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飛一般的感覺(下)
屋內燭光照亮蒼穹手腕上的猙獰傷疤,僅觀其形便能感當時有多痛多深,心痛泛濫瞬息牽引出北堂墨壓制在心裡的不甘與委屈,激得北堂墨右手一把抓起蒼穹的手,左手指著蒼穹腕間的刀疤道。
「就是這個傷疤?」
蒼穹就著北堂墨緊盯的目光,看了眼自己被北堂墨握在手中的腕部,知道北堂墨對賀君誠說的話上了心,低眸看向北堂墨不加掩飾的點了點頭。
「所以.……」
北堂墨尋得蒼穹眸中鎮定,半晌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內心泛涌倒騰的酸味,眉宇緊蹙間咬牙道:「賀君誠說得是真的?」
「是」
「你真的跟.……有婚約?」
「是」
「那你是不是真的會娶她?」
蒼穹聞著北堂墨一連三問,而且自己每次回答后都會更顯憋屈難過的臉,心裡竟不由得生出些許惡趣味,再見北堂墨最後一個問題問得眸中都泛起了淚光,蒼穹嘴角一勾邪意盡生,壓低臉頰靠上北堂墨的額頭,四目相對蒼穹眸中全是北堂墨的臉,啟齒一字一字堅定決絕。
「是,若我活,一定是」
北堂墨聽著蒼穹話如誓言,看著蒼穹眸中的自己,恍惚中北堂墨握緊了蒼穹的手腕,她看不透蒼穹眸中深邃更沒法明白蒼穹話中深意,活著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蒼穹不能活著?
內心衍生的不安參合上莫須有的妒火懵逼了北堂墨腦子,促使北堂墨怒氣值爆表,雙手並做抓上蒼穹的衣襟將蒼穹拉向自己,胡言亂語毫無邏輯道。
「活是什麼意思?為她而活嗎?」
「是」
「所以你為她連命都不要了?!」
「如是抉擇,未嘗不可」
蒼穹言語似驚雷炸開北堂墨被妒火侵蝕的思緒,抨擊北堂墨緊繃的神經,沒想到她十年前拼了命救出的人,十年後竟會給自己這樣的答案。
且不論蒼穹如何走到現在,就憑她內心深處對蒼穹的情愫,她也絕不允許蒼穹如此無視生命,北堂墨攥著蒼穹衣襟的手隨著心痛泛濫越握越緊,北堂墨一個反轉坐到蒼穹身上,俯視蒼穹怒斥道。
「別跟我說什麼抉擇也別提狗屁代價!代價都是等價對換的!刀山火海生死一瞬,倘若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那你命還值錢嗎?你可想過她是否會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
北堂墨說話間就著跨坐在蒼穹腰上的力度,抬手揭開蒼穹面具卻不想面具下蒼穹冷眸竟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視線交織,北堂墨忽見蒼穹挑眸勾唇,話鋒直指自己。
「你會嗎?」
「什……什麼.……」
北堂墨被蒼穹突如其來的問話愣得僵硬了神情,正當不明所以時蒼穹緩緩坐起身來,北堂墨本能的想要退後卻被蒼穹攬上腰間的手臂擋住了退路,北堂墨心亂如麻間抬頭對上蒼穹低頭而來的目光,耳邊傳來蒼穹灌入靈魂的話音。
「我說世子會不會也如此?」
「我……」
蒼穹覓得北堂墨眸中一閃而過的躲避,心下一沉,半晌略帶失落的低眸輕閉,隨即鬆開環住北堂墨的臂膀,腰間力道消失引得北堂墨猛然回神,好似瞬間如夢初醒,啟齒欲作回應的答案在即將脫口時被賀君誠製造的醋味不定項給強壓吞噬。
北堂墨心中糾結與掙扎并行間望著銅鏡中開始為自己取下發簪梳理雲鬢的蒼穹,舉手投足惑人心魂,眸光璀璨顧盼生輝,勾起北堂墨紊亂的情愫,腦子哐當一響歪門邪道計上心來。
老子都說了食色性也,人不風流枉少.……少女!再者她又不幹其他事,眼下蒼穹就在自己身邊,在未成別人囊中之兔前她非禮下總歸不犯法吧?更何況喝酒開che理直氣壯!
反正她明天就要去送死了,不管今晚幹了啥事都可以像清明節表白一樣,自己沒法說鬼上身那就說酒亂性!打定主意酒壯人膽的北堂墨轉頭仰面在蒼穹唇間落下一吻,尋得蒼穹一愣,北堂墨隨即臉紅抬手指向自己的唇,借著酒勁兒道。
「我要親親!」
北堂墨說完半天未得蒼穹回應,面上窘迫化為低頭間落入心裡的苦悶,激發懊惱后衍生的肆無忌憚只想隨心所欲,為何世間待自己如此不公,她拚命努力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一路兢兢業業工作從不曾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到頭來居然被癌症宣判了死亡。
而她整整十年尋找的兔子到頭來都將成為別人的,她身邊所遇的溫暖不是受傷就是死亡,連她最相信的賀君誠都欺騙她,人為什麼要活得那麼累,簡單點不行嗎?!
她可只想活著啊.……
活在她幻想中的世外桃源中……
北堂墨越想越委屈,心底疼痛伴著充盈眼眶的波光,北堂墨吸了吸鼻子憋回眼淚,抬頭再次望向蒼穹,連說話都帶著顫音。
「你到底……從..從不從.……」
蒼穹握著玉梳的五指合攏,尋著北堂墨倔強中帶著憋屈的蠢萌神態再到那眼眶內顯露無疑的淚光,蒼穹暗地裡嘆了口氣,些許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看樣子對北堂墨這傻狍子般的槑媳婦,自己還是不能太操之過急了。
心軟間蒼穹眸光流轉恢復盈盈生輝,就著北堂墨緩緩放下手指的同時於北堂墨淚眸中低頭再低頭,在北堂墨的唇間輕輕落下一吻。
意想不到的冰涼觸覺令北堂墨渾身一僵,酒意瞬息迴流直衝腦頂,見蒼穹退開,北堂墨順桿而上雙手張開伸向蒼穹。
「抱抱.……」
「.……」
一秒寂靜.……
再一秒寂靜.……
靜到北堂墨只覺自己心跳都快靜止時蒼穹將自己抱入了懷中,夜靜無聲,北堂墨第一次清楚聽到蒼穹的心跳聲,平緩起伏一聲一聲落入她的耳中,激蕩起她恢復極速跳動的心臟,拽著蒼穹衣服的五指不自禁的握緊,頭埋在蒼穹胸膛。
「還……還有舉高高.……」
蒼穹低眸看著懷中疑似借酒發瘋的北堂墨,念及自己提醒后北堂墨今日再犯的錯誤,加之還是陪賀君誠喝酒,心底不爽再次破繭而出,斂眸凝神。
「世子酒還未醒?」
「呃……」
又一陣寂靜渲染,北堂墨感知危險的第六感襲來帶動右眼猛跳,下意識將蒼穹衣服握得更緊,抬頭看向正低頭凝視自己的蒼穹,觀其五官精緻宛若天成愈加痴迷入神,四目相對間北堂墨尋得蒼穹薄唇輕啟,溫柔似水卻又暗藏一絲蓄勢待發的氣勢。
「世子準備好了?」
「什……什麼.……我的媽呀!!!」
北堂墨還沒說完的話被驚呼代替了所有,只見得自己視線突然拔高,整個人被蒼穹抱起直接躍上屋頂再到層層樓閣而且越來越高,一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地面,北堂墨瞪大雙眸回視蒼穹的平靜如水理所當然,心裡狂哮驚呼。 ……
蒼穹! ……
你這隻死兔子! ……
我說的是舉高高啊!不是要上天啊! ……
你丫的能不能再直一點?! ……
恐高症啊!!!
蒼穹抱著北堂墨一路向上身輕如燕,直至停留到城中最高處的樓閣屋檐,回視懷中已經硬化如石瞪著自己的北堂墨,見北堂墨由黑傳青再到白的臉色,揚了揚眉。
「夠高嗎?!」
「我……嘔.……」
北堂墨一句話沒說完推開蒼穹就開始狂吐起來,吐到胃裡翻江倒海淚流滿面的北堂墨被高樓涼風徹底吹醒,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別人撒嬌有糖吃,她撒嬌那就是拿命陪蒼穹玩啊!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更何況蒼穹如此刻意明顯就是在懲罰自己!
吐夠了的北堂墨接過蒼穹遞來的錦帕將自己收拾乾淨,一轉頭就被蒼穹抱入懷中,隨著蒼穹腳步躍起,北堂墨這次被蒼穹直接帶到了閣樓頂端的塔尖上。
北堂墨望著滿城燈火闌珊,再到腳下數十米高距,這要是落下去鐵定摔得屍骨無存,夜風灌入衣袍帶起滲透背脊的恐懼刺激得北堂墨頭皮陣陣發麻。
嚇得北堂墨魂都快沒了連抱住蒼穹頸脖的手臂都止不住的發抖,更是將頭深深埋在蒼穹懷中,徹身體會著做錯事需要付出的代價,耳邊傳來蒼穹冷言。
「世子,清醒了嗎?」
「清……清清清醒了,再也不能更清醒了……」
蒼穹低頭對上北堂墨言語間深深醒悟而顫動的目光,心中甚是滿意,嘴角上勾笑意入心。
「那就請世子記住這次,若再有下次,我定讓世子連床都下不了」
「啊?」
蒼穹隱晦的話語盪出北堂墨不正經的思緒,腦中閃過無數不可描繪的畫面,俏臉連同頸脖瞬間漲紅,心下一驚,大哥我開車那是嚴格按照規矩辦事,你是直接開上火箭了嗎?還是.……
「一百圈」
「呵……呵呵呵.……」
北堂墨朝蒼穹乾笑兩聲,果然是自己想歪了,懊惱與羞怯懟得北堂墨迅速移開視線將臉藏入蒼穹懷中,滑稽的蠢萌神態逗得蒼穹眼底藏笑。
他就是故意並且剛好就是有那麼點北堂墨所想的意思,只是眼下時候未到,蒼穹抬眸望向夜幕繁星,如同看到了棋盤上錯綜複雜的棋子,置身其中的每個人都將迎來自己的宿命。
「兔子.……」
北堂墨聽得到蒼穹觀星沉思間不同的心臟節奏,心底不安再次泛濫,忍不住抬眸看向蒼穹,尋得蒼穹眸中暗如極淵的深邃,悠悠啟齒。
「你能不能.……別讓我看不到你的臉,至少與我一起時別讓我看不到……」
「.……」
「人總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帶上面具就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然後做著面具下真實的自己無法做到的事,但他們忘了無論怎麼做,他終究是他,而你始終是我十年前遇見的兔子……」
「.……」
「我想看著你,哪怕命中注定你會是別人的.……」
「.……」
「縱使如此,我也會在我的世外桃源中給你留一方天地.……」
蒼穹看著懷中被自己點中睡穴逐漸睡去的北堂墨,琢磨起北堂墨話中意思,難不成他的傻狍子還以為自己能另闢天地?
順著北堂墨思緒,蒼穹想起今日北堂墨走出的酒樓,再到酒樓上古思遠別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得收緊了抱住北堂墨的手臂。
既然北堂墨想要世外桃源,那他就給她個世外桃源,思索間蒼穹視線移動落向萬焅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