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考慮考慮
並州，扶風城。
街道旁的一處算命攤上，一位白胡子老道閉著雙眸，嘴裏撚著訣，有模有樣：
“命裏有大劫啊，還是見血的那種。”
攤前坐著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身著華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兩道濃濃的眉毛下有著一雙黑色的眸子，有些黯淡，但仍有著難以言的細膩與光澤。後邊兒還站著兩個奴仆。
“本公子生富貴命。少跟我來這一套。”他把玩著攤上的八卦圖，頓了一下，接著毫不經心的：“這個不算，重來。”
那白胡子老道又裝模作樣的重新推了一卦：“乙加己為，日奇入霧，門凶必凶。”搖了下頭道：“還是同卦！”
“能解？”
“不能解。”
“把攤子掀了。”
少年話音輕淡，聽不出喜怒。不過那兩旁的奴仆倒是猙獰著臉，擼起袖子就準備砸場子。見狀，那白胡子老道急忙出手壓住快被掀起的八卦攤，瞬間變了一副嘴臉，著急道：
“哎-哎哎——公子呀，你且聽我嗦這命可不四辣麽容易就闊以逆改的噻”
少年起身，腳步慵懶的走到白胡子老道身後雙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帶著漫不經心的尾音細細的向上挑著：“你是拿我逗著玩兒呢。”
“不不係，能解，闊以解的。”
白胡子老道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不是沒遇見過這麽性子急的，可身後這位也太急了吧，才沒上幾句話就要搞事，好歹也要按流程來噻。心裏那是一個苦啊。
“噢？又能解了？”他俯下身，湊到白胡子老道的耳畔，嘴角帶著壞笑，輕輕的：“你的意思是，你能改變我的命運？”
“不係啊，我係能解你的命中劫。”
“不是一樣的嗎。”
“嗨呀，你別扭變意思啊。”
“你再我是非不辨？”
“”
“不話是幾個意思？默認？”
得了，肯定收保護費的，這幾年遇到的也不少。白胡子老道也不含糊，直接從袖口裏拿出了些銀兩，一臉苦笑：“我錯了，的昨日才到扶風，不知道這點錢夠不夠。”
“你沒錯。”
完，少年朗笑一聲就走了。
“草，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少爺的名號。”
“這點臭錢想侮辱誰呢！”
那兩個奴仆，甩著手就打，喲，那個慘哦，打的一聲聲慘嚎響徹起來。
“唉，又是一個可憐兒。”
“這扶風城誰不知道張家三少爺是最討厭這些江湖騙子的，也真敢擺。”
“嘿嘿，昨兒就見他支著攤，就想瞧瞧什麽時候被三少爺遇到，沒想到今就碰著了。”
“嘖嘖嘖，你也不提醒下他。”
“你心大，你在這裏湊什麽熱鬧。”
“不瞧白不瞧。”
一道道嘈雜聲中夾帶著嘲笑的聲音自圍觀的人群中傳了出來。
街上的行人一開始看到三少爺在算命攤上的時候，便已紛紛駐足，等著瞧熱鬧，果不其然，嘿嘿。
此刻夕陽西下，時至傍晚，算命攤往前不過百米的距離便是一家風月場所，此刻閣樓外喝著花酒的一眾打扮華貴的世家子弟見到三少爺已是步行至酒樓下，便大聲叫道：“喂！你他娘這又是把誰打了。”
“肯定是那娘們不肯跟他走，把人攤給掀了去！”
“不對啊，怎麽瞧著是個男的啊！”
“豁喲，換口味了？”
“哈哈！”
眾人附聲大笑地道。
“滾，煩著呢，少拿本公子打趣。”
他也沒生氣，大搖大擺的走進酒樓。
少年剛上二樓，那一眾世家子弟便一擁而上，圍著他左瞧瞧，右瞧瞧，開著玩笑的擺弄道：“我三少，以往咱哥幾個一直叫你都不帶理兒的，今這是怎麽著？還主動約到這地兒來了。”
“怎麽著，家裏的不對付？”
“要不要叫紫月來陪你花談酒月？”
“行了行了！”嘰嘰喳喳的聲音，讓的少年心有不悅，雙手一推，沒抓住著力點，身體一個不慎，兩腳一滑，又剛好在樓梯邊緣，直接是摔了個狗吃屎。
“少爺，少爺。”
收拾完白胡子老道的兩個奴仆剛好走進春意樓，便瞧著少年從樓梯間滾下來，急忙衝上前去扶。而少年攙著奴仆站起來後，腳腕處傳來一股刺心的腫疼，自是免不了一翻痛苦的呻吟。
二樓的一眾世家子弟見狀，也匆匆趕了下來，再看到沒什麽大礙後，又是發出一陣哄笑。
次日，張府。
“聽三少爺昨日在東市把人攤給掀了，還在春意樓與人戲耍時不心摔了一跤，把腿給摔腫了還是下人給背回來的，現在三少爺正躺在床上，下不來床。”
內府一閨房內，女子翻看著手中的書籍，耳朵裏傳來婢女不知從何處打聽來的消息。
“哦。”女子翻過一頁紙張，順手倒掉碟子裏的瓜子殼：“嚴重嗎。”
婢女貼心的回答：“瞧著腫塊有彈九大，估計得有幾走不動道兒。”
女子仿若未聞，自顧自地翻看著書籍，一目十行，隨著最後一頁沒入眼中，伸了個懶腰，扶著額頭輕輕嗯了一聲，姿態慵懶，擺擺手讓婢女退下去。
婢女退出門去，走到長廊拐角時，碰到已經在此等候多時的另一個丫鬟，於是將人拉到角落，半遮著嘴，湊上前咬著耳朵低聲：“還是那樣，這姑娘對三少爺的事壓根就不上心，方才我已經試探過了，沒用。”
“那怎麽辦？”對方險些要哭出聲來，雙手放在腹前不停的拍打，有些著急：“姑娘要是不來看下三少爺，又會罰我們，我的手，我的手都快要斷了。”
“別急別急，姐姐在幫你問一問，你先回去吧呃編一些好話把人穩住，就姑娘還在考慮。”
瞧著模樣著急惹人心疼的丫鬟，那婢女好不容易把她安慰走了，卻轉身碰到了雙臂環抱，倚靠在廊柱上的女子，眉宇間突然就精彩了起來：“呃姑娘這”。
“我考慮考慮。”
女子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嚇得她渾身冒冷汗不敢動，沒等她解釋呢一轉眼女子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