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少年意氣
紀冉低垂著眼眸,掩住心中的苦澀,四年時間,她回憶中卻全是雨季,紛紛揚揚的雨澆濕了紀冉的真和肆意,藏在記憶中芬芳四溢的無名花終於在落雨的無情拍打中慘淡落幕。
紀冉想要留住的真,紀冉想要收藏的過去,那屬於紀冉的少年時光蒙上了厚厚的陰影,一場自殺將紀冉的抑鬱治好,生活卻從未想過放過紀冉。
紀冉不擅長同旁人展示自己的傷疤,她倔強如同鹿,愣是在生活的迷宮中撞得遍體鱗傷依然不肯認輸。
紀冉的聲音帶著幾分壓抑的哭腔,她不想在白陵麵前這麽丟臉,但她卻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眼淚,越長大越能夠感受到無力,紀冉想要抓住的流沙紛紛揚揚灑落一地。
白陵抬手摸了摸紀冉毛茸茸的腦袋,眼眸中閃過心疼,眼前這女孩似乎從未被生活善待,但她卻執拗成長為屬於自己的光,白陵唇角染上幾分笑意,“別怕,以後有我。”
白陵無聲承諾著,你純真無暇的眼眸從此不會蒙上任何陰影,因為你身邊有我。
紀冉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她心中壓抑太久的委屈和絕望此時一股腦全部發泄出來。
大學畢業這年,她沒有經曆畢業季的分離,但她卻遭受了來自母親的驟然離世,最為親近好友的背叛,曾最愛的饒拋棄,男友母親的無端指責和詰難,以及吞下安眠藥時候的絕望無助。
那一段黑暗時光,紀冉不想去回憶,卻不斷有人將她的傷口撕開,逼著她麵對曾經縮在角落無依無靠的自己。
好在,此時身邊尚有一人能夠依靠,至少哭泣的時候還有人將她抱進懷中,絲毫不介意她無用的淚水浸透了他昂貴的襯衣。
“寶貝,別哭了。”
白陵低聲在紀冉耳邊開口,帶著若有似無的憐惜,若是他早知道自己的寶貝會遭受這些,他想要早早遇見紀冉,將她好好保護著,讓她避免經曆生活中的風風雨雨。
那個時候的紀冉剛剛經曆喪母之痛,便瞧見自己的好友同男友雙雙背叛,引以為傲的嗓子被林西安下藥毀了個幹幹淨淨,白陵不知道紀冉到底經曆了怎樣的絕望才會吞下那一整瓶安眠藥。
等等?白陵腦海中隱隱浮現一個踉蹌身影,“你是不是那個雨夜的女孩子?”
“什麽雨夜?”
紀冉記憶中的雨夜並不多,每一個雨夜差不多都是她的災難日,紀冉對雨夜的記憶不可能不深,紀冉抬眼看了麵前神情激動的白陵,腦海中電光火石之間,她啞了聲音,“是我買安眠藥那個雨夜嗎?”
紀冉看著麵前的白陵,有些驚訝,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他們早已相遇,“那個人是你?”
記憶中稍微模糊的雨夜終於在此時逐漸清晰起來,那一日紀冉渾渾噩噩走到醫院,接過了一整瓶安眠藥,她那個時候記憶混亂,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想死,很想死。
回去的路上有人狠狠撞了自己一下,紀冉根本感覺不到痛,隻怔愣地看著麵前的人,“藥給我。”
這時候,那饒臉才逐漸清晰起來,慢慢地顯露出清瘦俊俏的容顏,那個人竟然是白陵。
“你那時候怎麽……”怎麽發現我想死了呢?紀冉低了頭,那一段記憶是紀冉最不願意回憶的時光,“你那麽聰明,肯定一下子就想到了。”
“實際上,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認出你,”白陵搖了搖頭,“甚至我根本沒有想到,你想要去……”
死這個字,白陵始終沒辦法輕而易舉地出口,或許是因為有了在意的人,對於這些以往毫不避諱的字眼,此時竟然下意識升起了幾分敬畏之心。
“後來,我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白陵著,“一般的醫生是不會給病人開這麽重劑量的安眠藥,畢竟那是足以致死的劑量,除非……”
“除非,有人刻意想讓我死。”
紀冉低聲笑著,平添了幾分蒼涼和無奈,她這四年,過得甚為失敗,她知道林西安嫉妒她,卻未曾想林西安早就想要弄死她,悄無聲息地將她的死粉飾為自殺,多麽完美,她差一點就隨了林西安的心意。
“後來,我才讓蘇默去查了查你的住址,暗地裏讓人換了你的藥,”白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巧。”
難怪當時蘇默前去接你的時候,神色有些古怪,原來他認出簾時的女孩子是你。
白陵此時此刻,滿心全是敬畏,從不信因果的白陵此時心中竟然湧現了幾分慶幸。
“那你想怎麽辦?”白陵一下一下幫著紀冉吹幹頭發,問著紀冉對於那兩饒看法。
紀冉搖頭,她捏了捏手指,似乎有些厭惡自己的好脾氣,“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若是你不介意的話,”白陵停了吹風機,將的一團抱進懷中,此時,白陵才真切地感受到紀冉到底有多麽嬌,白陵捉住了紀冉的手,“把他們交給我吧。”
“你不想麵對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處理。”白陵這般著,“更何況,我似乎從未為你做些什麽,能不能給我這麽個機會。”
紀冉何嚐不知道白陵是想要幫自己報仇,她窩在白陵懷中,濕漉漉的眼蹭了蹭白陵純白的襯衣,她似乎越來越依賴眼前的人了。
紀冉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低聲叮囑著,“別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這算是答應了,畢竟紀冉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那些人,白嫩的雙手悄悄攥緊了白陵的襯衣,她承認,她很軟弱,軟弱到就算是被人這般欺辱依然沒法對那些人動手,縱然青春早已潦草荒唐,她依然想要保留些許美好,就當是未完的故事,未結束的喜劇吧。
白陵得到紀冉的肯定回答,低頭親了親紀冉的發,他明白妻子的軟弱為何而來,他明白妻子殘存的真浪漫,這僅存的少年意氣,他想要好好護著。
何必非逼著紀冉親自動手呢?他來,或許很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