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浮雲子跟他的仨徒弟
諸散花百神喜,知有聖人當出世
浮雲子過得洞重回人間,外麵依舊星光鋪地,月色靜然。自嘲道
“何來上方一日,人間數百年,仙人,仙人,終究脫不開人這個字。”
完便飄身而下,落在波光粼粼的映月湖邊。此時正皓月當空,湖在月下麵,月在湖中央,剛好切了映月湖這個名。忽有微風襲來,水隨風動,月隨水走,美不勝收。
“還是世間好啊,也不知道那碎娃咋想咧,閉關五百年,腦子壞掉了。不過,此番因緣必落在他身上,看那碎娃還能在裏麵呆多久嗯,也該回來了吧。”
飛雲頂有三千六百個台階,每個台階大約有一尺見高,因平時罕有人至此登高望遠,上麵已經布滿了青苔,濕滑不堪。
大李此時正在這看不到盡頭的台階中奔行,縱是修道之人,背負著一個半大子爬這三千六百級台階也算是件苦差事。
何況大李剛入門二十餘載,平日除了吐納,弓步,修習門派心法,就是狩獵,生火,做飯至於騰雲駕霧,禦劍飛行,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那是大師哥和師姐的事兒。
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懷中的這把飛斧,無論丟出多遠還能再飛回來,千裏取人頭自是做不到,但是百尺取捆劈柴還是綽綽有餘。
胡思亂想中,山門已近,忽然一個娉婷身影落在大李和山門之間,隻見得麵如芙蓉眉如柳,唇似櫻桃腮勝雪,輕羅手白蘭花,纖腰玉帶舞紗,端的是下少有的美人胚子。
還在喋喋不休的路二霎時如喪失了話功能一般,身子木了半邊,呆呆的望著這位姑娘。
縱使大李見了二十多年,也不由得一愣神,呆了一下趕緊一手扶好已經有若僵木一般的路二,另外一隻手作了一個揖
“拜見師姐,您出來賞月?”
“賞你個大頭鬼啊,跑一都不見人影兒,害得我還得給那老頭子生火,做飯,辟穀都幾千年了,修道修道,都修狗肚子裏去了。”
“師師姐,別亂,師父聽得到的”
“哼哼,師父過洞上格去找師叔談事情了,不在人間。而且就算聽到又如何,一為老不尊,不是偷看姑娘,就是”
突然,平地一聲驚雷起,雲浮子如神下凡一般出現在師姐的身後,驚得大李一哆嗦,嚇得路二一激靈,惹得師姐一聲嬌笑
“哦嗬嗬師父吃五穀雜糧,那是為了了解眾生疾苦,看姑娘,那是為了壯大門派,尋覓良才。我從踏入師門就一直很崇拜師父,他老人家幾千年如一日,四處奔波,為了誰,為了秋的收獲,為了春回大雁歸,你是誰,為了誰”
到最後,師姐居然還有些哽咽。
接著就陷入了一段尷尬的沉默當中。
大李一臉無辜的看著師姐身後的師父,師姐卻仿若無事的低頭研究著腳下台階上的青苔,路二則目瞪口呆的盯著對麵的師姐,浮雲子悠哉悠哉的站在那裏戲謔的望著他們三個。
突然,師姐抬手往浮雲閣上方一指
“哎嘛,快看,師叔飛升了”
話音未落,隻見白光一閃,師姐已不見蹤影。隻剩下大李,路二,浮雲子他們淩亂在夜色裏,癡癡地望著空中那並不存在的春風道長。
半個時辰後
三人緩緩收回目光,浮雲子揉了揉仰望過久而酸痛的脖頸
“這碎娃子,餓還差點相信了”
這時他才將目光移到路二身上
“咋回事麽?現在夜跑還流行裸奔咧?”
路二無力的翻了翻白眼
“咋話哩?咋話哩?俺想這樣?俺想這樣?俺就是想給俺哥治個病,大老遠跑這鳥不拉屎的破地兒來,差點餓死不,還被倆鱉孫兒給劫了。醒來後,就看見這個信球盯著俺看,然後啥也不就把俺帶到這兒來咧,話回來,噫———剛才那婆娘長得可真帶勁。跟個仙女似的”
“包社咧(不要了),包社咧(不要了),餓都知道咧”
“老三啊,趕緊把這哈貨帶回去,尋件衣裳穿,這貨也太能社了”
浮雲子雖任掌門數千年,可是隻收了三個徒弟,用他自己的話來
“養那麽多貨作甚咧,浪費糧食”
在浮雲子看來,首先得有一個誠實穩重的徒弟,這樣無論他歸或者飛升,都有人可以繼承,不至於門派凋零,這個人選就是大李的大師哥莊博衣。
老莊入門已經近千年,修為已近玄階(禹州大陸的修真層次與這裏的數位排序相同,即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個層次),平時待人寬厚,對師弟師妹也是百般疼愛,從不以大師兄自居,師妹也經常直呼其名,大李剛來的時候也一直叫師哥大名,後來師哥找他秉燭夜談了一次,談話內容大概是大李來自京城,吐字比較快,經常將莊博衣三個字去繁化簡的連成倆字念,師哥大道可從簡,這個就不必返璞歸真了,可是大李十幾年口音改不掉的,師哥以後就叫我老莊吧。
老莊的師妹則是屬於浮雲子對世俗的一種懷念,他覺得門麵對於凡人還是仙人都很重要,你要是弄一長得鬧心的娘們兒,不管擱家還是擱門派裏,最後的結果就是不論凡人還是仙人都得成為有家不想回的浪人。師姐入門比較晚,她名字就與她的外貌和性格成反比,她叫沈欣,可是自從進入浮雲派後,她就從來沒讓浮雲子和老莊省過心。
大李則是浮雲子被迫收的最後一個徒弟,主要還是看在他曾經當過茶樓夥計,手腳比較利索,而且原先門派做家務的王媽跳槽去了恒山派,門派一直缺個洗衣做飯的,浮雲子就順手把他帶了回來。他從便是孤兒,隻有姓沒有名,因為他高高大大的,人們就順口叫他大李,一直叫到現在。
大李也曾經叫師父幫他起個道名,無奈師父覺得大李這個名字很有詩意,但是大李自己並不覺得有何特別。
隻是有一次浮雲子酒足飯飽,拿著牙簽躺在映月湖畔納涼的時候,大李正好經過,隱約聽到師父在哼著一首曲
“是不是對修真不太滿意
很久沒有笑過又不知為何。
既然不快樂又不喜歡這裏
不如一路向北找大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