啊!我好痛啊.……好痛啊.……」
「.……」
「痛痛痛痛啊!」
北堂墨痛呼間唯恐自己表達得還不夠痛,翻動身體就地左右打起滾來,只把阮玲馥瞧得下意識的高低揚眉。
她明明只是給北堂墨說了原由,依照北堂墨的世子身份和見識,就算是要裝垂死,如此乍乎其神會不會太損壞北堂世族的家風了?
阮玲馥腦中思緒凌亂,其後守在角落內的墨北看著滿地打滾的北堂墨,一巴掌拍上額頭,臉一陣青一陣黑,。
請問哪個被刺穿胸膛的人還能嗷得這麼大聲?自家莊主是又把腦子丟路上了嗎?!
墨北看在眼中頭疼脹痛,阮玲馥強綳神情十指緊握,反觀屋頂靜候許久的薛凌風早就見識過北堂墨的傻勁兒,而今北堂墨身上腥紅不假,就算阮玲馥沒能一招要了北堂墨的命,北堂墨念及北堂頌也不可能逃命。
再者如今屋內阮玲玉昏迷,北堂墨重傷,阮玲馥不明意圖以及暗藏在角落蓄勢待發的墨北,如此局面,薛凌風沉思間見墨北目光始終落在北堂墨身上,想來與北堂墨的關係絕不一般,再見墨北年少可見英武之相。
薛凌風向來識人銳利,直覺墨北絕不簡單,念及北堂墨頸脖上的白牙墜說不定就跟墨北有關,看樣子他得先借北堂墨壓制墨北,再拿走阮玲馥手裡的金梭,最後才是確認墨北的真實身份。
思已至此,薛凌風背負在身後的指節微動,烏雲瞬息籠罩整個寨子,雷電自天際而來響徹夜空,墜擊四周叢林嗚咽搖動間染上雷電迅速成長將這個山寨包圍在樹枝合攏的藤雷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