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冬時節，開始變得有些霧蒙蒙的，偶爾一陣風吹過來，陣陣涼意沁人皮膚。


  山間裏的樹多為鬆樹等長青樹，倒也不太過於蕭瑟，眾人走在林間，靜悄悄的，隻有細碎的的腳步聲愈發沉重，不經意間嚇走了枝頭的麻雀。


  “嘩嘩嘩……”


  像是動物穿行林間的聲音，張立勇一行人停了下來，各自找了個掩護悄悄的蹲著。


  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林子裏快速的竄出來，是一條健碩的大狼狗，四個蹄子一片雪白，大腿、胸腹等處隱約可見肌肉的紋路，肚子扁扁的像是一匹餓狼，但脖子上一圈細軟的牛皮圍脖還是出賣了它的身份。這是張立勇的愛犬，第一代雜交犬，母狼是他父親從狼窩裏偷的，為此還落下殘疾。


  大黑猛的撲過來，兩個爪子扒拉在張立勇的大腿上，親昵的用牙齒輕輕的咬他的胳膊，屁股後的尾巴歡快的搖來搖去。


  張立勇拍了拍它的腦袋，表示回應。大黑把爪子收了回來，順勢往後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主人腰間的皮包。


  張立勇欣喜的從腰包裏掏出一個腰子，這是上次殺死野豬王後醃製的內髒，像這種低階靈獸的血肉尤其是內髒對普通野獸有巨大的好處。大黑揚起頭將腰子一口咬住，仰著頭一口接一口，成年人兩個巴掌大腰子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被他吞吃了個幹淨。


  享受完獎勵，它便站起身踱著碎步，往林子裏鑽去，張立勇打了個手勢，眾人起身跟了上來。


  ……


  “今我召你們來，想必你們也明白我的大限到了。”


  張立勇聲如洪鍾，慢條斯理地道。


  大黑狗靜靜地趴在他腳下，偶爾擺一下尾巴，安靜極了，顯然他也感受到主人的生命力在快速的流逝。


  “我出生於一個獵戶家庭，少時便開始打獵貼補家用，老虎、熊瞎子、野豬我都碰到過，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這不是我的技巧有多好，而是我強壯的身體的功勞。


  那一年，我們一群人圍捕四處肆虐的野豬，從山的一頭殺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追到那一頭。快竟全功的時候，山上的道士跑下來了，他們人手一柄拂塵，青色的道衣不沾一點泥漬，長袖翩翩，如同純中的仙人。

  帶頭的一位老道，痛心疾首的道，‘野豬不過吃了你們糧、傷了幾個人，你們為什麽要趕盡殺絕呢？

  留他們一條生路不好嗎？上有好生之德，你們如此凶殘，焉知它們的今日不會成為你們的明日。’


  我觀那老道骨瘦如材，腳步虛浮，腿腳萎縮的厲害，便知他平時疏於運動，多半是打坐、吃素食居多，一看就是死讀書的書呆子那種。


  我便道，‘你要知道，若不是我勇武過人，我們這幾個村子今年就不是毀壞十幾畝糧食，傷幾個人這麽簡單了。


  老道士，我敬你為我們村的人治病救人，但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


  ‘你閃開！’


  ‘我不走，有本事你就連我一起屠掉算了！’完老道士就坐在我們麵前，他身後的一群道士也挨著他坐了下來。


  那時，我被逼著進退不得，頓時計從心來，便道：


  ‘老道士，野豬肆虐為禍，這是他們的本性，不是一次放生就能改變得了的。


  我們宰殺的野豬都是成年的，幼崽可一個都沒殺，全都帶回村子裏圈養起來。’


  ‘那被你們圈養著的，和死了的有甚區別！’


  ‘老道士，你所謂的修行——以人心體心，根本就是錯的，你連根本都沒見到。’


  ‘你住口！’


  老道士氣得跳了起來，這是從根本上否定了他，也不怪他反應如此的大。


  ‘你不信？那我們以二十年為限，二十年後我築基，而你們無一人能做到。’


  ‘我贏了，你們道觀解散，輸了，為你們鞍前馬後二十年！’


  ‘不須如此，你不再殺生即可。’


  ‘好！’


  ……


  這幾百年過得好快，故人都成了黃土一坯，我也該走了。


  什麽是根本？


  身為根本！！

  修行，修的是自己，身心羸弱，以假代真，何談修真！”


  完，張立勇便坐化在內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