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夢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他依稀記得當時他遛過領家的牆根,花圃的植被很旺,稀落的花朵如同鑲嵌在綠毯上的寶石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他不禁蹲下觀賞。忽然空中傳來隆隆的轟響,空氣隱隱的顫抖著。李夢抬頭望去,蔚藍色飄著白色雲朵的空上突兀的嵌著塊黑灰色,如同古跡大教堂的穹頂壁畫剝落了般,細望去,那塊殘缺中飛速流動著的晦暗的雲層,附近的空氣扭曲抖動著。隨後他頭頂被重重砸了下,就失去了知覺。 恍惚中他覺得是那塊黑灰的汙跡蒙住了他的眼,他拚命想去撥開它,手腳去怎麽也不聽使喚,似乎有人呼喚著他,他也無法回應。藍白雲的明朗穹頂碎裂了,他聽到了裂紋不斷延伸的“咯咯”聲,“嘩”碎片朝他傾瀉而下,伴隨著冰冷的潮濕的空氣向他壓過來。蒙住他雙眼的黑灰色汙跡與空同碎裂,他看到穹頂的碎片在他周圍墜落,與地板相撞碎屑四散。腳邊的花朵枯萎了,花圃成為片死地,周圍色調明快的房屋迅速褪色,鏽蝕,就要坍塌,驚慌中他掙紮著,驅使著不靈便的手腳連滾帶爬的逃離那些建築。終於他逃到了塊空曠的平地上,他回頭看時,身後的切盡以消亡。他勉強地直起身子,步履蹣跚的走著。整個世界都被黑灰色包圍,寒冷的空氣使他抱著雙臂瑟瑟發抖,他漫無目的的拖著沉重的軀殼移動著。眼前出現座曾經輝煌的噴泉,然而此時泉水早已幹枯,形態各異的人像雕塑殘破不堪,層厚厚的灰燼覆蓋了它們。他看到個穿著紅底黃花連衣裙的女孩坐在噴泉畔的長椅上,對呀,不久前還對他笑過的熟悉的孩子,他伸出手正要呼喊,卻見那孩子的皮肉開始腐朽,越咧越開的嘴角像是在對他笑,然後身體塌了下去,頭栽到地上滾出老遠,直滾到他腳前。躲閃不及的他朝後仰,喊出聲來。 他恢複了知覺,聽到周圍有什麽設備嘟嘟作響,身體的觸感是柔軟的,溫暖的。“啊······夢而已。”他舒緩了口氣。他的腦門隱隱作痛,頭腦有點悶,他睜開眼,隔著醫療台的透明外罩,兩張熟悉的臉正盯著他,個是他的母親,另個······“哎呀!”他咬著牙,皺起眉頭,他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旋地轉的眩暈簡直要叫他吐出來了。他趕忙緊閉雙眼不敢再睜開。 “沒關係,外傷已經愈合,隻有輕微的腦波紊亂,調整片刻即可平複。”這是的個字正腔圓口齒清晰的男性聲音。然後他感覺腦袋有輕微但頻次很高的震動,耳朵裏回響著“嘶嘶”的聲響,但是很舒服。 “哈,又是大眾嗓音。”他心裏笑道。不知何時他對這所謂的“大眾嗓音”甚是厭煩。 時間大約過了十分鍾,或者沒那麽久,他聽到醫療台外罩打開的聲音。 “朋友,可以起來了。”大眾嗓音。 李夢嚐試著睜開眼,果然不再旋地轉了。他剛要起身,立馬又兩雙手扶著他的胳膊幫他起來。 “寶,還有哪不舒服嗎?”李夢的母親叫他寶。 “伯母,真是對不起,給您添這麽大麻煩。”李夢這才看清另個是鄰家少女。。 “請各位放心,李先生預計還有79年壽命,不會在這時候出問題。另外剛才腦波掃描是,發現他的飲食口味與記錄有些偏差,我順便做了調整。我保證,今的晚飯會讓您心情愉悅。” 李夢什麽都沒,隻是把心情很差寫在臉上,搞得他母親和鄰家少女很緊張。他移下醫療台,雙腳光光的站在地上,除了感覺有點輕飄飄,切都正常了。他在兩人的攙扶下坐到醫療間的沙發上,鄰家少女服侍他穿上鞋子。他徑自站起來朝門走去,直到門在他們三人身後刷的合上,他也沒有對醫好他的人遞個笑臉,聲感謝。因為他知道,大眾嗓音,伴著的定是張大眾臉,就是對著他吐口水,他也是那副獻媚的表情,看著就讓他心生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