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飛一般的感覺(上)
酒樓隔間內燭火照亮賀君誠如玉側顏,其上桃花眸溫柔似水蕩漾惑人波光,視線焦距落於懷中入睡的北堂墨,尋著北堂墨微微蹙起的秀眉,賀君誠眸光轉暗,抬手輕輕為北堂墨撫平。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最合適不過他現在的心境,他從未想過他居然會對八年前與自己針鋒相對的北堂墨如此上心,若非這趟南祁之行或許北堂墨在他的印象中頂多算是個政治犧牲品,而今這個所謂的政治犧牲品竟已入他心,無形中動搖著他向來自持的取捨抉擇。
半晌賀君誠轉頭看了眼窗外暗下來的天色,念及此時在酒樓外等候的蒼穹,賀君誠眉峰上挑嘴角笑意生邪,從懷中取出一顆醒酒丹放入北堂墨口中,雙指並取牽引北堂墨吞下丹藥,探視脈搏感知著丹藥逐漸生起的效果,抬手抱起北堂墨往外走去。
守護在門外的雲啟見賀君誠起身而來,忙推開了門,賀君誠抱著北堂墨臨到門口時轉頭深深看了眼站在門外另一邊的古思遠。
「我把她交給你了」
「是」
古思遠抬頭對上賀君誠給予厚望的目光,瞟過賀君誠懷中的北堂墨,再回望賀君誠重重點了下頭,雙手抱拳再聲道:「太子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必.……」
「我信你」
賀君誠尋著古思遠被自己打斷話語后微愣的神情,低聲輕笑間收回目光,收攏雙臂將北堂墨更深的抱入懷中,一步步朝後門走去,遙想他即將面對的風塵之變戰火連天,眼下將北堂墨放在蒼穹身邊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選擇,隨著腳步移動,瞳孔中門外等候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賀君誠沉眸迎上蒼穹視線。
「.……」
「.……」
四目相對間兩人彷彿置身偌大無形棋局之上,棋局兩端王者與至尊連接朝政與武林,行走刀劍鋒芒上的兩人看似毫無瓜葛實則分庭抗禮,視線交織各生千秋。
「靈主蒼穹?」
「賀太子」
蒼穹低眸看向賀君誠懷中的北堂墨,迎上賀君誠視線抬起雙手,言下警示之意再明顯不過,賀君誠揚了揚眉,尋著蒼穹朝移動的步伐,故意朝後退了步。
「靈主此局玩得可歡?」
「.……」
「我賀某好歹也是西嶼太子,讓靈主差遣來差遣去還險些傷了名心腹,現在想想著實很沒面子啊!」
賀君誠說得隨意,眉宇笑顏看似溫和無害,落入蒼穹耳中滿是殺機,蒼穹抬眸回望賀君誠,啟齒平靜冷漠。
「賀太子想知道真相,難倒不需要付出代價?」
蒼穹言語間再次將手伸向賀君誠,賀君誠尋著蒼穹眸中驟顯寒冰,嘴角笑意加深瀰漫整張臉,視線交織如臨戰場烽火,近在咫尺的兩人之間僅隔著一個北堂墨。
「.……」
「.……」
僵持片刻,賀君誠就著懷中北堂墨意識蘇醒的間隙順勢將北堂墨交到蒼穹懷中,故意加重展開摺扇的聲響,響起震醒昏昏欲醒的北堂墨,賀君誠伺機調侃道。
「傳聞崑崙四派中繼承三絕真傳與當今崑崙嫡女皆歃血締結婚姻?」
「.……」
「你說要在右手腕上放血染紅數尺契約盤是何感受?是不是特別痛?」
賀君誠說話間故意感同身受的「嘶」了聲,覓得蒼穹眸暗如淵,再見北堂墨眼皮下晃動的眼珠子,轉身摺扇一搖盡顯瀟洒風流,仰頭輕笑而去,他可沒想就憑這簡簡單單的締結聯姻就能阻斷蒼穹。
但至少蒼穹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也能在北堂墨心裡落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有時候太過直接不如委婉迂迴,譬如扔進湖面的巨石除了初時的震蕩遠不及飛射湖面的石漂衍生一層接一層無數漣漪久久不能無法平靜,而這也給他留有了對付南祁的空閑。
思索間賀君誠一步跨上迎接他回西嶼的馬車,一上馬車便見風聞雪盯著他,賀君誠收攏摺扇重敲了下風聞雪,風聞雪吃痛連忙捂住額頭,傲嬌嗔道。
「師兄!你能不能別老打我的頭,我已經不是小時候了!」
「哦?」
賀君誠不以為然的瞟了眼風聞雪,抬手斜撐額角握於椅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笑直讓風聞雪右眼皮直跳,又按耐不住內心對於賀君誠將秘鑰銅玉佩交給北堂墨的好奇,湊近賀君誠道。
「師兄,你把玉佩給了北堂墨,就不怕.……」
「怕什麼?」
賀君誠挑眉斜視風聞雪,嘴角勾勒滲透人心的冷笑,刺得風聞雪頭皮發麻背脊陣陣透涼,不過片刻果聞賀君誠悠悠啟齒道:「除了我,誰也取不出裡面的銅玉佩……」
「師兄.……」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來找我」
「果然!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哎喲!痛痛痛……」
風聞雪正說著話就被突發行進的馬車顛簸得撞痛了後腦勺,這下額角痛還未消,後腦勺疼痛又起,偏生罪魁禍首賀君誠正頗為得意的看著自己。
「回西嶼!」
「好」
賀君誠一聲令下,雲啟與雲楓驅馬朝西嶼行去,路上賀君誠看了眼白朮,低眸想了想,抬眸笑道。
「對了,回去后通知西嶼膳房多加練習魚的做法」
「啊?做……做魚?!」
白朮沒料到賀君誠會突然來這麼句話,但見賀君誠目光不疑有假反而無比認真,只得閉了好奇的嘴,免得自己待會兒落得跟風聞雪一樣滿頭是包的下場,抱拳領旨。
「是」
話音落下,風聞雪瞟了眼明明欲言又止的白朮,對上白朮瞟過自己深表同情的目光,下意識的撇了撇嘴,再見賀君誠已閉眸假寐,風聞雪揉著自己後腦勺的腫包,忍不住挑起車簾望向酒樓後門處越來越遠的蒼穹。
酒樓後門處蒼穹抬眸看向正在站酒樓二樓迴廊處俯看自己的古思遠,視線遙望交織,古思遠朝蒼穹行了君子禮,舉止儒雅端正無一處不彰顯穹川古家世族風姿,落入蒼穹眼中證實了心中所想。
古家乃穹川最古老的氏族之一,更甚是比自己在此地更為根深蒂固,世代懸壺救世,其名聲遠揚在四國皆有地位,看樣子賀君誠留的這一手分量頗足。
對視片刻兩人同時收回目光,蒼穹低頭看著懷中已是蘇醒假裝沉睡的北堂墨,他清楚賀君誠那句話表面上是在跟自己說,其實是說給北堂墨聽,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觀賀君誠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對手,只不過賀君誠算錯了一步亦是至關重要的一步,這剛好就是他故意讓賀君誠以為自己得逞的一步。
他確有契約在身,但所指卻並非現今浮山崑崙台上的聖女,所以有時候眼睛所見的或許僅是呈現於你所想見到的,而真相背後自有乾坤,當然他也不會當真以為賀君誠就這般單純。
思索間蒼穹收緊雙臂將北堂墨改為單手環抱,這樣能使北堂墨頭很舒服的靠在自己肩上同時還能空出手來以防萬一,剛好就是這番動作不小心抖出了北堂墨懷中的銅玉佩一角落入蒼穹眸中,蒼穹斂眸凝盯銅玉佩片刻,再聞到北堂墨身上的酒香,心裡頓覺不爽到了極點,半晌收回目光抱著北堂墨就往馬車走去。
馬車一路返回,北堂墨在蒼穹懷裡裝睡大半天,著實按耐不住內心方才被賀君誠那番言語撩起的心痒痒,極為小心的微睜雙眸看向蒼穹環住自己腰身的右手腕處。
可自己眼下的腦袋靠在蒼穹肩上已至視線受阻,她又不能動作太過,幾番折騰下來,蒼穹右手腕處的印記沒看到,自己脖子倒是痛得難受至極,正琢磨借住囈語變換下姿勢繼續看。
那想她的小動作早已被蒼穹全程看在眼中,蒼穹眼見北堂墨神似夢遊的手腳並用欲轉換姿勢的動作,偏頭不動聲色的將北堂墨抬起的頭直接壓回了肩胛處,同步抬腳跨坐將北堂墨禁錮懷中。
這下北堂墨不僅脖子無法挪動,更甚是連肢體都動彈半分,尤其是頸脖處被蒼穹剛剛壓制傳來的酸軟感隨著時間推移逼得北堂墨險呼出聲,若非心中存有對蒼穹的小怕怕,她早就跳腳了。
早知道她就不該自作聰明,等回去趁蒼穹睡著偷看不香嗎?非得猴急,現在好了!別說動了就是脖子痛都夠她吃一壺,她的力氣跟蒼穹比起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再者蒼穹絕逼猜到了自己的小心思,這手腳並用的姿勢擺明就是在惡整自己,北堂墨緊閉的眼皮下白眼狂翻,極有節奏的頻率逗得蒼穹眸底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