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狩獵時刻
“咚——咚——咚——”
古老的鍾聲忽然響起,它回蕩在維倫城裏,滲透進每一道裂縫。
鍾聲總共響了三次。
“這鍾聲從哪傳出來的?”柏裏曼抬起頭,尋找著鍾聲的源頭,但他隻看到一幢幢大樓的尖頂,還有那一輪圓月。
“嗬嗬嗬,狩獵開始了,祝你好運!”窗簾後的人拋下這句話後就不見了。
“狩獵?”柏裏曼不明白他的意思。
寂靜的維倫城忽然開始變吵,各種聲音都傳了出來——槍聲、慘叫聲、機械聲……
還有腳步聲!就在身後!
柏裏曼猛一回頭,便看到一把斧頭迎麵劈來!
他往後一跳躲開了斧頭。
斧頭劈在潮濕的石磚地上,濺起許多碎石。
“你想幹什麽!”柏裏曼怒視著襲擊者。
他身穿一件棕色馬甲,裏麵的白襯衫早就髒成了黑褐色,帶著破洞禮帽的他把劈柴斧舉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來。
“喂!”柏裏曼吼著,“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腦子……腦子……新鮮的腦子……”對方嘴裏不停地重複著,他根本沒把柏裏曼的話聽進去,提著斧頭走來。
“別過來!”柏裏曼蹲下身子撿了一塊石磚,“你再過來我就砸爛你的腦袋!”
“腦子……新鮮的腦子……”他低著頭走來,垂下的口水隨著他的腳步搖晃著。
“瘋子!”柏裏曼一咬牙,把石磚扔向他的腦袋。
“嘭”石磚擊中他的腦袋,把禮帽給擊飛,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著,鮮血從腦袋中溢出。
柏裏曼心頭一顫,連忙跑過去想辦法救他。
可是不懂醫術的柏裏曼急得手足無措,他聞到了臭味,朝著對方褲襠看去。原來對方已經大便失禁了,還不到五秒的時間,死神就帶走了他。
我……我殺人了?
不……這隻是個夢而已!
一定是這樣的!
柏裏曼不斷地告訴自己,這隻是個夢。
就在他做著思想鬥爭時,不知什麽時候他身後站著一個人,舉起菜刀對著他砍。
柏裏曼從地上看到了影子,他一個翻滾躲開了這一刀,不過他下方的屍體可就沒有這麽好運的。
菜刀正中死者的腦門,卡在了額頭上。
“你瘋了嗎!”柏裏曼朝著襲擊者喊去。
襲擊者是個惡婦,她身穿一件褐色蛋糕裙,束腰把她的腰部擠得很細。
她把菜刀從死者額頭上拔了出來,粘稠的鮮血從縫隙中溢出,從眉心流下鼻側兩旁。
“哈哈哈哈!”她笑著,又是一刀劈向死者的腦袋。
她髒兮兮的赤腳踩在死者滿是白沫的嘴上,又是一刀砍下。
像是劈柴一樣,一刀接著一刀!
血液從屍體上飛濺出來,灑在石磚地上、噴在她的蕾絲裙擺上、黏在玻璃窗上、濺到柏裏曼那張驚恐的臉上!熱乎熱乎的。
死者的腦袋已經被她劈開了,像是一個摔爛的西瓜,血肉模糊,就連眼珠子凸到都快掉了出來。
她把菜刀丟在一旁,跪在地上,伸出手,從死者頭蓋骨缺口掏出血淋淋的大腦,趁熱吃了起來。
有了現成的腦子,她就把柏裏曼撂在了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似乎有人要跟她搶著吃一樣,血弄得她滿臉都是。
不知什麽時候,下方的街道開始熱鬧了,柏裏曼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過去,他扶著石欄往下看去。
人們在追逐中相互獵殺,慘叫聲中,斧頭在劈砍、菜刀在揮舞、步槍在射殺、勝利的人就可以享用獵物的大腦。
除了大腦,眼珠也有很多人喜歡。
不想錯失這道美味的人會用手扣出他們的眼珠子,一整個放進嘴巴裏,像是吃爆漿牛丸一樣,一口咬下去,眼珠在口腔裏爆出了暖暖的血漿。
不到幾分鍾,眼前這條街道就血流成河,他們像是野獸一樣蹲在地上啃咬著屍體。
瘋子!
這裏的人都是瘋子!
這個世界的人都瘋了!
柏裏曼整個人都在顫抖著,他眼睛裏看到的東西。
是鮮血!是大腦!是眼球!
忽然有人從背後推了他一下,他從石欄上翻了下去,摔在血腥的街道上。
他看到有人從自己落下的石欄上跳了下來,一腳踩到他左手上,就像騎車碾過去一樣疼。
柏裏曼疼得的五官都皺了起來,他伸出右手狠狠拍打左手上的腿。
“噠!”對方的另一條腿也把柏裏曼的右手給踩住了,他穿著硬皮黑靴子,踩下的力道特別大。
他沒等柏裏曼反應過來,一刀砍了下來!
刀砍到了柏裏曼的肩膀上!
“啊——”柏裏曼慘叫著,血液緩緩溢了出來。
對方想把刀拔出來,可是刀卡在了肩骨上,他隻好上下搖晃著刀一寸一寸地挪出來。
柏裏曼隻覺得像是一根電鑽在肩膀上打洞,他不停地叫著,腿上使勁地亂踢。
對方終於把刀拔了出來,鮮血也跟著噴了出來,像是一碗熱咖喱潑在柏裏曼身上。
豆大的汗珠不斷在柏裏曼額頭上流下,他緊緊咬著牙關,臉色蒼白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抵抗,完全任人宰割。
對方的刀已經高高的舉起,這一次他將會毫不猶豫地砍在柏裏曼的腦袋上。
就在他砍下的一瞬間!
“滴——”一輛轎車一個急刹車,差一點就撞到了馬路上的柏裏曼。
“媽的!你眼睛瞎了嗎?”駕駛員把頭伸出窗戶,繞過柏裏曼把車開走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柏裏曼渾身一個激靈,他發現自己站在了路中央,他連忙走到人行道上。
“這怎麽回事……我怎麽回來了?”他茫然地望著四周。陽光明媚,路邊嬉笑的人群,來往的車輛,毫無疑問他回到了現實世界中。
果然是個夢而已,柏裏曼慶幸著劫後餘生,忽然他感到肩膀一陣疼痛,他把肩膀從領口伸了出來,扭過頭看去。
原先在夢裏被砍到的傷口化成一道黑色的痕跡,盡管沒有傷口,但疼痛感仍然沒有減弱半分。
原先在夢裏被砍到的傷口化成一條黑色血汙,盡管沒有傷口,但還清晰地感到血汙內隱隱作痛。
他嚐試著抬起了左臂,一道劇烈的疼痛從肩膀上傳來,他的手臂完全抬不起來,他滿頭大汗,疼得咬緊了牙關。
如果隻是夢的話,為何還能感受到疼痛?那一切不都是假的嗎?
柏裏曼此時穿著睡衣,連鞋子都沒穿。他記得做夢之前他是在家裏的床上睡著的,可為什麽醒來的時候卻到了這個地方?
難道!
我在夢遊!他怔住了。
在灰幕海島吸入的灰霧,終究讓他患上了夢遊症,盡管他心存僥幸,但也無法成為例外。
除了疼痛之外,他感到十分的疲憊,又餓又困,似乎昨晚睡的覺根本就沒睡一樣。
他打了個出租車,回到家裏,吃了一塊麵包就躺在床上睡覺,他實在太累了。
在桌子上,他的手機接到了一條梅琳發來的短信:
“你到底在幹什麽?打你的電話也不接,發短信也不回,都兩了!”
柏裏曼感到寒風吹在他的身上,冷颼颼的,而且床也是冰冷又潮濕,他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一座座尖塔指向著夜空,那一輪月圓異常的大,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抓住。
我怎麽又回來了?我又做夢了嗎?他撐著手臂從地上爬起,忽然肩膀傳來鑽心的疼痛,他手上一滑,還沒爬起來就摔下。
他還在那條陰暗的街道上,位置一點也沒有移動過,周圍都是些不完整的軀體,隻是少了那些吃人腦的瘋子。旁邊的那具血淋淋的屍體正在看著他——嘿!夥計!歡迎回來!
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雨伴隨的白霧也悄悄跟在雨後,街道寂靜著,整個維倫城把白霧這件衣服給披上。
柏裏曼費了很大的勁才站了起來,他目前要麵對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肩上的傷口需要處理。疼痛非但沒有減緩,傷口反而紅腫了起來,就連血也沒有止住。他把上衣脫下來按住傷口,朝著上方的台階走去。
“咚咚咚”柏裏曼敲敲門,住在這個房間的人是唯一願意和他話的,他希望能夠得到對方的幫助。
對方掀開窗簾的一角看到了門外的柏裏曼,他走到門後打開門。
他是一名70歲左右的老頭,穿著髒兮兮的馬甲襯衫,禮帽下是一張滿是老人斑的臉,他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柏裏曼,“喲喲,這不是新來的異鄉人嗎?”
“你好,請問家裏有繃帶嗎?”柏裏曼把摁在傷口的上衣拿開,“我受傷了,能不能借一卷?我會感激你的。”
“嘿嘿,進來吧。”老頭把他帶到屋內。
一進到屋內,立即聞到一股淡淡的黴味,盡管有些嗆鼻,但總比街上的血腥味好聞得多。屋內很暗,隻有一根快用完的白蠟燭黏在桌子上照明,雨水從破損的玻璃窗外飄進來,打濕了棕木地板,長期潮濕的角落裏,已經長出了不少的蘑菇。
老人讓他坐在了桌前的木椅上,自己走到臥室裏尋找著繃帶,一陣翻箱倒櫃後,拿出了一卷繃帶走了出來。
“你不方便包紮吧?嘿嘿,我來幫你。”老人走到柏裏曼身後,幹癟的手緩緩卷開繃帶。。
“非常感謝!”柏裏曼連忙道謝,他看著前方壁爐旁的一麵全身鏡,上麵髒兮兮的,從模糊的鏡麵可以看到,老人正耐心地給傷口纏上繃帶。
原來維倫裏的人,也不完全都是瘋子,雖然這個老頭陰陽怪氣的,但還算是心地善良,在經曆一場可怕的獵殺後,能夠遇到一個照顧自己這初來乍到的異鄉人,我真是太幸運了,傷好了之後,要想辦法報答人家。柏裏曼帶著感激的目光,看著鏡子上的老爺爺。
可才剛剛著老頭的好話,柏裏曼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身後露出了一把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