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日月與星辰
蘇柒死了。
他的身體被毀滅了。
金色液體占據了了他的身軀,瘋狂地汲取其中的血液與精氣,猶如附肉之蛭,蘇柒未曾感到疼痛,意識便泯滅於無形。金色液體抽幹了一切有用之物,便在他的身軀遊走,而他的身體,現在隻是一具空殼,毫無生氣。他並沒有不甘,為自己的慘死而哀鳴,而是接受了這一切,就像王文宇和孫鑫的,早晚都要接受。因此意識消散的前一刻,朋友的存活,讓他死而無憾。
空中,太陽似乎並不知曉自己的子民遭受了如此的危機,還猶自不知疲倦的散發著光和熱,照射在蘇柒金色的身軀上,反射出璀璨的金光,顯得那麽聖潔,卻並不知道聖潔之下是一條生命的慘烈破碎。
不知多長時間,蘇柒竟然發覺到,自己似乎還有一絲生氣尚存,在自己的身體上不知道那個地方,又或者身體之外的地方,他已經冰冷的身軀感受到一絲灼熱與躁動。隱約間,仿佛有聲音在耳邊傳來,是水流動的聲音。
蘇柒好像飄蕩在無垠的大海上,風浪滔,他猶如一片葉子,遭受著無盡的擊打與衝逐。四麵水相接,烏雲閉月,幾束清冷的月光掙紮著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在蘇柒身體上,徹骨的寒意將讓蘇柒止不住的發抖,最終那月光將蘇柒的意識完全冰凍,海潮瘋狂地擊打,蘇柒的意識漸漸消失······
蘇柒意識蘇醒,依舊是那片海,依舊是那層烏雲,那輪明月。依舊是月光清冷而柔和,將那海水映照的深邃幽藍,浪花還是那麽潔白,一遍一遍衝刷著蘇柒的意識,月光再次將蘇柒凍結,海潮再次將蘇柒粉碎。就這樣一遍遍的無休止的重複凍結、破碎,凍結、破碎,蘇柒的靈魂漸漸從深處透出徹骨的冰寒,最後蘇柒隻覺得整個人都如墜萬丈冰窟,通體散發著寒氣。
恍惚間,大潮退去,撥開陰雲,明月隱去。蘇柒感覺自己出現在一片荒古大漠之上,一條橫亙千萬裏的大川洶湧澎湃,渾濁的水夾雜著泥沙滾滾東流,當空一輪大日,竟可見到大日表麵浮現的重重火焰,將空間都灼燒的粉碎。大漠之上,狂風怒吼,卷積著黃沙遮蔽日,這才不至於使那大日將蘇柒的意識焚毀。突然,大川之水竟向著空升騰而起,轉瞬間便凝聚成一條渾濁的巨龍,巨龍一聲怒吼,朝著那大日觸去。一時間,大漠上狂風驟停,漫黃沙散盡,大日光芒柔和無比,灑在沙粒上,反射著金燦燦的光。那巨龍還未騰起百丈高,光芒照下,龐大的身軀便被大日蒸騰,巨龍不甘地發出一聲怒吼,砰的一聲,化作一團白色霧氣,逐漸消散。而那大川,似乎感受到巨龍的隕落,更加湍急,片刻後,又是一條渾濁的巨龍升騰而起,向那大日撲去。
又是無窮盡的循環,大川還是混黃無比的大川,而那不斷升騰而起的巨龍卻漸漸地變化著,混濁不再,而是化作一團透明,有實而無形。
不知過了多少世紀,蘇柒的意識才漸漸渙散,重新凝聚後,他正漂浮在無盡深邃的黑暗之中,蘇柒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感受不到空間的變化,就這樣靜靜漂浮在黑暗中,恐懼和孤獨滲透到蘇柒全身每一處角落,他想大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想伸展肢體卻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又是不知多長時間過去,蘇柒隻覺得遙遠的地方有一點毫光,那一抹毫光在視線中無限變大,片刻後,一顆堪比日月的巨大星辰從蘇柒身邊劃過,或許它就是日月,那顆星辰無聲無息,表麵上是濃鬱的白霧,白霧之下,似乎有點點毫光。星辰與蘇柒擦肩而過,瞬間,蘇柒隻覺得的意識被碾得粉碎。星辰由遠及近由近及遠,慢慢消失。
下一瞬,蘇柒的意識再次恢複,又是在無盡的黑暗中,又是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又是巨大的星辰與自己擦肩而過,將自己碾碎。
時間緩緩流逝,迎麵而來的星辰越來越巨大,一開始還能看到星辰之後的黑暗,到最後,那星辰幾乎是占據了整個空間,向蘇柒碾壓過來,仿佛是一個巨大的車輪滾滾而來,而自己不過是車轍中待死的螻蟻。
經受了無數次碾壓後,蘇柒感受到自己的意識似乎漸發出淡淡的熒光,那熒光逐漸璀璨,到後來竟可與星辰比肩。此時的蘇柒猶如眾星之主一般,光芒萬丈。
星辰散盡,蘇柒又回到了無盡的黑暗世界。
耳邊,傳來一絲絲極淡的聲音,似乎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又似乎在喃喃自語。
蘇柒支起耳朵,努力地聽,他想聽清楚聲音的是什麽,可是他越努力,那道聲音就越淡。那道聲音就這樣無休止地低聲呢喃,擾的蘇柒心神煩躁。他想醒來,聽聽那人的是什麽,他想和他或她話,隻要離開這無盡的孤獨,這孤獨令他茫然,令他恐懼。
蘇柒的意識猶如殘燭一般,隻是那燭光漸漸明亮,然後變成一團火焰,火焰逐漸膨脹,最後竟然變成一輪大日,散發著無盡的光輝,普照眾生。蘇柒隻覺得自己的意識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能感受到時間在自己身邊緩緩流過,手一抓,手掌裏是漆黑的碎片。
蘇柒抬手,竟觸摸不到自己的身軀。他一陣慌亂,意識大日一陣晃動,然後光芒內斂,聚縮為一顆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珠子,靜靜地懸浮在意識深處。
緊接著,一陣冰涼感傳來,黑暗中似乎出現了一團陰雲,陰雲無邊無盡,附著在蘇柒周圍,緩緩蠕動著,慢慢的,一道道柔和的光束從陰雲中透出,一縷,兩縷,三縷······最後,整團烏雲都被潔白的光芒染色,逐漸消散。
蘇柒低頭,自己的身軀散發著柔光,似乎有一道殘月覆蓋在自己的靈魂上。一股祥和的感油然而生,令蘇柒十分舒服。突然,一絲奇特的波動散發開來,一輪明月將自己包裹,一陣陣波動向黑暗遠處席卷而去。
黑暗中,亮起無數的光點,那是碾壓過蘇柒的一顆顆巨大辰星,有大有,此時正緩緩浮現,向蘇柒靠攏過來。
眾星拱月。
那些浩大的辰星漸漸融入到圓月中,星辰破碎,化作一道純粹而強悍的氣息沾染在蘇柒無形的身軀上。一顆接著一顆,蘇柒隻覺得自己的身軀正變得實質,正變得璀璨異常。。
當所有的星辰化作蘇柒身軀的一部分,那輪圓月也隱於身軀之內。此時,無盡的黑暗深處似乎有一道白光橫亙,那白光漸漸寬廣,最後將蘇柒吞噬。
蘇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