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蘇沉就這麽走了,留下一群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麽的人,在風中淩亂,也不知該不該去救一下看上去好像要跳樓的沈冬悠。
而坐在窗台上的沈冬悠,則是更加尷尬了。
這麽多人都看著,她若是要證明自己沒有欺騙蘇沉的話,就要跳下去。
可是……就因為這件事情而放棄自己的生命,沈冬悠又不可能做到。
而且這樓層這麽高,窗台上的風實在是讓沈冬悠覺得有些冷。
就在沈冬悠這邊正尷尬的時候,到底還是沈賀上前一步,將沈冬悠硬生生地從那窗台上拉了下來,臉色比外頭的天色還要漆黑:“你還嫌今天不夠丟人的嗎?!走,和我回家去!”
最丟人的事情,恐怕還不止於此!
第二天一早,H市的各大頭條傳媒,就已經刊登了“蘇夫人色-誘蘇沉不成,丟了臉麵要跳樓”這樣的勁爆消息!
而更勁爆的是,一向都不大理會這些新聞記者的蘇沉,竟然破天荒地在被堵在了公司門口之後,沒有叫來保安,反而是停下了腳步,願意對於這條新聞做出解釋。
蘇沉的解釋,又掀起了一輪流言的高-潮!
蘇沉公開表示:“大家都誤會了,雖然夫人的模樣和沈家大小姐一樣,但夫人的確不是沈家大小姐。她叫簡暮熙,從一開始,大家就都弄錯了。我以為不解釋這件事情自然就過去了,沒想到大家對我的私生活這麽關心。那麽今天就在這裏鄭重聲明,沈冬悠小姐和我蘇沉,沒有任何關係!”
這嚴正的申明,讓整個H市都炸開了鍋!
也讓沈家那最後一點兒臉麵,蕩然無存!
於是各大頭條上,又刊登了這樣的消息“沈家大小姐色-誘不成,反被嫌棄,丟臉啊!”
與此同時,沈冬悠從前在國外的那些說得好聽點兒是“風流韻事”,說的難聽些就是水性楊花的事情,也不知從什麽地方被扒了出來。一時之間,沈家簡直就成為了H市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一般!
沈冬悠本來就打算躲在家裏頭等到這陣風頭過了在說呢,卻沒想到,他們租住的房屋的房主不知從哪裏聽說了這點,硬生生地用手掃帚將沈家一家人掃地出門:“去去去!我們家裏頭別讓這惡心的女人給弄髒了!你們愛去哪裏就去哪裏住,大不了違約金我賠給你們就是了!”
沈家一家人灰溜溜地離開,自然沒有看到,屋中坐著蘇沉的秘書,滿意地將違約金三倍的錢遞給了房東:“做得好。”
沈家一家子,現在就如同喪家之犬一般,而從前享受慣了的他們,如今竟然要靠著求別人才能有一席睡覺的地方,這樣的落差,也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何況不管是沈賀還是沈冬悠的背後,都背了一長串的官司。
H市那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從來都不曾斷過,蘇沉站在大廈的窗前,看著外頭陰沉得仿佛要壓下來的烏雲,到底還是歎了一口氣:“簡暮熙,這樣的結果,你會開心嗎?”
他也是該得到懲罰的人。
蘇沉總覺得,現在這樣每日的心痛,大約就是老天給他的懲罰了吧?
他欠簡暮熙的,他對不住簡暮熙的,就這樣的懲罰,還遠遠不夠!
其實他從前隻要耐心地聽簡暮熙說一說,然後去查一查,就會明白所有的事情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可是他什麽都沒有做,他心中對於簡暮熙的偏見,成為了他現在痛苦的來源。
簡暮熙……如果你還活著……該有多好!
這些日子以來,沈冬悠一直叫囂著要定要見蘇沉。
不過蘇沉從來沒有給過沈冬悠這個機會,他們的唯一一次見麵,也是在法庭之上。
人證物證全在,沈冬悠和沈河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餘地。
哪怕最後的最後,沈冬悠還是極力要求要見蘇沉,也都被蘇沉拒絕了。
沈冬悠在牢中的日子,並不好過。
商業間諜這個罪名可大可小,其實一般情況下,是不會有人對這種罪名的女犯做什麽的。
但奈何沈冬悠也算得上是H市出了名的人,而且她在獄中也仍舊保持著她那一副大小姐的模樣,將所有人都不放在嚴厲。獄中的那些獄友,便對她就不是那麽友好了!
明麵上她們自然是不敢做什麽的,可是背地裏,沈冬悠吃的苦頭也不少!
剛進了監獄的第一個月,就有人在沈冬悠的飯菜裏放了一把繡花針!
當那些針被吞入腹中的時候,沈冬悠隻覺得,自己從嗓子眼兒到胃好像都要被人劃開了一樣地難受著!
雖然她是被及時送到了醫院,但是她的那一把原本嬌滴滴的聲音,也徹底廢了!她的嗓子和食道被紮的最嚴重,日後不管是吃飯還是說話,隻都會伴隨著終身的痛苦。
在醫院裏被看著將養了半個月,她才再一次回到自己的牢房。
可是沈冬悠很清楚,她接下來即將麵對的,恐怕是比現在還要痛苦百倍的處境!
果然,這回來了還未到半月,就有獄警在廁所發現了沈冬悠。
發現沈冬悠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躺在地上,渾身是傷。她的頭被人按在了便池之中,而那便池裏還有未被衝走的汙穢之物。
因為女廁所裏麵是不可能安裝監控錄像的,所以獄警也查不出,到底是什麽人做了這樣的事情。
這一次的遭遇,對於沈冬悠來說,似乎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從這一次之後,她終於算是收斂了一些了。
可是情況,仍然不是那麽的好。
在監獄裏頭,女囚之間也有不成文的規定,是分等級和派別的。
奈何從沈冬悠一進來就遇到了那不喜歡她的老大,所以便落了個人人都可以欺負的地步。
有一次做工完畢之後,獄警竟然看到沈冬悠跪在另一個女囚的麵前,乖順地將那個女囚髒了的鞋子舔了個一幹二淨!
甚至在獄警上前幫助沈冬悠的時候,沈冬悠都竟然笑著將獄警推開了,反而說她自己是心甘情願幫那個女囚舔鞋子的!
其實這種遭遇,沈冬悠何嚐沒有想過,要反抗呢?
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拿什麽反抗!
沈賀如今也在監獄之中,是一點兒都幫不到她。
她從前的那些所謂的朋友,或許本就是酒肉朋友,又或許是礙於蘇沉的身份,根本不敢和她再有半點兒關聯!
沈冬悠覺得,這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可她有不敢死!
甚至到了後來,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竟然還會常常夢到簡安和簡暮熙。
即便她們已經是死人了,可沈冬悠卻還在這世界上受苦!
原本,沈冬悠的刑期是不到三年的。
但是她在獄中不管是因為自己的不知悔改還是因為別人的陷害,又做出了許多的錯事,這刑期便延長到了快四年的時候才出獄。
出獄的那一天,沈冬悠什麽都沒有帶。
她隻是站在鏡子麵前仔仔細細地照著自己的模樣,心頭痛苦不堪。
她的臉,已經在兩年前被人用碎玻璃劃花了。雖然能用劉海將將遮住那半張臉,可是她最得意的東西已經被毀掉了,讓她的心裏怎能不很?!
哪怕是她那完好無損的右半邊臉,也已經和從前是兩個模樣了。蒼老而且幹癟,在獄中的這幾年,根本不鞥呢像是從前那樣用那麽好的護膚品來將自己的臉保護好!明明入獄不過四年,她卻像是蒼老了十歲一樣。
她的身段,還苗條嗎?
苗條,卻也隻剩下了枯瘦的苗條。
何況她的左腿還因為做工的時候被人退下了樓而摔斷了,如今依然變成了個跛子,還有什麽用處?!
一直到獄警催促她離開的時候,沈冬悠才緩緩地朝著外頭走了去。
旁人在出獄的時候總是會覺得,這外麵的天氣那麽好,外麵的空氣那麽新鮮,外麵的一切好像都是新的開始。
可沈冬悠,竟然變得有些懼怕了起來!
她懼怕外麵的世界,她甚至,她已經趕不上外麵的世界的變化了!
她也害怕,她的再一次出現,又會讓從前那痛苦而且丟人的流言蜚語,再一次鼎沸。
可顯然,這是她多心了。
她的出現,對於H市來說,並沒有造成任何波瀾。四年前的事情已經算不得新聞,人們也有了更多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仿佛她沈冬悠這個人,早已經在H市被人們遺忘了。
包括……被她的家人!
這四年來,母親和哥哥從來都沒有來看望過她。她也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父親沈賀的消息。
他們不曾給她送過錢,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
出獄之後,一時之間,她竟然連一個能去的地方都沒有!
她隻知道,在這H市中心,新蓋的那一棟最耀眼的大廈,是蘇沉的!可是那樣的耀眼,也和她沈冬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沈冬悠必須要承認,在這四年當中,她是恨過蘇沉的。
可恨的後麵,卻是想念和懊悔。
如果當初……如果當初嫁給蘇沉的人是她而不是簡暮熙,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會變得不一樣?!
沈冬悠出於的這一天,蘇沉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她隻是冷笑一聲,而後吩咐秘書:“讓她自生自滅去吧,我不會出手幫忙,我希望你們也不要招惹我。”
生動又這個女人,不值得被原諒!
而且蘇沉的心裏很清楚,她恐怕……無法回到沈家了。
畢竟這四年,沈家不好過。
在沈賀入獄之前,沈家就已經垮了。
她入獄之後,沈夫人和沈東景也沒有本事東山再起。何況H市無人不知書臣對沈家的厭惡,又有什麽人敢幫助他們呢?
最後,沈東景找了個在酒店給人泊車的活計,而沈夫人也賣掉了家裏頭的祖宅,這才將將撐到沈賀出獄。
他們一家子,如今就窩在那從前從來沒有放在眼中的城郊地區,租了個連廚房和廁所都沒有的小房子,不過勉強度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