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八卦青年樂趣多
北堂墨一夜沒睡,剛回到棲殿縮進錦被就被驚蟄拖了出來,穿衣洗漱用膳一氣呵成,愣是讓北堂墨尋不得一絲偷懶的機會,臨出門時北堂墨看了眼墨北,她知道驚蟄一般睡得很淺,少不了墨北幫忙才能掩飾過去,即便困得不行,北堂墨還是在經過墨北身邊時淡淡說了聲「謝謝」,墨北未回應只是盯著北堂墨,他昨晚後半夜確實在宮中尋了下北堂墨,確認她在杏林殿後方才回了此處,可令他奇怪的是居然還有另外一個人追蹤北堂墨,那人服飾衣著無法辨別身份卻不帶任何殺氣,著實讓墨北費解,看來之後世子夜間外出自己跟定了。
…
太學堂一如往常,眾學子辰時入席手持書卷,琅琅書聲起宛若催眠曲,只把頂著一雙熊貓眼的北堂墨讀得一秒夢周公。
「小粽子!小粽子!」
賀君誠眼瞅著老先生即將入堂,忙用手腕抵了抵北堂墨,北堂墨恍惚的抬起頭瞄了眼賀君誠,頭一低繼續睡覺。
「小粽子,老先生來了!」
老先生踏入堂中,賀君誠又小聲嘀咕的喚了兩聲北堂墨,北堂墨皆紋絲不動,此時老先生目光已經挪到了北堂墨身上,賀君誠心中一急,腿抬腿落一腳踩上北堂墨還未痊癒的殘腳,痛得北堂墨一骨碌站起身來,抬頭就對上老先生一臉黑得媲美鍋底的老臉,睡意瞬息全無,連站立的姿勢也十分標準。
她可不能再刺激老先生了,畢竟也是古稀年歲,若是給自己氣過了也是大不孝,北堂墨將錯就錯直接朝老先生行了個90度彎腰大禮,聲音洪亮道。
「老先生,早上好」
「…」
這番太過出乎意料的畢恭畢敬,愣是讓老先生本能退了半步,滿是震驚的雙眸盯著北堂墨垂下的後腦勺,眨了眨眼,許是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半晌確認是北堂墨無疑后也不好再發作了,只得點了點頭。
「起吧!」
「謝先生」
北堂墨一坐下就給賀君誠還了記狠的,賀君誠也是憋著痛有苦說不出,加之方才北堂墨神乎其神的反應速度,賀君誠也真是介於苦笑不得善了,兩人眼神交流間台上老先生已開始帶領複習前幾日所教授功課。
「方才諸學子已將前幾日所授課文複習了一遍,接下來我將從你們中抽選一位背誦,可有人自願?」
老先生放下手中書卷慢悠悠的說著,那穩健的步伐如同敲動北堂墨心臟的石錘,一步一錘,錘得北堂墨頭使勁往書里埋,恨不得將整個身體也一起遮起來。
「老先生,我來試試」
慶風華的積極主動簡直如陽光普照,讓北堂墨整個人瞬間如蒙大赦,頭也不垂了,腰板也不彎了,連熊貓眼都亮了。
「好!」
老先生一聲同意,慶風華啟齒背誦朗朗上口,一字不差,聽得眾學子也是仰慕不已,當然也包括北堂墨在內,她雖不喜慶風華但就事論事,就背誦而言慶風華確實厲害。想著北堂墨看了眼左手旁空蕩蕩的席位,正琢磨著帝無羈今日為何沒來上學,耳邊傳來老先生如同魔障的嗓音。
「北堂世子,我看你東張西望,想來也是背得熟練了,你也來背一個」
「我…」
北堂墨起身支支吾吾間毫無意外傳來坐在前排肖籟娘炮的笑聲,北堂墨撇了撇嘴,瞪了眼朝她看來的肖籟,腳從桌下猛地一踢肖籟屁股。
「北堂墨!你踢我幹嘛!」
「我何時踢你了?」
「剛剛!」
「踢哪兒了?」
眼瞅著北堂墨一副打死也不認賬的表情,肖籟怒火一起完全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一拍書案站立而起,然後當著眾人的面指向自己的屁股。
「這兒!」
肖籟話音還未落下,北堂墨趁機一拳轟上肖籟臉頰,一口一個「流氓!登徒子!」,打得肖籟幡然醒悟心裡頓時恨得牙痒痒,偏偏又無法於眾目睽睽下還手給北堂墨。
「北堂墨!」
「夠了!你們兩個給我去萬書牆面壁思過!」
「…」
「…」
老先生一聲喝斥,兩人領命朝萬書牆走去,這還是北堂墨第一次來萬書牆,但絕不是第一次面壁思過,她記得小時候父親也是如此,只要自己犯錯,父親也只是指指書房,她便乖乖的去了,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記憶里沒有了父親,她記不得了也不想再記得。
所謂萬書牆顧名思義,就是牆上寫了很多字,這個北堂墨能理解,可這四面連同房梁吊頂也全都是字,簡直就一書盒子,如此審美像極了她永遠無法理解的時裝發布會上那些奇形怪狀全是設計靈感的創意,當然應該是她沒有藝術細胞,所以欣賞不來,就如同這個書盒子,她確實沒法理解了,尋著北堂墨愣怔的神情,肖籟嘲諷一笑。
「看你那蠢樣!知道這上面寫的都是什麼嗎?」
北堂墨盯了眼得意洋洋的肖籟,突然一湊近,嚇得肖籟以為北堂墨又要揍自己,忙退了步。
「蠢貨罵誰?」
「蠢貨罵你!」
「真有自知之明!」
北堂墨方才故意湊近肖籟,好讓肖籟沒有反應的時間,再順勢丟出這句已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如今瞧著肖籟反應過來五花八門尤為精彩的臉色轉換,北堂墨心裡別提多開心。
「北堂墨!你!」
「北堂墨我!」
「你們倆還杵在哪幹啥!跪下!」
緊隨而來的副席先生眼看兩人就又要打起來,忙呵斥阻止,方才他得老先生吩咐前來看守,本想著老先生也是大題小做,眼下不得不感嘆還是老先生有先見之明,副席先生看了眼站得規律的肖籟,又看了眼還纏著紗布的北堂墨,重哼一聲。
「肖籟你去左室!北堂墨你去右室!不到午時用膳不得起立!」
「啊?午時啊…」
肖籟苦著一張臉,瞟了眼毫無商量餘地的副席先生,再轉頭看向平靜接受的北堂墨,氣就不到一處來,轉頭便進了左室,北堂墨也跟著進了右室。
北堂墨一踏進右室四周看了看,除了字還是字,反正也是面壁思過,只要腦袋放得空,思緒跑得遠,也不過就是站著睡覺而已,北堂墨想得簡單剛到一處角落,就被副席先生喚住。
「北堂世子,咱南祁國面壁思過可都是得跪著!」
「…」北堂墨眉峰輕挑,斜視站在背後滿臉嚴肅的副席先生:「如果我沒聽錯的話,老先生只說了面壁思過,沒說一定要跪著吧?」
眼看北堂墨無動於衷,副席先生怒氣上臉,他生為讀書人從小熟讀聖賢書,平生最恨背信棄義之人,尤其是北堂墨這種不忠不義之人,所以這次北堂墨落入他手裡豈能好過。
「可我說了!」
「…」
言語間副席先生仗著自己習過幾年武,上前一腳踢上北堂墨還未痊癒的內膝,陣痛傳來北堂墨支撐不住雙腿直接跪到了堅硬的地板上,傳來清脆的響聲,痛得北堂墨險些破口而出。
「北堂世子好好睜大你的眼睛看看這壁上文字,洗洗你不忠不義的心!」
「…」
北堂墨悶聲不吭,雙手附上估計已經青腫發紫的膝蓋,鐵青著一張臉直勾勾的盯著眼前壁字,不多時耳邊傳來左室斷斷續續的交流聲,若她沒聽錯還夾雜著些許嘲諷嬉笑,不用想就知道這跪著面壁思過不過是針對她北堂墨罷了,可她一言不發終究還是因為她確實沒法理直氣壯的會懟副席先生她所犯下的錯。
也不知過了多久,幾欲被磕睡戰勝的北堂墨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帝無羈」,如當頭一棒將北堂墨給敲醒了,緊接著左室傳來嘀咕聲,北堂墨向牆壁處挪了挪自己跪到發麻的雙腿,屏息凝神將耳朵貼上牆壁。
「肖公子,今日帝無羈未上學實乃慶將軍所至」
「消息可當真」
「屬下還聽聞帝無羈昨夜是被抬回房間的」
「該!讓他隨意拒絕長公主,也不想想那昭然長公主可是咱南祁國的寶貝,更是慶大將軍心尖上的人,這下也總算是出了口惡氣!」
「是」
「讓他平日猖狂拿書扔我,別說這書打著了真是疼,你看我這嬌貴的鼻樑到現在還沒好全!哎喲!這說著就犯疼!」
「公子莫激動」
「你說他一文弱書生雜就扔得一手好書,看他拿書,我就臉疼鼻子痛!」
…
左室聊得起勁,右室北堂墨聽得樂呵,遙想那夜帝無羈扔書的帥氣姿勢直逼她那歷史老師扔粉筆的準度,堪稱粉筆一擲,誰與爭峰!北堂墨越想越樂,聽得也更加認真。
「肖公子,丞相讓我提前同你說一聲」
「什麼事?」
…
許是這交談的內容過於神秘,總之左室內說話的聲音突然壓低,導致半天下來北堂墨就聽到一句「國君宴席當日將會賞賜九千歲」
…九千歲?
…人嗎?
…
後面的北堂墨也無法再聽到,只得悻悻然跪正了身軀,想著自己聽到的對話,看樣子慶毓光還真是恨透了帝無羈,可帝無羈為何要任由慶毓光動手,看那日斷箭之力也非尋常,難不成術業有專攻,帝無羈就只是個箭人?!
被自己結論給嚇了一跳的北堂墨一拍腦門,好似突然發現了新大陸般喜逐顏開,這個世界好像無處不埋伏著探子,所以賀君誠才會提醒自己隔牆有耳,可若是能將這些個消息全部集中成一團再鋪散開來形成一副巨大的羅網,從中謀利豈不就是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來…
…
「小粽子?」
「嘿嘿…」
「小粽子?!」
「嘿嘿…金子…金子…」
「小粽子!!!」
耳邊賀君誠的聲音由遠及近,嚇得北堂墨一起再跪巨大落差導致幻想中的金子瞬間化了泡影,那一刻北堂墨只想掐死正朝著自己笑得幸災樂禍的賀君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