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局中局(一)
萬里碧空黑鳥飛馳,穿過穹川直達瓊林深處,停留到原接應消息現已死去的守林人屍體上。
不一會兒黑鳥正欲飛走時被另外一名守林人握在手中,黑鳥聞得同屬於守林人的暗號聲嘰嘰喳喳叫了半天。
其音落入守林人耳中,守林人五指一握捏死黑鳥同時轉頭朝身後的薛凌風抱拳道。
「按計劃進行中一切順利」
「通知肖籟吧」
「是」
守林人得令轉身消失,薛凌風雙手背負身後繞著死去的守林人走了一圈,抬手雷電覆指一揮,屍體瞬息粉碎成沫。
迎著隨風消散的黑沫,薛凌風一躍而起落於樹尖,俯視地面已然成型的陣法,抬眸望向瓊林邊界。
瓊林邊界處阮玲玉貓著身子蹲在草叢裡,右手緊握著家姐阮玲馥的帖身發簪。
這發簪如同她的銅鎖,若非家姐遇險,發簪絕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還是今日清晨由她千機閣的靈鳥送來。
阮玲玉思索間低頭看著手中地圖,這地圖隨發簪由靈鳥送到她手上,雖不知地圖所指的地點究竟是何處。
但必然跟家姐有關係,阮玲玉救人心切又涉世未深,打定注意也未深思熟慮,便按照地圖指引辨別好方向朝標註處尋去。
一路途徑茂密叢林,未遇意外反而出奇平靜,令阮玲玉心底騰升一抹隱隱危機感。
常言道越是風平浪靜的水面,其下暗潮洶湧越是不可估量,像極了眼下阮玲玉處境。
不多時阮玲玉按照地圖所指拂開眼前灌木,下意識的左右巡視一番,確認無疑后阮玲玉探頭跨步走出了叢林。
阮玲玉站在平地與灌木交界處朝身後看了一眼,隨即抬頭望向西南方,尋得西南處一座藏匿於山澗內的寨子,心下一沉不由得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說來奇怪,艮山瓊林由方氏世代鎮守,不應該連何時多出了個山寨都不知道吧?
就算方氏平時疏於防範,那方氏安插在瓊林內的守林人每日巡邏也不可能沒發現啊?
阮玲玉雖是心裡詫異疑惑,腳下卻沒停止前進,走走停停間阮玲玉尋得寨內隱衛成排巡邏,蹲下身仔細觀察起山寨的建造地形。
此寨處于山澗之間倒好過於建在山峰內部,左右靠山,前後皆是中空地帶,未曾設有隱衛巡邏,且左右兩山峰喬木茂密,自己倒是可以借力從右山峰後方潛至山寨背面。
阮玲玉眼珠一轉掏出腰間九齒龍爪鋼繩,鋼繩一端綁在腰上,將另外一端連接精鐵打造的鋒利龍爪握在手裡,縱身跳上臨近山坡,凝眸看準右後山鋒選定的落腳處,腳尖躍起同時扔出龍爪跳上落腳處。 ……
唦唦唦
樹葉飄落聲引得巡邏隱衛頓了腳步,隱衛首領瞟了眼聲源處,朝身後隱衛,隱衛得令點頭離去。
隱衛首領見此收回目光,低眸間嘴角一勾,看樣子魚要上勾了,只不過是條小魚而已還輪不到他出手。
這千機閣多是綉娘除了輕功倒也無甚可懼,他受國君之命前來為的是後面大魚,故而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帶隊巡邏。
反觀右山峰阮玲玉拍了拍自己稍顯慌亂的小心臟,低眸看了眼身下百米懸崖,本能的噎了噎口水,不自覺的握緊了鋼繩,只覺這樣要是落下去非得摔成肉泥不可。
心有餘悸的阮玲玉連忙擺頭甩掉頭頂落葉,從茂密樹枝中伸出腦袋查看山寨後方境況,順遍琢磨個下腳處。
阮玲玉來回巡視間目光落至正數第三間房屋,忽聞隱隱香味,眉峰一揚,心下一驚。
家姐!
這是她家姐身上的香氛氣息!
臨近目標的激動驅使阮玲玉一往無前,左手抓住身旁粗壯樹榦,右手取下上方勾住石壁的龍爪,在手中轉了幾圈,扔出同時縱身一躍跳到了第三間房屋後方屋檐上。
一落定屋檐,阮玲玉半趴身軀,屏氣凝神靜候半晌,確認無人發現后緩揭開屋頂瓦片,視線向下一望尋得許久不見的家姐正被綁在屋內柱樑上。
似有心靈感應般,阮玲玉往下時阮玲馥猝然抬頭朝上,兩人視線交織四目相對,屋內阮玲馥憂心忡忡,屋頂阮玲玉百感交集。
她知道家姐定是因為自己才會被人利用落得如此境地,而今她找到了家姐,自然不會遲疑,因而忽略了阮玲馥眸中暗示的危機,直接跳進了屋內朝阮玲馥奔去。
「家姐!」
阮玲玉用口型喚著阮玲馥,卻見阮玲馥不僅沒回應自己,還一個勁兒朝自己身後看,看得阮玲玉背脊一涼,僵硬轉頭對上正坐在屋內邊角處看了半天好戲的肖籟。
肖籟好歹也是當朝丞相獨子,論品貌算得眉宇俊秀,只是襯上心相倒讓人不免萌生厭惡,落入阮玲玉眼中亦是如此。
有的人雖相貌醜陋,但相處起來你會覺得舒服,而有的人就算長得國資天色也會讓你忍不住由衷唾棄,如今對面肖籟,阮玲玉自然毫不客氣道。
「你是誰!」
「我是你夫君啊!」
「我呸!」
阮玲玉毫無形象的碎了口,就算她再不喜歡薛凌風,這肖籟比起薛凌風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再者她眼又不瞎,眼前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手指肖籟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當然,鳳陵千機閣二小姐阮玲玉」
肖籟說著偏頭看了眼阮玲玉身後瞪著自己的阮玲馥,嘴角一勾笑意甚是邪氣,悠哉道:「你身後是當今千機閣主阮玲馥」
「你……」
阮玲玉聞得肖籟撩家底的話語,沉呤半響,此人既然能說得不以為然,明顯並未將千機閣看在眼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薛凌風或許能排得上用場,再加上剛剛肖籟狂言是她夫君。
依著自己和薛凌風的婚事,她倒是可以試一試薛凌風的名號,思已至此,阮玲玉雙臂挽胸朝肖籟揚起下巴。
「你剛才繆言是我夫君?那你可知我夫君究竟是誰?」
肖籟瞧著阮玲玉自翊聰明的樣子,殊不知她早就被人賣了,如果不是薛凌風出馬,阮玲玉也不會上當前來。
他雖不及慶毓光的帝王心術玩得順滑,但對於得失權衡,他多少還是懂得。
不同於他現如今的得過且過,像薛凌風那種抱負極強的傲世人才來說,阮玲玉根本不值一提,故而抬手捏著下巴,看向阮玲玉頗有興緻道。
「阮二小姐說的可是薛少主?」
「你……正是!」
「呵呵」
肖籟低眸沉笑兩聲,笑得阮玲玉心裡瞬息沒底,手指肖籟道。
「你笑什麼?」
「笑你啊」
「笑我?笑我什麼?」
阮玲玉激動間揉了揉自己些許頭暈的腦袋,抬頭尋得肖籟嘴角處意味深長的笑意,恍然大悟時已渾身酸軟跌倒在地,怪不得肖籟會跟自己說這麼久的話,原來是在等迷藥發作。
恍惚中阮玲玉抬頭看著肖籟走到自己身邊,蹲下身直接抬起她的下巴,眸中流露出令她噁心的慾望,促使阮玲玉努力睜大瞳孔瞪視肖籟。
兩人視線相對,肖籟忽而仰頭輕笑,末了緊抓阮玲玉下巴帶動阮玲玉的身體拉向自己,近在咫尺的距離加重了肖籟落入阮玲玉耳中的話音。
「阮二小姐以為你為何會來這裡?」
不言而喻的答案呼之欲出湧現阮玲玉腦海,靈鳥乃她千機閣獨有鳥種,若非熟知靈鳥習性,根本不可能操縱靈鳥。
這期間肖籟完全不用考慮,剩下除了家姐和她,就只有閣中內族姊妹,其中唯一能夠順利進入千機閣,指示閣人操作靈鳥的便就只有與自己立下婚約的薛凌風。
薛凌風與自己由崑崙賜婚,若想解除婚約除非人死魂滅,意想不到和慎思極恐浮上阮玲玉思緒。
阮玲玉頭越來越沉,眼一黑,頭一偏倒在了肖籟眼前,肖籟看著暈倒的阮玲玉,抬頭望向沖他無聲怒罵的阮玲馥,揚眉道。
「阮閣主,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
「我給你吃了沉音丹,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得到.……」
肖籟說話間目光在阮玲玉和阮玲馥身上來回巡視,眉目宣淫不加掩飾,末了故意湊到阮玲馥頰邊,順勢親了口阮玲馥臉頰,襯著阮玲馥愣怔之際湊近阮玲馥耳邊道:「如果你真喜歡叫,待咱們新婚之夜,為夫定會讓你和你妹妹叫得盡興……」
「.……」
阮玲馥聞著肖籟的淫詞盪言氣到渾身發抖,連同雙唇都被牙齒咬出腥紅,一雙眸子更是充斥極怒血絲,瞧得肖籟甚覺暢快,仰頭大笑轉身迎上屋外前來送信的守林人。
臨到屋外,肖籟看向守林人遞來的信件,順勢將阮氏姐妹的發簪和銅鎖交換給守林人,低頭展開信件,待看清信中扎心的三個字,肖籟嘴角笑意瞬息凝固。
遙想當初自己被關押天牢后逃出皇城的屈辱,肖籟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怒火蹭蹭上冒,咬牙切齒間闊別多時的名字溢出肖籟口中。
「北堂墨!這次老子一定不會放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