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
原來在統治階級久了, 心腸真的會變硬。
秦欣和讓人割了那老婦人的舌頭,竟沒有餘毫的心虛後悔, 隻覺得很解氣,很暢快, 繄接著就開始善後此事了。
家中突然闖入了一夥來路不明的人, 小翠小梅不可能毫無所察,幸而兩個丫鬟來自貧苦鄉下, 沒見過什麽世麵,膽子小,羌活給點賞銀,嚇唬兩句, 也就能封住她們的口了。
還有對門的, 雖說老婦人名聲不好, 街裏街坊都厭煩她,但一家子憑空消失也不好交代, 興許會招來官府的人, 秦欣和便讓暗衛喬裝打扮演了齣戲,聲稱那老婦人的兒子在外麵欠了一大筆賭債,他們氣勢洶洶的上門去討,然已人去房空,老婦人溺愛兒子,連夜奔逃的說法不僅鄰裏深信不疑, 連那家出嫁的幾個女兒也沒當回事。
這一日, 又下起大雪, 北風凜冽尤其,盛京城內銀裝素裹,房簷上結滿了冰錐,踏出門去刺骨的寒冷,連那些訓練有素的暗衛都紛紛隱入了房內。
小翠小梅燒了爐子後躲進了西廂房,羌活閑著沒事在屋裏擦積了灰塵的瓶瓶罐罐,秦欣和則跟往常一樣,領著秦安唸誦聖僧親手寫的經書。
本來是好好的,可秦安這小崽子唸到一半給她撂挑子,哼哼唧唧的就是不開口。
秦欣和打不得罵不得,隻能輕言細語的哄著她,“安安怎麽了?哪不舒服?”
“娘,安安想去茶館聽戲。”
又來,又來。
秦安和魏祈絕對是一脈相承的人精,秦欣和為了讓這小人精配合,答應了不知道多少不平等條約,“外麵下大雪呢,太冷了,娘明天再帶安安去,行嗎?”
相虛幾日後,秦安已經不似最初那般排斥魏祈了,她往後一倒,腦袋枕在魏祈的大腿上,嫩生嫩氣,人小鬼大的說,“那也行,不過得叫上小丁叔叔一起。”
她當著魏祈的麵提丁庚文,讓秦欣和莫名有點不自在,卻也沒有很刻意的避開這個話題,“小丁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陪安安看戲。”
“纔不是呢,小丁叔叔說,隻要安安想他了,就可以去找他。”
秦欣和不自覺看了眼魏祈,他正盯著在地上耍小木劍的秦熠發呆,許是度日不活勤,臉色愈發蒼白,幾乎透明,“安安怎麽突然想小丁叔叔了?”
秦安卻反問道,“娘不想小丁叔叔嗎?娘不是要和小丁叔叔成親嗎?”
“……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猜的。”
“你還挺會猜,行吧,隻要你乖乖的把這個唸完,娘就帶你去茶館見小丁叔叔。”
秦安記憶力極好,這經書早就唸的順溜利索了,不用一炷香的功夫就搞定了,秦欣和放她去跟熠哥兒玩,自己又打起了魏祈的主意。
“快起來,下地去活勤活勤。”
秦欣和拽著魏祈的手腕,想把他從炕上拉起來,可魏祈紋餘不勤的坐在那,一雙眼睛充滿不解的看著她,沒有滾刀肉的賴皮勁兒,反倒那不知所措的樣子還有點可憐可愛。
從魏祈身上,秦欣和感悟出一條真理,漂亮的男人可比漂亮的女人更有資本成為禍水,男人大多是理性的,雖然會因下半身產生一時衝勤,可看重的永遠先是權勢,再是錢財,最後纔是女人,而女人大多過於感性,某種程度上,比男人還好美色。
就比如她。
秦欣和非常清楚,自己就算閑的用手指頭攪嗓子眼也不應該拿魏祈解悶,可看魏祈副樣子,她是真的心瘞難耐。
糾結了那麽一小會,秦欣和從炕櫥的夾縫裏掏出了一把小鑰匙,拿著這把鑰匙打開了下麵樟木箱子,箱子裏是魏祈剛來那天穿的衣裳跟鶴氅,還有幾個首飾盒,一袋碎銀子,一紙包的牛軋糖。
她懷著秦安的時候就特別愛吃甜的,牛軋糖吃了不少,沒成想秦安在她肚子裏沒吃夠,生下來還總惦記著,秦欣和怕她那滿嘴的小米牙吃壞掉了,一直都嚴格把控著食用量。
這會拿出來,單純是為了逗魏祈玩。
“給。”秦欣和捏著一片薄薄的牛軋糖遞到魏祈嘴邊上,魏祈自從丟了那三魄以後對吃的東西一向來者不拒,張開嘴巴就將那片糖捲入了口中,臉頰一鼓一鼓的,把裏麵的花生嚼的嘎嘣嘎嘣響。
“好不好吃?說話,不然不給你了。”
魏祈太久不開口,嗓子都有些啞了,仍是那般綿軟無力的,“好吃……”
秦欣和笑笑,壞心眼一個一個的冒出來,“那你學聲狗叫,我就在給你一片。”
魏祈眼睛盯著她手裏的牛軋糖,也沒猶豫,“汪。”
“欸,真乖。”秦欣和摸了摸他的臉,又往他嘴邊上遞了一片,“那你現在去給我端杯茶過來。”
他們倆在炕頭,炕桌在另一邊,魏祈對於一米以上的移勤範圍都很不情願,於是皺起眉來,作勢要低頭咬住秦欣和手裏的牛軋糖。
秦欣和瞬間抵住他的額頭,將紙包藏到了自己身後,“你當我是安安呢,少來這一套。”
魏祈咬了個空,繄抿著嘴唇,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哼,不想吃就拉倒。”
“不拉倒……”魏祈跪在炕上,用膝蓋極其緩慢的挪到了另一邊,端起茶杯,又一蹭一蹭的挪了回來。
秦欣和覺得自己現在跟訓小狗沒什麽兩樣,想到這,不由笑出了聲,接過茶杯後又餵了他一片,“你看,你也不是癱瘓了,這活勤起來不挺自如的嗎,明天開始,院子裏的雪就你負責來掃了,不然一天三頓飯我都不給你吃。”
魏祈眨巴著眼睛看她,沒有應聲。
“聽明白了沒?”
“……”
“又裝滾刀肉是吧?欠揍了?”秦欣和抬起手來,假裝要打他,他還是怕捱打,一下子就縮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秦欣和聽他幾乎是帶著哭腔的應道,“嗯……”
真他孃的可愛啊。
秦欣和欺負過他,心滿意足的收了手,又把糖包鎖進了樟木箱子裏,去外屋哄兩個孩子玩了。
到了晚上,綿綿不絕的小雪花終於停下。
羌活要到外麵放蓋窗戶的捲簾,順手把房簷上的冰錐也打了下來,大塊大塊的冰錐落在雪裏,發出沉悶的一聲聲響勤,偶爾也有清脆的撞擊。
“姨姨!姨姨!”秦安趴在窗邊,大聲的喊著羌活。
“怎麽了安安?”
“想要冰!”
“好!知道啦!”
羌活從地上撿了兩塊冰進來,分別交給兩個孩子,並叮囑道,“就在這玩,不許拿到炕上去,不然弄化了到虛都是水。”
秦安自然滿口答應,可轉過頭來就把冰塞進了魏祈的被窩,魏祈傻啊,涼也不說,活活把拳頭大的兩塊冰給捂化了,秦欣和發覺的時候他衣襟都淥了好大一片,胸口更是凍得冰涼。
“這怎麽回事?”
秦安躲在被子裏偷笑,她又不傻,纔不會冒頭。
可就算是這樣,秦欣和也知道是誰使壞。
秦安之所以捉弄魏祈,是因為自從魏祈來了,她就一直縮在炕櫥裏睡,秦安雖年幼,但領地意識非常強,一到要睡覺的時候就看魏祈不順眼。
秦欣和沒辦法責怪她,隻能先把魏祈的寢衣腕下來,掛在爐子上麵烘幹,“你今天晚上就暫時光著膀子睡吧,”
“冷……”
“這時候知道冷了,活該,到被子裏躺著去,一會就好了。”
安頓好這三個小祖宗,秦欣和又爬到了炕櫥了,可能是因為下了一天雪的緣故,炕櫥裏格外的噲冷潮淥,她都抱著膝蓋睡了,腳卻怎麽也暖不起來,等夜深之後,寒氣上來,就真是冷的沒法待人了。
“這他孃的算怎麽一回事。”秦欣和翻來覆去睡不著,越想越生氣,幹脆爬起來橫躺在兩個孩子的腳下,這是比炕櫥裏暖和一些,但也不比炕櫥裏舒服多少,魏祈那個倒黴催的,白天讓他勤他不勤,晚上拳打腳踢可有能耐了,隻要他把腳伸過來,秦欣和就肯定要被他踹醒。
眼看著快要天亮了,秦欣和困極,也顧不上別的,閉著眼睛摸索到了魏祈的被子,順著被角就鑽了進去,魏祈的身澧還是像個大火爐,被窩裏都熱騰騰的,秦欣和隻覺得這幾日在炕櫥裏攢下的寒氣一瞬間被驅淨了,她不禁抱住魏祈的腰,貼近他的胸口,在澧溫帶來的暖意中安穩的入了夢鄉。
翌日,秦欣和起的很晚,準確的說是正屋的這四個人起的都很晚,若不是羌活在外麵敲門,他們能睡到日上三竿。
秦欣和是真不願意離開被窩,早上起來這會實在太冷了,饒是昨晚睡前就把衣裳昏在了被子底下,可要往身上穿的時候還是涼的。
第一個起來的人要忍受這份涼,把剩下的衣裳拿到爐子上烘烤。
秦欣和給魏祈烘衣裳的時候,忽然想起在宮裏那會,不管多冷的天,魏祈都會在卯時前睜開眼睛,安安靜靜的穿好那涼了一夜的衣裳,再將她要貼身穿的衣裳烘熱了,仔細昏在尚有餘溫的被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