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感覺人生到達高潮(下)
一別多年,深埋在薛凌風心底的不堪往昔在觸及到蒼穹視線的瞬息死灰復燃。
萬里高空陽光灼亮照耀比武台上四目相望的兩人,回憶倒流仿若再次置身數年前的浮山崑崙台。
同樣未及弱冠的兩位英武少年前後開啟三絕生死劫命,卻不想到最後薛凌風竟被半路拜師的蒼穹打敗,成為首個被崑崙聖主拒之門外的內族子弟。
如此境地在薛凌風身上落下不可磨滅的烙印,當初明明是他先獲得良機,前有崑崙堯族相助,後有薛氏嫡傳支撐,偏偏玉華舜為了蒼穹力排眾議,一意孤行收下崑崙史上唯一名非崑崙族人的外姓弟子。
而這個人就是他眼前的蒼穹,他受過蒼穹吃的苦,可因蒼穹的成功拜師,玉華舜毫無憐憫廢除了他身上修得的雙絕,縱使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輪迴哪怕魂骨溟滅置身煉獄,他都沒法甘心。
「靈主可真是仁慈」
「.……」
「崑崙從不留貪生怕死之人」
嵌雜諷刺十足的蔑視自薛凌風話中表露得淋漓盡致,落入藏在蒼穹身後的北堂墨耳中,模糊記憶中似曾聽聞的覺知湧上腦海,令北堂墨控制不住從蒼穹身背後探出頭來,拉長了脖子望向台中與蒼穹針鋒相對的薛凌風。
一襲黛藍華袍氣宇不凡,束髮銀冠輪廓剛毅,不同於蒼穹的邪魅狂狷,卻有著令人過不忘的雷厲凜戾,其上劍眉入鬢鳳眸凜然,舉手投足厲行百年刑法威嚴,一顰一笑生死一線。
瞧得北堂墨下意識抓緊了蒼穹的衣擺,這顏連同這身非凡氣質無一處不刺激著北堂墨腦海中破碎的記憶,她一定在見過這個人,心底騰升的熟悉感讓北堂墨彷彿落入冰天雪地,凍得北堂墨忍不住緊閉雙眸猛地搖了搖頭,晃動蒼穹袖袍,被薛凌風看在眼中,忽而輕笑。
「這不是當年冠絕武林的北堂世子北堂墨嗎?」
「薛少主」
蒼穹擒著薛凌風落在北堂墨身上的視線,抬眸迎上薛凌風看向自己的目光,銀面下突變寒戾的眸中染上暗沉,浮現出當年冰淵崖的生死劫難,若非北堂墨,他早就死在薛凌風手裡,從來就沒有恰逢其時的天災人禍,只有人心慾望編織的囚徒困境。
薛家先祖自崑崙神帝授予掌刑擒雷,其玄雷術雖不及封絕卻能與封絕完美融合,當年冰淵崖頂席捲他與北堂墨的暴風雪不過是薛家故意阻難自己拜師之路,而其中必然少不了薛凌風的參與,所以就算薛凌風當年被師父廢了絕,其身玄雷術也絕不容小覷。
「靈主是準備當著天下武林眾家,為了北堂世子公然與崑崙對抗嗎?」
薛凌風故意壓低聲音,這話無需所有人聽到,無關緊要之人看表面就已足夠,涉及其中的才是他最關心的,尤其是蒼穹背後由北堂頌以生命為代價在最後一刻推下山崖以此逃避掉崑崙截殺的北堂墨。
當初他授命崑崙堯氏前往冰淵崖殺北堂墨,剛好得知蒼穹歷劫,他本想一箭雙鵰,借用玄雷術吞噬墜入懸崖的北堂墨連同埋雪三尺的蒼穹。
誰想此兩人竟同時掉入山洞躲過了他的暴風雷擊,眼下又同時出現在比武台,時空瞬息當初冰淵崖年少對峙的三人,十年後重聚四國巨靈恆武場。
「對抗崑崙?」
「這林玉峰與余曉冉可都是聖主的人,靈主如此肆意殺之,未免太傷聖面,如今眾家皆知,不知靈主準備怎麼同聖主交代啊?」
「呵呵」
薛凌風話音被蒼穹緊隨而來的冷笑取代,蒼穹瞟了眼腳下死去的四人,他從未想過過交代,更何況是他並未放在眼裡的堯氏,迎著薛凌風詢問的目光,蒼穹唯一雙寒戾冷眸讓薛凌風看得震蕩心靈,其中蔑視不言而喻,答案呼之欲出,瞧得薛凌風煞有其事的擺擺頭。
「那靈主可想過如今浮山崑崙台的玉月白?」
「未曾」
「靈主當初血染契約台可是有違聖令?」
「玉月白?!」
蒼穹還未回應,北堂墨受昨夜刺激倒是啟齒橫插而入,蒼穹一愣,見北堂墨從自己身後走了出來,面朝薛凌風再聲啟齒:「有違聖令?」
「北堂世子不知道嗎?每位得三絕真傳者都將迎娶上代聖主嫡女,以保絕學始終為嫡」
「.……」
薛凌風尋著北堂墨聞言間眸中閃爍不定,遙想百里之外的北昭國,念及當初的臨南城戰,低頭看向北堂墨。
「北堂世子與蒼穹走得如此近,難道就不怕北昭國君懷疑嗎?還有那場匪夷唾棄的臨南城戰……」 ……
唰!
話語同時北堂墨已劍指薛凌風,北堂墨聽不懂薛凌風話中深意,但她能明白話語表面她所存的地位與四國關聯的牽制,她所忌諱和猶豫不決的處處被薛凌風提及,再到薛凌風話里行間蒼穹會同崑崙的關係非比尋常。
她耳朵不聾聽得見,能感受到置身如此境地下蒼穹為她所做所為,人是她要殺,命是她要奪的,且不管四國之間與她與蒼穹究竟會有產生何等後果,她也絕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她的兔子。
昨夜裡她未出口的答案牽引內心妒忌瞬息點燃怒火滔天,燎盪北堂墨前所未有的勇氣與責任,在此之前她從未殺過人,而今比武台上先河已開殺戮已載,身染多一寸少一寸又如何?
不過是這生死一瞬的大地上物競天擇的生存之道,常言道生死剎那臨危一瞬如遇抉擇,浮上心間的便是真正的答案,如今她劍已出鞘答案已顯,促使北堂墨順著劍鋒看向薛凌風,
「蒼穹與我,北昭與我,與你何干!」
薛凌風盯著近在咫尺的鋒芒,尋著北堂墨眼底亦如十年前重重截殺中的不屈決然,愣了愣神嘴角一勾。
「有意思」
迎著薛凌風的蔑音,北堂墨鮮少顯露的冷笑浮上嘴角,瞧得蒼穹眉宇微凝正欲拉回北堂墨,反見北堂墨就著指向薛凌風的利劍一步跨到自己身前,嬌小身軀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氣勢,盪出蒼穹眸中不一樣的情愫。
蒼穹低眸看著北堂墨背負在身後的手先朝自己比了個「OK」,后比了個「心」,惹得蒼穹挑眉疑惑間耳邊傳來北堂墨密語。
「兔子,昨晚你所問亦為我所願,這就是答案!」
聞得北堂墨猝不及防的神轉話語,蒼穹心下一沉,抬眸見北堂墨已學著薛凌風陰陽怪氣的哼笑幾聲,啟齒義正言辭。
「我家兔子說過世間所取皆須代價,既然薛少主覺得有意思,那就該讓我也意思意思!」
「世子何意?」
「意思就是欺我可以!欺我家兔子,絕對不行!!!」
「你……」
薛凌風話音還未落下,北堂墨劍鋒已朝自己揮來,其劍鋒凌厲倒是讓薛凌風逼退讓步間刮目相看,目光順著北堂墨的招式走向,再到過處遍地冰封四起,薛凌風心下猛沉,腦中閃過失傳已久的崑崙決,餘光瞟向站在原地從容不迫的蒼穹,見其指節一扣,回眸剎那北堂墨手中冰劍直逼自己頸脖。
電光火石間驚得薛凌風拔出腰間雷鳴,雷鳴一出萬里晴空陣雷轟轟炸響北堂墨混沌記憶,觸目雷鳴劍身上赤紅寶石的瞬間,北堂墨眼前浮現出一雙如同寶石一樣赤紅的瞳孔。
她看見了那瞳孔中所給予自己活下去的希望,感同身受到瞳孔主人將自己推下懸崖的力道,身體飛出山頂的同時她看到了漫天白雪蒼茫之下,就是這把雷鳴刺穿了瞳孔主人的身體,帶起腥血濺滿了她的臉頰,紅艷中閃爍銳光的劍直至指墜落懸崖的自己,其光亦如此刻被白玉蕭劍抨擊對持的鋒芒。
「是你!」
北堂墨控制不住體內怒火衍生出的滔天猛獸,渾身顫抖牽引蒼穹灌入體內的強勁內力吞噬掉北堂墨所有的感官,以至瞳孔滿布猙獰紅絲落入薛凌風眸中,聞得北堂墨啟齒怒焰間揮動白玉蕭劍,劍氣瞬息膨脹熟倍朝自己劈來。
「是你殺了我小叔叔!」 ……
轟動!
爆發崑崙心法的冰鋒與薛凌風全力回擊的驚雷撞擊震動偌大比武場,飛沙走石摧毀盡數置物連帶圍繞比武台的百斤擂鼓齊鳴,盪出刺耳撕裂破響。
台下眾人紛紛躲避,處於震源中心的兩人同時被震開數米,薛凌風連退數步「噗」的吐出口中腥血,腦中閃過方才他在北堂墨爆發間觸及到的白牙墜,猛然抬眸望向對面落入蒼穹手中的北堂墨。
「是他!是他殺了我小叔叔!」
「.……」
「我要殺了他!」
北堂墨說著就要甩開蒼穹往外沖,蒼穹一把拉回北堂墨,引得心有不甘的北堂墨抬頭就撞上蒼穹銘示於心的警告,如滲透五臟六腑的寒冰瞬息凝結北堂墨心中怒火,誘發北堂墨渾身陣陣涼意侵蝕。
「兔……兔子……我.……」
「有我在,你蹦躂什麼?」
「我……」
「記住若有我在便輪不到你蹦躂,若下次再不惜命,我就.……」
蒼穹後面的話化為嘴角邪魅至狂的笑意,兩人四目相對視線交織,北堂墨下意識的噎了噎口水,我勒個乖乖!這眼神配上那抹抨擊神魂的邪笑簡直比剛剛撞雷還要恐怖一百倍啊!
北堂墨愣怔發獃間尋得對面薛凌風再次提劍而來,連忙將手中的白玉蕭劍遞給蒼穹,豈料蒼穹竟是看了眼自己轉身迎上薛凌風。
正當北堂墨茫然擔憂時只見蒼穹手臂一揮,空無一物的五指間鋒芒憑空幻現迅速化為一把名副其實的冰劍,震撼北堂墨感官,心下一陣一陣恍惚。 ……
什麼情況! ……
隔空化物? ……
我家兔子,這.……這TM是要封神的節奏啊!
北堂墨望向比武台上風塵之中對持的身影,薛凌風右手持雷鳴,左手覆上負傷的胸腔,抬頭斂眸直視蒼穹,以北堂墨的能力若無蒼穹操縱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對手。
由此變相證實蒼穹借他人之手都能輕而易舉擊退自己,那蒼穹實際能力究竟到了何種慎思極恐的地步……
薛凌風思索間低眸看向蒼穹手中縈繞紫魅光環的幻化冰劍,見蒼穹抬劍同時眸中殺氣驚心不寒而慄,促使薛凌風蹙眉咬牙間仰頭迎上蒼穹直指自己眉心的冰劍。
「蒼穹!我乃旭海薛氏嫡子!」
「.……」
「你若殺我,崑崙不會放過你」
蒼穹尋著薛凌風眸中不同於貪生怕死之人的狠厲,遙想當年他曾答應過師父若將來再遇薛凌風,須放其一命。
如今他兌現承諾,若再有下次便如碧鱗莽十倍奉還於他,蒼穹緩慢放下冰劍,啟齒寒言。
「請薛少主轉言崑崙,天道輪迴皆有定數,此去經后決不姑息!」
薛凌風聞得蒼穹警示,看著蒼穹收回奪他性命的冰劍轉身而去,他知道蒼穹此言雖指崑崙亦指他,可他骨血里註定了不認命,只要他不死,無論是崑崙還是蒼穹,他不會放過。
沉思間薛凌風收回雷鳴,轉頭對上台下朝自己抱拳行禮的肖籟,正不解之際見肖籟朝自己攤開的掌心中靜靜躺著屬於千機閣的銅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