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萬裏江山抵不過
“兒臣不喜歡他，他對兒臣側妃口出狂言，而且玉貴妃背景不淺，城府極深，她將兒子養大了才引進宮，這絕對不是向她說的那樣簡單，兒臣認為這裏必定有事。”
父皇再不好，那也是與自己一條心的人，再恨他，也不會要了他的命，而他也不會要了自己的命。
“是啊！”夜隆楚淡淡的說道，眼神望著窗外，思緒飄到了很久之前，在那個美麗的季節，與呂瑩相識、相知然後相愛。
“彥兒，你可知今生父皇隻愛你母後一人，玉玲瓏隻是個意外，所有男人都會出現意外，但這個意外卻讓你母後再也無法原諒父皇。其實當年的事情，父皇雖然親眼所見你母後與那男人，但如果你母後當著所有人的麵說一句，哪怕一句她沒有，她還是朕的皇後，可她恨啊！恨父皇不相信她，但她何嚐相信過父皇，嗬嗬……瑩瑩，你走了太久，隆楚恐怕追不上你了，或者就算追上你，你也不會原諒隆楚了吧！”
一行老淚頃刻滑落，這對眼淚在眼眶中留存了二十年之久。
夜君彥看著自己的父皇竟然在自己麵前流淚，心頭一軟，王一般的男人每每談起母親時都是這副沒落的神情，但流淚是第一次，他心底到底有多苦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也曾經恨過他，但就算再恨也不過是想搶奪他的江山而已。
“你母親很美，美的紮眼，朕第一次見到她就在心中發誓，她今生必定屬於朕，她與朕百年後必定埋入一個靈柩中。然後生生世世不分離。可是她臨終前卻伏在朕的耳邊說讓朕將她挫骨揚灰，她想回到自己生活的那個地方，那個沒有戰亂、沒有王朝的地方，她說隻要將她的骨灰撒向大海她就能回家了。其實這些都不足以讓朕心碎，最讓朕受不了的那句是她的最後一句話！萬箭穿心的痛都比不上那句話萬分之一。”
“她說今生今世，此生此世，她都不會再愛我了，也不會讓我找到了！”
“夜隆楚，我呂瑩發誓，今生今世，此生此世，我都不會再愛你了，你永遠都無法找到我，無論天堂還是地獄。”
夜隆楚說完最後一個字，頓時失聲痛哭，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身明黃加身，高聳的鼻梁、鷹一般的眼睛，無情的薄唇，他臉上每一寸無時不刻不散發著無情與冷漠，而此時他卻拋棄了所有顏麵，忘卻了自己的身份，放肆的發泄自己心底的那一抹無法逝去的痛。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不曾敢提起這件事情，更不敢回憶，隻有在女人中流連輾轉才能壓製住那錐心之痛，可是越是壓製，就越痛，痛的無法入睡、無法吃飯、無法思考，甚至無法呼吸，每呼吸一下都能聞到呂瑩身上的氣味，昨日夜裏，實在壓製不住內心的掙紮，於是獨自一人去了他與她的房間，所有的擺設都未變，整個房間還充斥著她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她的首飾，她的胭脂水粉，她的衣服全部都在，隻有她不在，隻有她不在……
“父皇，您別這樣，母後已經走了這麽多年了，您該節哀了！”
夜君彥不知該如何說，對於母後的事情，他與父皇隻字未談過，在他看來母後是整個夜寧國的禁忌。
“其實無論瑩瑩是否跟那個男人有沒有發生事情，朕都不在乎，哪怕她心中沒有朕了，不愛朕了，都沒關係，隻要她活著，哪怕她想走，都無所謂，隻要朕有生之年還能見她一眼，就一眼，朕隻希望她高興，臉上沒有淚水，僅此而已！”
這句話如同一個千斤大錘般重重敲打了下夜君彥的心，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父皇他竟然……竟然如此愛母後，哪怕是麵對母後的背叛也無所謂？隻是以為父皇依舊愛著母親，卻不知道愛的如此之深。難道這就是愛情？不顧世俗，不顧尊嚴，不顧一切？
許久，夜隆楚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紅著眼眶，拍了拍夜君彥的肩膀，道：“你是朕與瑩瑩唯一的孩子，也是朕與瑩瑩這段感情唯一的見證了。幸好有孩兒你，否則朕真的無法再活下去！不過，現在覬覦這座江山不隻你一個了，還有夜君峰和寒子墨，你打算何去何從？”
夜君彥心頭一顫，曾經一直以為自己是強大的，可直到夜君峰的出現才知，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強悍，自己背後的眼睛還有很多。
“兒臣自有辦法解決他們！”
夜隆楚眯著眸子，混沌的眸子中夾雜著淚水還有審視，語氣突然提高了幾分貝：“兒子，這些年你在搗鼓什麽朕不是不知道，朕知道你心底恨朕，想親手奪了我這萬裏河山，嗬嗬……你目前還沒有孩子，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就算你一把火燒了這夜寧國，朕也不能拿你怎樣，因為你是朕的兒子，朕心中唯一的兒子。這世上隻有呂瑩為朕生的孩子才是朕的孩子，其他不過是朕犯下的錯，有了他們的存在，朕就會提醒自己曾經怎樣對不起你母後，朕老了，太多事情朕已經無法為你打點了，靈族的族長你我都不清楚，而玉玲瓏和夜君峰與靈族脫不開關係，他們的目的同你一樣，摩達、夜寧他們也想收做囊中之物，而你的側妃，夜君峰也是勢在必得，所以好好對人家，別走父皇的老路，感情的事情無法控製，也無法擺脫。好了，朕乏了，你下去吧！”
看到父皇的神情有開始迷茫，夜君彥本想再安慰什麽，卻被老爺子示意離開，無奈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門口。
“什麽狗屁江山，什麽狗屁社稷，在瑩瑩麵前這些一文不值，如果不是因為瑩瑩，朕早就不要這江山了，隻要與瑩瑩白頭偕老就好，瑩瑩你等等隆楚可好，隆楚知錯了……知錯了……”
從老的聲音似乎從遠古傳來一般的空靈，再回頭時，隻見父皇如同一位極度衰老的老人坐在明黃耀眼的龍椅上，小心翼翼的拿著一枚香包，自言自語。
從未見過這枚香包，它是母後親手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