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命定鎖鏈
葉昕婷當晚嚴重的失眠，杜以塵和宣翔兩人的影子一直在腦子裏不停地徘徊。似要躲避什麽，她把被子牢牢蓋住腦袋。可是，杜以塵當晚霸道的一幕仍然在腦子裏回蕩，她想躲也躲不了——
“離開宣翔——跟我！”他的聲音清晰得猶在耳畔。
“不，阿塵，不要這樣！……”心又抽疼起來，回想起他強硬的話、他灼熱的眼神，她更加無法入睡了。
她“噔”的爬起床，跑到外廳找了兩顆安眠藥吃下，強迫自己數綿羊，一隻，兩隻，三隻……漸漸地，意識有些模糊了，她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這件事沒有在葉昕婷心裏停佇了太長的時間，命定的腳步催促著她繼續向前走。一個星期之後，她的身影第一次出現在神澤體育大學的校門。
她這時驚訝的發現校門口的車流量非常大，車身印著一些“標簽”很明顯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體壇快報》、《體育新星》、天月電視台等等。她好奇的向一位剛走出校門的女生問道：“你們學校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媒體記者來到這裏？”
女生詫異的看著她說：“你不知道嗎？我們學校全都傳遍了，昨天校務室下發通知，我們學校正在舉辦一個記者招待會，是關於公開傳說中‘足球王子’雪祺的一些事情。”
葉昕婷怔怔地看著已走遠的女生，又抬頭看看頭頂上方火紅的六個大字——神澤體育大學。
“……記者招待會？”
葉昕婷混在記者當中很容易就進入了學校。潮水一樣的車流量，蟻蜂般的人頭，恐怕全市所有的媒體都聚焦在這裏了吧？天月市少年欲進駐國際足壇的爆炸性新聞，相信這是任何一個國人都不想放過的特大消息！
葉昕婷來到招待廳門外，大批的記者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她被擁擠的人群擠得喘不過氣來，這時聽到裏頭有人大聲喊道：“‘魔鬼教練’範保羅出來了！”
所有門外的記者嘩啦一聲浪潮般湧入了會場，葉昕婷終於舒了口氣，熱鬧的校園總算可以安靜會兒了。她邁開腳步也跟著進入會場，選擇後排的一個座位坐了下來。
大家仰長脖子，緊盯著從內室走出來的兩人。可是令大家失望的是，隻有範保羅教練和學校的一位高層領導走出來，根本沒有出現“足球王子”雪祺的身影。
範保羅來到麥克風前，表情帶著歉意道：“各位新聞媒體的朋友，真是對不起大家了，今天的記者招待會恐怕要取消了。雪祺今天早上練球的時候踢傷了腿，可能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讓大家白跑一趟，真的很對不起……”
“什麽？這是真的假的？平白無故讓大家白跑一趟！”眾記者紛紛驚詫的站起，一臉不相信的高聲抗議。
“對不起，實在很對不起，我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讓大家白跑了一趟，真的很對不起大家！……”校辦的關主任也低頭哈腰的賠著禮，額頭滲出了熱汗。
“搞什麽鬼？簡直在浪費我們的時間！就算雪祺不出來，你們也應該給我們一個答複，到底雪祺會答應到國外著名的足球俱樂部踢球嗎？還有我們昨天得到的消息說，國家足球隊的米其教練也打算讓雪祺進入國家隊踢球，這是全國球迷們都十分迫切想知道的事情，請你們在今天之內給我們合理的解釋！”《體壇快報》的記者不依不撓地站起嚷道。
“關於這兩件事情嘛，確實是……”關主任為難的看向範保羅。
範保羅目光閃爍，對記者們道：“很抱歉，這些事情還要得等雪祺傷好後才能答複大家，這一次的腿傷可是非同小可……”他古怪的瞅了瞅大家，另有所指道，“有可能……一輩子也踢不了球也說不定。”
眾人聽後駭然。“不會吧！那實在太可惜了！”《天月晚報》記者大搖其頭的惋惜不己。
“是啊，那可是我們國家足壇的一大損失啊！”
“希望雪祺的腿傷能快點好起來吧！他可是我們中國足球的希望啊！”
……
記者們眾說紛紜，最後隻得歎惜和失望的走出會場。擠滿招待廳外圍的車輛開始漸漸稀疏，龐大的人流量也逐漸消失在神澤體育大學的校園。
看著媒體記者們的離開，關主任和範保羅總算是鬆了口氣，他們古怪的對視了一眼。
葉昕婷沒有跟著記者們離開，從剛才她就一直留意範保羅和關主任的眼神，她察覺到他們的目光很古怪。她腦子一激靈，莫非事有蹊蹺？她心一動，於是悄悄地尾隨在範保羅和關主任的身後。
“範教練，你怎麽能對媒體撒這麽大的謊呢？那會對我們學校、你和雪祺的聲譽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你知道嗎？”關主任一臉不悅道。
範保羅臉上已恢複了常態，冷冷道：“關主任，記者招待會是你們幾位學校高層領導一意孤行提出來的，事先根本沒有征得我和雪祺的同意，得到這種結果也是你們咎由自取！”
“你……”關主任氣極的瞪著他道：“如果我們事先告訴了你，你能同意嗎？真不知道你和雪祺心裏是怎麽想的？國外足球俱樂部的經理人和你們聯絡的事，你說什麽也不願透露給我們。記者招待會上雪祺也推辭不來，你知道我們學校要抵受多大的精神壓力嗎？就算畢校長是你的老同學，你也得顧及我們學校的聲譽啊！如今國家體育總局、足聯的領導、新聞媒體、全國的球迷朋友們已多次向我們追詢過這件事情，要不是我們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國寶級人物’，盡全力力挺這件事情，你以為你還能撐到現在嗎？”
範保羅聽後覺得有些理虧，隨後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臉：“是是是，我知道畢校長和關主任都為這件事出了不少力，我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對我和雪祺的愛護。可是請你們諒解，並非是我們故意搞怪，而是……我們真的是有我們的難處啊！”他重重歎了口氣，眉峰蹙起。
“你們有難處的話就說出來讓大家為你們分憂嘛，可是你們就是咬緊牙關什麽也不肯說，這樣我們想幫也幫不了你們！對了，昨天國家隊的主教練米其教練來到我們學校，他說想約個時間和你們談談讓雪祺進入國家隊的事，你們到底考慮得怎麽樣了？”
“這，這件事情嘛……”範保羅犯起難了，吞吞吐吐道：“這件事還是延後再說吧！”
關主任怒目圓睜道：“又是玩拖延戰術？你們到底是怎麽搞的？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是能為我們學校爭取榮譽的大事！我毫不客氣的警告你，範教練，這件事可不能再拖了，你必須得盡快回複米其教練！”
見關主任很生氣，範保羅隻好一個勁的點頭：“好好好，等我和雪祺商量過後再答複你，你們等我的消息吧！”
關主任用鼻間“哼”了一聲，有些生氣的背著手往外側一幢教師樓走去。
範保羅眉宇深鎖，已下意識地站定了腳步。
“叔叔——”一個戴著運動帽的少年跑了過來，他帽沿壓得很低，讓人看不清他的麵容。他體形矯健，動作敏捷，是一個標準的運動健兒。
“噓，”範保羅忽然神情緊張的左右看了看，爾後對少年低聲道，“小聲點！”
少年頓了頓，也左右看看，遂壓低聲線問：“記者們都走了嗎？”
“是的。唉，事情可是越來越難辦了，我們以後要更加小心一點了。”
“嗯，我知道了。”少年點點頭，兩人竊竊私語的說了會兒話，然後往學校內側走去。
葉昕婷因為離得他們較遠，根本無法聽清範保羅、關主任和少年之間的談話。目視著他們遠走的身影，她雖覺得古怪，卻也隻好先放一放，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過了數分鍾，她看見一位女學生朝她走過來。她試著上前攀問：“同學，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傳說中的‘足球王子’雪祺，你知道他的教室在哪裏嗎？”
女生竟意外的爽快答道：“我當然知道啊！”
“真的嗎？”喜悅沒在臉上超過一秒，她又開始犯疑起來了。這裏該不會又像耶律財經大學那樣有個“擁範聯盟”吧？還是小心為上！
“你沒有騙我吧？”她小心的問。
“我騙你幹嘛啊！”女生撇她一眼道：“運動係足球專業（07級）一班的雪祺嘛，我們學校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裏！”女生往前麵教學樓三樓的某間教室指去。
葉昕婷眼睛一亮，不疑有它的連聲道謝：“那謝謝你了！太感謝了！”
她沒有遲疑地趕緊往教學樓跑去，以火箭般的速度爬上三樓。來到三樓，她順了順氣，開始延著門牌的班別一路數過去：“足球專業……07級……一班……嘿，就在這裏！”
“同學，我想找一下你們班的雪祺。”她對教室裏一位男生禮貌的說。
男生先是古怪的看了看她，然後扭頭喊道：“雪祺，外找！”
葉昕婷滿心期待的在外頭靜候，不一會兒，一個小胖墩男孩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他有些不耐煩的嚷道：“是誰呀？誰找我呀！”
葉昕婷臉部抽動了下，這一見可真是大失所望，難道Kanan當晚哈哈大笑就是指這個嗎？雪祺真的是一個容貌不怎麽地的男生？她現時倒真的很怕他就是“足球王子”雪祺了，那是會破壞她心目中的美美形象！
她很小心的問：“你叫雪祺？規範的範，可以的以，祺祥的祺？”
小胖墩理所當然道：“對呀！大俠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哎，我又不認識你，你找我做什麽？”
葉昕婷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實在無法將他和她心目中英明神武的“足球王子”重合成一人。她額頭有些凸凸的疼，又朝他粗胖的小腿肚瞟了眼，狐疑的問：“你……真的會踢足球嗎？”
他高傲的揚了揚頭：“當然！要不我怎考上足球專業來著？”
“那……”她又繼續問：“你踢球厲害嗎？”
“厲害啊！貝克漢姆也不是我的對手哦！”他腦袋揚得更高了，鼻尖都頂上天去了。
好……大言不慚的男生，但謎底也同時揭穿了。她在心底慶幸，還好，還好不是這個人。她歉意道：“對不起，我找錯人了，很抱歉，打擾了您！”
在轉身時她忽然想到什麽，忙又回身問道：“對了，你們學校到底有多少個叫雪祺的人？”
“嗯，讓我想想。”男孩認真的歪起腦袋沉思，稍後他說：“大約有二、三十人吧，就是足球專業的也有近十人！”
“那他們都在哪裏？”她目光又燃起了一線希望，雖然叫雪祺的學生很多，但是有數量限製的，就算一個個找，掘地三尺她也要把“足球王子”挖出來！
“嗯，我們班還有一個叫雪祺的，他剛才到外頭去了，喏……他回來了！”他胖呼呼的小手往她身後一指。
她驚喜的回頭，朝他們走過來的是一個麵容白皙俊俏的男生，他大約一米七五高，身材清瘦，目光有神，和她心目中的“足球王子”有幾分相符了。
她迎上去擋在男生前麵，露出開心的笑容：“您好，請問您是雪祺嗎？”
男生被突然冒出來的女孩嚇了一跳，狐疑的盯了她半晌後才遲疑的點點頭：“你是誰？”
“我叫葉昕婷，天月大學新聞係的學生，我請問一下，您就是傳說中的在最後十分鍾奇跡般連進兩球的‘足球王子’雪祺嗎？”
他皺眉道：“其實外人把‘足球王子’神化了，能踢進那兩球其實靠的隻是運氣罷了！”
“不，不單是運氣！我想如果沒有純熟、精湛的足球技巧是無法如此奇跡般取勝的，所以國外的著名足球俱樂部和國家足球隊才會想聘請‘足球王子’的吧？”
他怔怔的看著她激動的神情，若有所思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你要知道這對‘足球王子’來說是那麽大的一個心理壓力，他或許……並不希望這樣。”
“為什麽呢？這難道不是所有足球運動員最大的夢想嗎？”
“對其他人是的，但是對他卻……”他頓了頓，抬頭問她道：“對了，你找‘足球王子’做什麽呢？”
“我想給他做個專訪，全國的球迷朋友都很喜歡他，我們都希望他能誠實的麵對自己。”她真誠的說。
“你的心意我會幫你轉告他的。”他淡然的說罷，轉過身欲進教室。
“請等等，您還沒告訴我，您是真正的‘足球王子’嗎？”她焦急追問。
他轉過身，直視她的眼睛：“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嗎？”
“那你到底是不是呢？”她急了，他說話模棱兩可的，她至今還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
他無奈的歎氣道：“好吧！我承認我是你說的雪祺，我很感謝你的心意，但是請恕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為什麽？請問您的原因到底是什麽？”聽到他承認是她要找的人，她心中一喜，可是為什麽他不肯答應她的要求呢？
他神情為難，沉吟後欲言又止，“我不想騙你，其實我這麽做是有苦衷的，”他支支吾吾，低聲說：“不瞞你說，其實是——我有隱疾。”
“隱疾？！這是真的嗎？”她驚愕。
“嗯，是的。所以這件事請你為我保密好嗎？我不想讓大家知道這件事。”他請求道。
“我會為您保密，如果這事是真的，確實會對你會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謝謝你！”
在葉昕婷失望的決定要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對了，我想請問一下，您前年參加全國大學生足球比賽的那天，穿的是什麽牌子的球鞋？”
“噯？”他愣了下，似乎沒想過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神情開始變得有些古怪，下意識撓了撓腦袋，喃喃道：“這個……我倒沒有留意……是李寧牌嗎？特步，還是安踏？……記不太清楚了……”
葉昕婷目光一閃，道：“我聽當時在場的同學們說，穿的好象是耐克牌的球鞋！”
他似一下想起，拍拍腦袋瓜道：“對！對！就是耐克牌的球鞋！哎呀，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
葉昕婷這下臉可全黑了，她拳頭握著緊緊，手背的青筋正在凸凸的跳起。
她氣憤地衝他喊道：“好了！你這個騙子，不要再裝了！我根本沒有聽同學們說過是耐克的球鞋！也根本不知道雪祺那天到底穿的是什麽牌子的球鞋！你在騙人！你根本不是‘足球王子’雪祺！”
麵對葉昕婷有力的指控，男生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腳下虛晃一步，羞愧的捂著臉，快步跑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