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希望你快樂

  天月大學校報室。


  偌大的辦公室裏靜靜地，隻聽見時不時鍵盤的敲打樂和翻閱資料細微的“沙沙”聲。忽地，從主編室裏傳來“暴龍”費心澤主編憤怒的暴吼聲，不知又是哪個倒黴蛋又踩上了地雷？

  白洋往主編室瞟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片刻他回過頭，看向正在翻閱這一期校報資料的女友江若離和葉昕婷，關切的問道：“學妹，最近尋找‘音樂王子’的事還順利嗎？”


  兩女孩抬起腦袋，葉昕婷沉思一會兒，說道：“學長，我覺得葦卡斯音樂學院的奚仲卉好象是一個非常冷酷的人，這段日子我一連找他好幾回，可是每次他一見到我不是不理不睬，就是不耐煩的叫警衛趕我走，我根本連和他談話的機會也沒有。”


  白洋笑了笑：“有困難那是自然的，否則各地校園媒體也不會把采訪四位王子的事情作為最高的挑戰目標了。不過沒關係，請不要放在心上，你隻是一名學生，就算失敗了別人也不會笑話你的。”


  江若離放下手中資料，想了想說：“小婷，你能確定奚仲卉就是傳說中的‘音樂王子’嗎？據說他本人也不曾在媒體公開承認他就是‘音樂王子’，我真擔心你努力了這麽久，最終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奚仲卉不是傳聞中的‘音樂王子’，那我還真想不出來在葦卡斯音樂學院裏還有誰能擔當這個稱號？奚仲卉無論在各個方麵在學院裏都是最好的。”


  說到這會兒，葉昕婷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人來，但很快她又甩了甩腦袋，喃喃道：“不，不會是他……我聽葦卡斯音樂學院的學生說他的音樂成績在係裏隻是一般，和奚仲卉如此出色的人物比起來，‘音樂王子’的稱號再怎麽樣也輪不上他的……”


  白洋敲了敲她陷入思緒的腦袋瓜，困惑問道：“學妹，你在自言自語什麽呢？”


  葉昕婷吃痛的揉揉腦袋，瞪他一眼：“很痛耶，我在胡思亂想也不行麽？”


  她轉頭對江若離說：“奚仲卉本人也沒有否認自己是‘音樂王子’呀！也許是他性格謙遜，也許是他想保留公眾眼中一種神秘的形象，又或許他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總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的關鍵人物就是奚仲卉，無論如何我也要和他有更進一步的交流。”


  不遠處的記者蘇湛聽得興起，也微笑的走過來說：“學妹，你有這個自信心就對了，幹我們記者的就需要有你這種頑強不屈的精神。不過不是我打擊你哦，聽說這個奚仲卉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家夥，他性格冷傲，脾氣倔強兼而軟硬不吃，很多記者都拿他沒有辦法，你可要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了。”


  葉昕婷振奮精神道：“謝謝學長的提醒，我一定會努力的！”


  “加油，葉昕婷，我們看好你哦！”眾人一同給她打氣。


  今天的天氣陰霾暗沉，有一種壓抑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葦卡斯音樂學院校園裏，樹葉在空氣中唏唏嗦嗦的飄蕩，站在樹下的葉昕婷百無聊賴的踢弄著腳下的落葉，一片，兩片，三片……直至腳下已變成光禿禿的土地，而前方是一小坯的落葉堆子。


  她仰頭望向天空，天空中不知何時已飄來幾片薄薄的烏雲，天色逐漸暗沉下來。要下雨了嗎？下吧，也許下一場雨會讓她心裏舒暢些。她在這裏等了多久，有半個小時嗎？還是一個小時？奚仲卉這一次會來嗎？他，又會願意和她交談嗎？


  過了一會兒，雨沒有下來，她等待的人終於來了。可是沒有意外，不耐煩的聲線又再一次響起。


  “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為什麽你還來？”


  奚仲卉從車子上下來，看到葉昕婷又在第一音樂室門外等他，目光又一次透著不耐煩。這個月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了，這個女孩就是死心眼，也不知道她怎麽知道他這麽多的行蹤，害得他隔三岔五總要碰上她一回。


  “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不管你再怎麽說我也不會答應你的要求。我一個月要拒絕不下十個像你這樣難纏的記者，難道你們都不懂得如何尊重別人的隱私權嗎？”他沉下了臉。


  她眼神一黯，等待許久的是這麽一個結果，任誰也無法高興起來。她很快提起精神道：“奚仲卉，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拒絕，接受媒體的采訪有那麽難嗎？大家對‘天月王子’是那麽的喜愛，接受采訪能很快地提升你的價值，能讓更多的人懂你、喜歡你、欣賞你，還能為你增加豐厚的經濟利益。有多少人為了出名絞盡了腦汁，而你給我感覺卻好像視出名為可怕的洪水猛獸！”


  “你說對了，”他目光轉冷，唇角透著冷笑：“出名確實是洪水猛獸，當你的學習、你的生活變成了透明，你就是公眾眼中的一隻可憐的白老鼠，你的一舉一動都要麵臨公眾、媒體的巨大壓力，這樣沉重的生活你會想要嗎？”


  “我……”她遲疑了下，抬起頭說：“這也許是個事實，但並非所有的名人都會遭受到如此沉重的壓力，與他們所得到的價值來說，這也許並不算得什麽，得到當然要付出。”


  “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簡單，我有一個朋友……他就遭受了盛名所累，”他眼神有些黯淡和恍惚，記憶中的往事依然多年在他腦中盤旋未去，“甚至……連我自己……也不禁害怕起來……”


  他身子抖了抖，眼神茫然，記憶中的片段深紮在他的心底，成為了一堵旁人無法靠近的牆。


  她迷惑的望著他，難道這就是他一直不肯麵對媒體的原因嗎？他的朋友？盛名所累？指的是什麽呢？


  她張口欲言，他卻忽然醒神過來，手一揮道：“好了，我不想再說些什麽了。你說我冷酷也好，說我不近人情也罷，但是我是絕對不會改變心意的，我也希望你能及早放棄這個念頭。再見了，葉昕婷同學，希望我們這一次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他沒有理會神情黯然的女孩，頭也不回地流星般邁步而去。


  雨，終於下來了。


  傾盆的暴雨狂烈地拍打在回程的公共汽車玻璃窗上，狂瀉奔流的奏唱著驚心動魄的大自然樂章。望著雨水中朦朧不清的行人和景致，視角裏模糊一片，可是漸漸地，沒來由的，模糊的畫麵開始變得清晰，明朗的浮現出一個修長的身影。在如此沮喪的時候，在她快要忍不住痛哭的時候，她最想見到的——是他。


  門鈴響之後出現的麵容是屬於他的，驚喜的眸子看著她道：“小婷，你怎麽來了？”


  仿如一注暖流湧進體內，全身都暖烘烘的，沒有言語，她隻用一雙企盼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


  他先是迷惑的看她，爾後細心的在她眼底發現了沮喪和狼狽，他莞爾一笑，牽著她的手進入客廳。


  宣翔很快取來毛巾幫她擦拭著濕漉的發絲，關切的問：“小婷，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嗎？”


  濕漉的發絲蕩在臉頰的兩側，些微掩蓋了她臉上的沮喪，但聲音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宣翔，我已經沒有之前那麽自信了，我努力了這麽久，終究還是一無所成嗎？或許，是我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也太天真了，正如大家所說，我隻是一隻小菜鳥，根本沒有承當這件事情的能力吧？”她長長歎了口氣，心裏有塊石頭壓著的感覺。


  宣翔微笑的及時遞上一杯氤氳的熱茶，給她鼓勵的眼神：“小婷不要怕，你的信心跑去哪兒我都會幫你把它找回來，放心，一切事情總有它解決的辦法。”


  她心一動，抬頭靜靜地凝視他：“宣翔，你真會安慰人，可是，我已經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了。”


  “那就不要想，先聽聽音樂，聽聽你自己的心聲，也許能從中找到答案。”


  他笑了笑，很快從音樂室取出一把吉它，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動作嫻熟且優雅。


  “吉它？”她驚訝道：“吉它你也會彈嗎？鋼琴、笛子、口琴、小提琴、吉它……宣翔，你還有什麽是不會的？”


  他眼睛彎起一絲笑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微微垂下纖長的睫毛，凝思片刻後細筍的手指開始撥弄著琴弦，口中也唱起了她最喜歡聽的歌曲《水晶之戀》。


  你在遙遠天空閃爍

  是我心中最美星座


  月光如水

  將你我都融化

  星語心願

  晶瑩又剔透


  我正坐在世界邊緣

  懸浮光芒輕撫我的臉


  眼淚悄悄在無知覺中滑落


  我如何能夠飛去你身邊

  那是命運裏


  我無法抗拒的追隨

  像流星一道輕輕閃過就被粉碎


  那是我生命裏一朵含淚的玫瑰

  顫抖在風中孤獨而高貴


  他的音樂柔和而感人，聲線浪漫和深情，在美妙的吉它聲中，她似乎漸漸脫離了沮喪和悲傷，心境逐漸變得平和而安寧。


  她慢慢靜下心來，細細回想這一切，她所錯過的東西。


  從追逐“音樂王子”開始，她就一直懷著一顆自私的心去發現、去挖掘，一心隻想著實現自己的理想，以致於忽視了對方的感受，更沒有深入的了解對方為何會害怕被采訪，甚至是出名。如果自己的成功是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那麽她被痛斥、被冷落，不是該為自己的自私負上一些責任嗎？然而讓她不懂的是，奚仲卉為什麽會如此冷漠和抗拒呢？是因為他有慘痛的經曆？還是他……曾見到過呢？


  大雨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天空乍然浮現出五顏六色的彩虹，彩虹似要與音樂同享，一同放射出迷人而瀲灩的光芒。


  葉昕婷望著五彩琉光的彩虹，回頭望著俊秀的少年在琉光下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心中泛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她輕聲歎息：“宣翔，如果你是‘音樂王子’就好了，那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他靜靜凝視她，目光透著歉意道：“對不起，小婷，看著你這麽辛苦而我卻幫不上忙。”


  “不，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現在的我已經不那麽沮喪和悲觀了。你的音樂似乎有一種魔力，能令人不由自主的走進你所演奏的音樂世界裏，任何外在的雜念也無法侵入進來。”


  他目光跳躍出喜悅的色彩：“謝謝你，小婷，你所說的話比起那些著名音樂大師的讚美更令人高興。如果你將來有任何需要，我的音樂隨時為你服務，專屬……你的服務。”


  她身子輕顫，眼睛因感動而噙著淚花：“謝謝你，宣翔。可是我不懂，我們明明隻是相識不過很短的時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呢？”


  “因為，”他眼瞳裏閃動的光輝如同璀璨的星辰，不禁令她心裏一陣怦然的心動。


  “因為你的智慧讓我傾佩，因為你的善良讓我溫暖，因為你不畏艱難的勇氣讓我心動，

  ……小婷，我希望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