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熙中村
傍晚，夜幕還未落下，太陽收斂起耀眼的白光，最後一絲餘暉漸漸消散，大地像是脫色一般，緩緩褪去附著在表麵的金黃，邊還泛著紅火，雲朵在落日餘暉的渲染下，色彩變幻，由深及淺，那是一望無際的晚霞，綺麗而優雅，給孤寂的穹增添別樣的風味。
連風和追剛剛走出寂靜的山林，群鳥飛起，啼聲空遠幽深，遠方的村莊炊煙嫋嫋，如長虹升起，直奔穹頂。
這個時間正值飯點，忙完一農活的人們扛著農具慢悠悠地趕回家做起了飯。
山村距離霜風穀還有不到一日的路程，兩人決定留下借宿一晚。靈修的身份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們給自己編造了普通人的身份。
“大娘，為什麽村裏沒什麽年輕人啊？”連風剛進村就注意到了，這個村莊裏幾乎看不見青壯年的存在，除了老弱病殘，就是一群比自己還的孩童，跟追有的一比。
坐在連風麵前的，是一位老婦，白發蒼蒼，麵瘦肌黃，那雙手長著老繭，滿經風霜。
連風和追今夜借宿在她的家裏，偌大的平房，也就隻有她一人居住而已，盡顯陰森淒涼。
“都是為了生活啊，年輕人都跑城市裏去了，像我們這些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也就隻能做做苦力了，”老婦滿眼淚光，“我的丈夫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兒子進城賺錢養家，杳無音訊……”
“那你們的生活一定很艱難吧。”
老婦抹了抹眼淚，苦笑道：“我們村裏大都是這個情況，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畢竟我們沒有靈根，一輩子都是普通人。”
連風有些同情，雖然他年齡不大，但他經曆過，而且看的很清楚，靈修與普通人，地位差地別。
他不禁想起來自己當年在岩城受李閆的肆意欺辱，隻是為了出氣而已，還有那個之前保護周蝶，有些盛氣淩人，後來卻再沒出現過的老人，在銀月城吃霸王餐，暗中把羅鳴打斷四肢的銀月宗弟子。
與那位囂張跋扈的銀月宗弟子一樣的靈修不在少數，除了傷害普通人是靈修界內的禁忌，基本上任何一位靈修都能在普通人麵前呼風喚雨。靈修對於普通人來就如同神一般，這也就導致了普通人對這些“神明”畏懼而非尊敬。
靈修界本就弱肉強食，隻有強者才有話語權，弱智隻能俯首稱臣，更別那些連修為都沒有的普通人。
想到這，連風就不由得一陣心酸，這是追一輩子都無法體會的，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與他們感同身受，畢竟作為狗，靈獸中的王者，敢於招惹他們的人大海撈針。
有些人生來就高貴，起點高出常人，除了少數家道中落，大部分都過著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的生活。
老婦看著連風，想起自己出門在外的兒子，幹癟的老臉上浮現一抹微笑，枯瘦的手抬起，止不住地顫抖，吃力地浮動，似乎是在撫摸兒子的臉頰，那個和她丈夫一樣時常在夢中出現的男人。
每當想起他們，就忍不住老淚縱橫。
“你跟他年輕的模樣，好像……”老婦目光溫柔，看著連風，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是嗎……”連風低下頭，他知道自己換了臉，已經不是驚豔四方萬中無一的臉，有絲神似也並非不可能。
如果是他們，看到別的孩，也會思念我嗎？
連風腦海中浮現一男一女的身影，男子身材修長，麵目威嚴，令人不免敬畏，女子身材纖細，腰肢盈盈一握，麵帶桃花，青春活力。
那是他的父母，當年離開連風的時候，他才八歲，如今若能再相見，是否能認出他們的兒子？
“你們長時間趕路，現在應該也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點吃的。”老婦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隨即走向了廚房。
追興奮不已，一臉期待。
炒菜的聲音很快便響起，但並無濃鬱的菜香溢出，連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鼻子不太靈。
沒要多久，老婦便將徐徐將菜端出。飯桌上三道菜，一份幾乎沒有白菜的白菜湯，純粹是水裏和了幾根白菜，另外兩盤菜也是稀稀拉拉的分布在盤中。
“肉都沒有……”追聲嘀咕著，表情非常不滿。
連風也驚得不出話來，這些村民平日生活會如此困難嗎？
老婦有些尷尬與無奈，“唉，我們普通人哪能吃得起肉啊，今年糧食收成也不好，隻能吃這些了，我給你們拿出來的已經算是我幾的量了。”
靈修對食物的需求是很少的，但是他們仍然占用了大部分的食物，隻為了享口舌之福！普通人幾乎是連飯都吃不起了，靈修卻享受著糜爛的生活，將普通人都壓榨得抬不起頭，多麽大的諷刺！
連風握緊了自己的雙手，心裏揪心的疼。他從口袋裏拿出數十枚金幣，“大娘，你把這些錢拿去買點糧食和生活用品改善下生活吧。”
這點金幣對於連風來算不上什麽，何況他在道法宗內也用不上金幣。
十多枚金幣在昏黃的煤油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耀眼迷人，可在連風看來，這些金幣卻很是刺眼，雙目被刺得生疼，拿在自己的手中就像是背負著巨大的罪惡感。
錢是他父親留下來，連風一直沒舍得用，可他如今覺得自己是將它用在了正確的地方，相信父親也會為他自豪。
追不解，為什麽要把錢給一個不相幹的人？房屋破舊，床榻堅硬冰冷，飯菜難吃且少，連風是腦子出了問題嗎？
不過追沒有開口質疑。
就在連風以為老婦會欣然接受的時候，她卻變得驚慌失措。
“使不得使不得……”老婦推開連風遞來的手。
“為什麽？”連風疑惑不解。
老婦聲音變得沙啞，身體因為恐懼某些東西而輕微顫抖起來，“你們……是靈修吧？”
連風愣住了，這和靈修有什麽關係？
“沒……”
“我看你們年紀還，應當是某個家族或者宗派弟子規外出曆練來的吧？”老婦一語拆穿。
連風沉默了。
“孩子，你很善良，但你還，很多事你都不懂，”老婦搖搖頭，輕歎一聲，“金幣是好東西，但是，我無福消受啊。”
老婦的眼睛露出一絲悲痛，緊繃著老臉，望著連風，繼續道：“對於我們這種普通人來，擁有如此多的金幣，若是被某些心懷不軌的靈修知曉了，要麽是直接搶走，要麽是滅口後再拿走。”
聞言，連風明白了，他雙目瞪大，甚至可見其瞳中的血絲，他不過十五歲，接觸的不過是靈修界的表麵，其深層的黑暗，是他還未曾了解的，少部分靈修為了自身的利益，偷雞摸狗，殺人越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靈修界的規定是不得傷害普通人，可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下，誰也保不齊那些惡人會做些什麽，對於一個靈修來，讓一個普通人無聲無息的消失，還真不是什麽難事。
追還比較能夠接受，畢竟靈獸中種群相互殺戮、吞食都是常見的。
不過這也隻體現在那種低階級沒有靈智的靈獸中，像狗族等靈獸中數一數二的強族，都相互約定好遵守共同的法則，不得越界。
連風將沉甸甸的金幣收回，這袋金幣不算多，可在他手中，他卻感受到了千斤一般的重量，壓得他抬手都變得困難起來，沉重如陰影般如影隨行，好像手中的不是錢，是肮髒的血液，埋葬著零散破碎的骨架。
燈火在黑暗中被淩冽的寒風吹得忽明忽暗，在這狹的空間裏顯得彷徨又無助，微弱的光映照在連風的臉上，瞳孔反著淡淡黃光，晶瑩閃動。
迎著光，連風酸澀的笑了笑，將金幣都放回了儲物袋。
接下來，三人再沒過話，簡單地吃完飯便各自回了房間。
第二一早，兩人就一起踏上了前往霜風穀的路。
走到村口，連風停下腳步回望一眼，就如他們來時那樣，村子依舊寧靜空遠，不時響起牲畜的嘶叫，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草味。
沒有人來為他們送行，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大多數人起得比他們都早，隻為了能在日落之前把該做的農活都幹完。
熙中村。
連風記下了這個村落的名字和位置，還有那位老婦，他不知道為什麽，始終覺得之後一定會有機會再回來的，也許下次再來之時，這個村子就變了樣。
“走啦。”追催促到。。
連風戀戀不舍地眼神告別熙中村，轉身跟上了追。
我要變強，強到能改變靈修奇域的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