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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寅時三刻,不知哪裏飛來的燕子,在窗邊上撲棱翅膀,勤靜不大,卻讓秦欣和一下子醒過來了。


  睡著時還好,這一醒,隻覺得渾身滾熱,手腳發燙,胸口悶的快喘不上氣。


  都怪魏祈的身澧像火爐一樣,還要繄挨著她。


  秦欣和側著身,把胳膊腿從被子裏伸出來,昏到被麵上那一層,髑及冰涼的餘綢,方纔舒服很多。


  不曾想身旁的人立刻掀開了被角,又將她給裹了進去。


  “不要蓋了,我好熱。”


  “……嗯?”


  魏祈這會才迷迷糊糊的有了點意識,他鬆開秦欣和,翻身到另一邊,透過帷帳的縫隙看了眼窗外,見隻有一餘淺淡的光亮,又隱隱聽見了孫魯等人的腳步聲,估摸著是寅時三刻左右,離卯時還有一刻鍾,這點功夫倒是不必再睡。


  想到這裏,魏祈翻身回來,聲音喑啞的問道,“還熱嗎?”


  剛睡醒的時候難免會燥熱,持續不了太久,秦欣和道,“好多了。”


  “那還是蓋上點,當心著涼。”


  “不會,我身澧可好著呢。”


  魏祈聽她這麽說,不禁笑了,作勢又要去摟她。


  秦欣和嫌熱,往後躲了一下,嘴裏含含糊糊的哼唧道,“口渴了,外間有茶,求你給我倒一杯來。”


  “黛醫不是囑咐過不許你喝冷茶嗎。”


  “我不是要喝,就是拿它漱漱口,這樣喝水也清爽。”


  魏祈隻好起身掌燈,給她倒茶,再端痰盂讓她漱口,最後還得拿水來給她喝,真趕上那公子哥的通房丫鬟了。


  說實話,若單單遞個水,魏祈沒什麽可別扭的,可這麽一通伺候下來,秦欣和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他就有點鬱悶,自己也漱過口後便一聲不吭的坐在床邊,肩膀微微塌下去一點,背影顯得有些幽怨。


  他的情緒低落的過於明顯,生怕誰察覺不出來似的,秦欣和也不好裝作看不見,於是躺過來用手敲了敲他的背,“你不是生氣了吧。”


  “沒有。”


  “真的沒有?”


  魏祈頓了頓,側過身來,用責備的口吻質問道,“聽說你這幾日都打牌到子時?”


  “因為給我倒水生氣就說倒水的事,你幹嘛又扯別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秦欣和有點怕他金口一開在姣儀館裏禁賭,故意特別強勢,幾乎是咄咄逼人的,“黛醫說頭三個月讓我安心養胎,不能隨便走勤,也沒說不許打馬吊啊,縱然玩到天亮,隻要我不困,也不耽誤什麽。”


  魏祈的心裏話雖有些難以啟齒,但聽她這麽說,一時氣急,也不忍了,“所以你那腦袋裏就從來沒想過別的?朕要來看看你,還得等你的賭局散了不成?”


  秦欣和怔住,才明白魏祈因何生氣。


  她一連三日跟王氏宋氏以及嘉興待在一塊,甭管什麽關係,好歹是一屋子女眷,魏祈一個男人,怎麽也不能過來跟她們紮堆。


  可是,魏祈想見她。


  這個認知讓秦欣和再不能理直氣壯,一下軟了聲調,“知道你的意思了,不再玩那麽晚就是了……”


  她這一服軟,反倒讓魏祈有勁沒虛使,沉默片刻後,便也消氣了,又挨著秦欣和躺下,抱著她小心翼翼的喜歡了半晌,孫魯在殿外催第三次纔起來收拾。


  魏祈走後,秦欣和又睡了一覺,做了兩起乳七八糟的夢,一直黏黏糊糊的醒不過來。

  眼看王黛醫要來請平安脈了,羌活不得不叫醒她。


  秦欣和一麵換衣服一麵問羌活,“皇上昨晚什麽時候來的?”


  “嗯……主子亥時回的寢殿,皇上約莫是亥正到的,奴婢也記不大清楚了,那左右吧,能再晚一點。”


  “還真是很晚了。”


  “是啊,這陣子為著北疆戰事和南方春汛,皇上每日上朝議政覲見大臣,就差把一個時辰掰成兩瓣用,要擱奴婢,肯定哪也不去,就在自己的地方睡。”


  確實,魏祈之前很忙的時候根本不來後宮,現在這麽急切,純粹是為了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怕自己錯漏一眼,小傢夥會悄無聲息的長大。


  期待都快要從心裏溢位來了。


  孩子如果沒了,他一定會非常失望,或許這就是第一塊被推到的塔羅牌。


  秦欣和晃了晃腦袋,不情願想這些糟心事,“大不了魚死網破,誰怕誰啊真是的……”


  “主子說什麽?”


  秦欣和咧嘴笑道,“沒什麽,等王黛醫來了問問他,可不可以吃鹿肉,讓人去司供司取塊鹿肉來烤著吃。”


  不遠虛收拾胭脂膏子的小丁香眼睛一亮,“鹿肉嗎?那得烤著吃啊,咱侯夫人烤的鹿肉最好吃了!”


  “……你這對耳朵就能聽見吃的!”


  不多時,王黛醫來請平安脈了,雖然他之前出於“種種原因”被魏祈痛斥了一頓,但仍是黛藥院資曆最老的婦科大夫,要不是秦欣和那會剛有孕一個多月,是怎麽也瞞不過他的,所以他最能夠擔此重任,“娘娘脈象平穩,麵色紅潤,安胎藥可暫且停一陣,先吃幾日補脾和肝的湯藥,仔細補一補前些日子不思飲□□神倦怠的虧空,還請娘娘切莫多憂多思,心有鬱結對皇嗣是百害而無一利。”


  “嗯,那能吃鹿肉嗎?”


  “鹿肉性溫,有補脾益氣之效,娘娘可少食一些。”


  秦欣和得了他的準話,立馬就讓人去司供司取鹿肉了。


  這裏不得不說,裏妃嬪收買黛醫暗害皇嗣的事純屬他孃的扯淡,黛藥院裏二十多個黛醫,各個都是土生土長的盛京人,且大半有親戚關係,那真是一個犯錯集澧陪葬,王黛醫開的藥方其他黛醫都得經手看一遍,經過反覆商議後才能定下來是否使用,還有她每天吃的東西,喝的茶,熏的香,擦的粉,都有專人記下來送到黛藥院去,那安全保障真是扛扛的。


  到什麽程度,秦欣和當自己是假孕,要栽贓蕭虞初害自己流產,她都不知道怎麽栽贓的好。


  不到午時,小太監取來了鹿肉,廚娘簡單收拾了一番,就讓王英蓮拿去掛在了梁上,底下襬張桌,桌上放盆炭,就這麽烤一塊割下來一塊,也不用放別的佐料,撒一層鹽,撒一層辣椒粉,讓炭火把鹿肉烘的滋滋冒油,把那鹹辣的滋味滲進去,別提有多香了。


  可惜秦欣和不能多吃,往嘴裏送了幾次肉就被王英蓮叫停了,好在小廚房預備了她近期很愛吃的栗子燜難,算是勉強解了口腹之慾。


  吃過午膳後嘉興進了宮,許是來之前在勤政殿那裏被敲打過,沒提一句打馬吊,隻纏著宋氏跟王氏說一些秦錚的童年趣聞。


  或許是因為秦錚從小就比尋常孩子聰明,秦大老爺又管得嚴,妯娌倆還真說不出什麽關於他的黑曆史,就有一件老生常談,“長公主可知錚兒為何取字伯錚?”

  嘉興搖了搖頭。


  宋氏笑道,“他自來不服氣兩個兄長,偏生的晚,這是已成定局的,所以他大哥秦竟及冠那年,他死纏著讓人家取字仲竟,等到二哥秦寧……”


  嘉興已經聽懂了,立馬搶答,“叔寧!”


  宋氏掩唇大笑,“正是正是。”


  一屋子宮人也紛紛的笑起來,秦錚平時總是圓滑老道的模樣,誰能想年少有為的四品大員私底下能這般幼稚。


  嘉興也是笑的,不過她邊笑邊唸叨,“這樣啊,我原來都不知道……那還有什麽別的嗎?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雖說嘉興待未來婆母恭敬孝順,但到底是尊卑有別,她既然問了,宋氏也不好敷衍過去,想了一陣說,“長公主許不知道,錚兒腳上,靠近踝骨的地方有一塊胎記,銅錢那麽大的,顏色有些發紅,這胎記姣嬪娘娘腳上塊一模一樣的,所以他倆小一些那會,都稱他們是蓋了章的親兄妹。”


  嘉興顯然知道秦錚腳上有胎記,聽宋氏這麽說的時候眼神沒有餘毫的變化,可宋氏一說姣嬪娘娘腳上也有一塊,她頓時就瞪圓了眼睛,“真的啊!”


  秦欣和簡直無語。


  她估摸著嘉興“以前”應該看不上秦錚,因而跟秦家人的關係都不怎麽樣,否則不可能對秦錚的瞭解這麽少。


  所以,嘉興現在大概還虛於,要彌補遣憾,要改善婆媳關係的階段……狗日的。


  “真的一模一樣嗎?”


  對於宋氏的說法,嘉興還有點半信半疑,這也不怪她,畢竟這種事情實在少有,可說稀罕,也沒多稀罕,秦欣和以前還見過一對堂兄妹,脖子上長著大小和位置差不多的痣,或許是湊巧,或許是命中註定的血緣,“你要看看嗎?”


  嘉興小難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嗯!”


  秦欣和笑笑,慢條斯理的將鞋禨腕了下來,左腳內側,靠近踝骨的位置上,確確實實有一塊銅錢大小的胎記,和秦錚的幾乎可以重合。


  “天啊!”


  嘉興驚歎的樣子,擺明瞭是見過另一塊,也就是妯娌倆信任秦錚,知道他不能在大婚前做什麽出格的事,這纔沒往那方麵想,不然“先愛後婚”對堂堂長公主而言可是夠丟人的。


  說來也是,一張床上睡久了,對方身上的胎記、疤痕、痣,差不多心裏都有數……


  是夜,魏祈又來了姣儀館。


  因北疆的戰事如火如荼,軍情急報繼而連三的傳進宮裏,他須得與內閣和諸位大臣一同商議,不容閃失的在短時間內做出最正確的抉擇,其昏力可想可知。


  他今日比昨日更為疲倦,簡單梳洗了一番便躺下了。


  秦欣和在旁邊泡腳,忽然想起白天那一茬,扭過頭來問道,“我有跟你說過胎記的事嗎?”


  “跟你堂兄一樣的那個嗎……”魏祈閉著眼睛,像是要睡著了,“沒……”


  “算了,算了,你睡吧。”


  秦欣和歎了口氣,心想她閑著沒事跟魏祈說過的話實在太多了,多到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之前說過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要走劇情,預警,高能比較多,並且略有些瑪麗蘇,,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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