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外,劉家莊

  今是宮中挑選宮女的日子，也是年長的宮女離宮的日子，這些女人被選入宮中有人被皇上看中，或是被哪位娘娘重視，便飛黃騰達了，但更多的卻是將自己的青春埋葬在了深宮之中。


  宮城的角門緩緩打開一個縫隙，一隊穿著普通衣衫的婦女魚貫而出，她們走到遠處，回頭看著新選的入宮的那些女孩子，彼此相視，卻無話可。她們出宮的時間早已經通過書信告知家人了，隨著身邊的人不斷被接走，隻剩下一個人孤單的站著。她叫花姐，本名叫什麽可能隻有她和當年送她進宮的那個老太監才知道了。當年花姐家裏遭了難，父親因病二故，母親改嫁後，花姐備受冷落。後來本家一個在宮中當差的老太監把花姐帶進宮去，老太監是跟著太皇太後伺候的，太皇太後死後老太監也去了，花姐承蒙老太監生前的照顧，在宮中也沒人為難，做些灑掃的差事，安穩的出宮了。前日裏，花姐收到家裏來信，信裏給她了一門親事，是劉家莊的一個戲班班主，可著等著大半了卻沒見到人來。


  劉誌成是劉家班第五代班主了，幾代傳下來，也算是在附近有名氣，十裏八村的有個喜事都請他來唱一出。不過這京城內的戲他是一出也沒唱過。他看著那的人隻剩一個了，想著該是自己那沒見過麵的妻子，整理整理衣服走了過去。


  “你是花姐？”花姐正張望著，看著一個長相憨厚的漢子走向自己。“在下劉誌成。”


  “見過官人。”花姐福了一禮。


  “我們還是先走吧。”劉誌成領著她上了馬車，一路回劉家莊去。


  劉家莊據京城不遠，大概兩個時辰的車程。剛進村口，一群孩子就圍上來繞著劉誌成的車子嘰嘰喳喳的轉，吵著要看花姐，劉誌成從腰裏拿出兩塊糖把他們哄走了。


  “這就是咱家了。”馬車停在一座院前麵，院子裏是間普通的民宅，院子裏種著些菜，養著兩隻雞。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從西屋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劉誌成趕忙上去扶著。“娘，您心些。”


  花姐也從車上下來，走過去扶著劉老太太的另一側，“見過母親大人。”


  劉誌成有些意外，這個戲台上唱進百態的男人麵對自己的新婚妻子卻臉紅的不知什麽。劉老太卻是喜笑顏開的，把著花姐的手，“好，好，好啊。”


  兩人把劉老太扶到屋裏，“成兒，你把我櫃裏那個箱子拿出來。”劉誌成拿出一個破舊的箱子，箱子有些年頭了，上麵掛著一把鎖，鎖頭的邊緣已經生鏽了。劉老太把鎖打開，拿出了一對玉鐲，拉過花姐的手，戴在了她手上。


  “看看，正合適，當年我嫁過來的時候，手，戴不住。現在你戴著正合適。”劉老太捧著花姐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看就是我們老劉家的兒媳，來叫聲娘。”

  老太太一番話得花姐臉也紅了，低著頭輕聲的，“娘。”


  老太太笑了，指著劉誌成“你去通知劉家那幾個老的，明咱家辦喜酒。”劉誌成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劉家他爸那一輩沒幾個人了，前些年韃子打過來，他們哥幾個去當兵，最後就回來他爹一個人，我這肚子也不爭氣，就誌成這一個孩子，以後劉家的香火就靠你了。”劉老太拉著花姐的手給她講著劉家的往事，花姐坐在旁麵靜靜的聽著，臉色微紅。


  第二，劉家莊熱鬧起來了，劉家班子在村裏架起台來，早上就開唱，十裏八村的人都過來了，有看戲的，有來喝喜酒的，劉家的院裏擺著五張桌子，坐著劉家的族裏人，屋裏一圈劉家的婦人圍著劉老太和花姐打扮著。門外劉誌成和幾個本家的兄弟在門口迎賓。


  “老劉，今咋沒親自唱一出啊。”劉誌成一看，原來是鄰村的嚴先生，這位教書先生就愛看戲，還喜歡唱兩句，和劉誌成倒是熟絡。


  “老嚴啊，你可算來了，今啊你是別想看我唱了，來進屋坐吧。”


  “不用，我在這看看戲，這個是給你的。”著吧手裏拎著的一套文房四寶遞給了劉誌成，“我知道你用不上，以後孩子總要用啊。”


  “好啊，那以後我的孩子就讓你教了。”兩人相視而笑。


  劉誌成剛送完老嚴，一個男孩跑了過來。“劉叔，劉叔，村口來了好多兵，好像是找你的。”剛完，劉誌成就看見遠走過來幾個當兵的，手裏拎著大包的東西。


  “幾位這是？”


  “我們是劉誌遠將軍的親兵，這是將軍讓我們送來的。”


  “誌遠，他回來了？”


  “將軍還在邊關，上次收到您的信將軍特意派我們回來的，還好趕上了。”


  “原來是這樣，幾位兄弟先到院裏就坐吧。”劉誌成把幾個當兵的領導院子裏坐著，跟劉家的人了來曆，那些年輕的就圍了上去，打聽著邊關的事，聊的熱鬧無比。


  賓客漸漸的多了起來，劉誌成也不再迎賓，回到屋裏準備當他的新郎官了。院門口來了一個女人，頭發斑白，衣服有些破舊，看見院子裏的熱鬧，腳步邁了又放下，一旁的劉看見這個老人以為是賓客走了上去。“老人家，你是來喝喜酒的嗎？”


  老人搖了搖頭，解下背上的背包，遞給劉海，“把這個交給新娘子。”


  罷，她轉身離開了。


  花姐看著眼前的大紅嫁衣，摸著包裹上的餘溫，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