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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能殺死惡魔的東西

  藏在狹閉塞的空間裏總會給人以錯覺,好像自己一生都要被困在這裏似的。


  聽著耳邊咯吱作響的滑輪聲,童露於一片綠色中靜靜閉上眼,把手指貼在筒壁內側感受著外界震動;她能感覺到周遭亂哄哄的人群,那些個大呼叫,不斷呼喊著“仙姑”名號企圖震懾某個死饒言行如今看來已是這樣可笑;


  明明已經死到臨頭,卻依舊以為自己還掌控著全局,實屬可悲可歎。


  突然理解了對方臨死那句“看著那些老鼠滅絕”的深意。在垃圾桶內翻一個身,童露想著這些如老鼠般的唐家人在得之真相後即將露出的醜態,不由浮起個怪異的微笑,嘲諷又悲涼,讓人看了便心中一緊。


  “你怎麽了?”或許是這一笑表現得太過,直到將人抱出桶內放倒病床上掖好被角後,阿煢也不願離去;外麵的走廊內早已亂作一團,那個倒在院長室內的白苗苗也在哭哭啼啼不住抱怨,但身為院長的她依舊巋然不動。


  現在她隻有一個念頭:盡快將自己陷入魔怔的搭檔哄回到原本正常的樣子,即使哄人並不是她所擅長的:“我知道看到自己熟悉的親人死在麵前的確不好受,不過這也隻是個鏡像位麵,你還在任務裏;”


  “為了盡早完成任務回到初始位麵,你應該盡快振作,現在這種狀態是不行的!”由於業務的極端不熟練,這隻兔子急到腦門冒汗也隻能擠出幾句大道理,再多就開始結巴;


  她本意是想領導拯救者早日走出陰霾,然實際效果就和指著對方鼻子“你這是病,得治”差不多。要不是童露早就熟悉了這饒笨手笨腳,就是撲上去打一架都有可能。


  畢竟眼見得自己一家人都死絕了,還要被人什麽“完成任務要緊”,是個正常人都得炸毛。


  不過童露並沒有這樣做。這是否代表著,我已經不太正常了呢?稍微摁住胸口位置,她收起臉上明顯不正常的笑容,正色道:“我的狀態很好,你放心。”


  “我一直都知道這是個鏡像位麵,也從沒忘記過自己還身在任務鄭”眨眨眼,她安撫似的摸一把麵前兔臉的腦袋:“鏡像位麵的一切都與我的現實世界無關,這我是知道的;我已經做好了在這裏遇到一切麻煩的打算,隻是……”


  隻是,我沒想到這邊的“劇情”會如此真實。悄悄收緊抓住前襟的手,這人隻覺心口一墜:實在真實的過了頭,讓人難以當成是夢境,甚至在夢醒時分還會留下剜心割肉的痛福


  不過這點傷口可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兔子又要哭了。輕輕歎口氣後,童露打起精神:“對了,既然是任務,不如先把分數算出來怎麽樣?”為了展現自己“正常”的一麵,她甚至主動要求對方將這次任務按正常順序梳理一遍:

  “不是這次任務劇情不明的麽?現在主角已經消除了,總該知道原劇情的全貌了吧?”


  “嗯、嗯對,現在原劇情是能還原沒錯……”雖然總覺得麵前人強打精神的樣子有些怪怪的,不過阿煢還是決定順著對方的意思,能恢複一點是一點:“這一世界原本的劇情,其實,其實是個反派做主角,報複全社會的走向;”

  “男主柳眠在痛失所有親人及唯一的愛人後,潛伏在仇人家族進行埋伏,並成功利用惡咒毀滅仇人全族;隨後,他便不再受任何束縛,心靈扭曲如瘋子般帶著愛饒遺體,開始到處行使自己的‘正義’;”


  “他這一生,化身醫生、教授、谘詢師等多個職業,與正義永遠為鄰又動用私刑製裁了無數逍遙法外的惡人,直到九十歲高齡才終於因病收手;”看著麵前人似在沉思的神情,兔臉不由有點緊張,但還是勉強著講下去:

  “最後,這個主角將自己多年所做告知社會,並抱著愛人永遠年輕的遺體在一空地上自焚而亡。”好不容易完這放飛自我的劇情,阿煢終於鬆口氣:“這就是這一位麵原本的命運。”


  “若是我們不來,這裏又要多一個殺人狂魔了。”著她垂下眼睫:“從某種意義上來,我們的確是拯救了這一位麵。也拯救了很多饒性命。”


  “是嗎?”然童露想得完完全全是另一件事:原來不同自己碰麵的話,那個瘋子還能活那麽久的嗎?

  那種鈍刀子割肉的感覺又來了。她無意識收緊攥在被子上的手,指節處繃到能看透其中的骨頭也沒發覺,隻是在腦子裏一個勁兒的循環著“九十歲高齡”這五個字;她無法想象那個曾經的使變成“老使”的樣子,隻能記起那人生命盡頭最後的臉孔:


  那張即使沾了血,然還是英俊清朗,年輕過頭的臉。


  或許等到不久的將來,柳眠就會如同劇情裏那樣,變成一個十惡不赦濫殺嗜血的瘋子,一個冷血無情的反社會殺手,但至少他還能活下去;即使是帶著永遠的悲哀與傷口,他也還能好好活在這個世上,不至於英年早逝。


  這樣一個頑強的瘋子,最後又怎麽會選擇自殺呢?童露想不明白,為什麽柳眠會把惡咒放在自己身上,也不明白這人怎麽就這麽急著毀滅一切,但再想問也找不到對象了。


  於是,她隻能寄希望於她的神明:“這個位麵的分數一定很低對吧?畢竟依照原劇情看來,我幾乎錯過了所有重要事件。”


  “不過剛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主角就自我了斷了,這種情況你以前見過嗎?該打多少分?”假借著討論分數的名義,她暗中打探起自己遺落的細節,並企圖從中找到關於那人輕易放棄生命的真相。


  而對方也沒讓她失望,幾乎第一句話就點了題:“本次特殊情況,最後理應是滿分。”


  “因為這個劇情走向隨時都會變的,最重要的,是看拯救者本身對於主角後果選擇的影響。”見拯救者瞪大眼,阿煢急忙解釋道:“其實呢,早在你們倆見第一麵的時候,這個任務基本上就算是結束了;”


  “打從你‘清醒’的那一刻,那個柳眠就有了代替你犧牲一切的打算。”撚著自己的衣袖,這個心翼翼不懂人心的神明也不知道解釋得是否清楚,隻能盡可能將自己當時所感知的一切客觀描述出來:“就像是,就像是突然泄了氣一樣;”

  “你聽過走在沙漠裏的婦女的故事嗎?”靈機一動,她忽然想到一個典故:“一個懷抱孩子行走沙漠的婦女,本來還能強撐著活很久,卻在將懷中孩子托付於人後瞬間死去。柳眠的狀態就和那個婦女一樣。”


  “他是個惡人,日常生活在絕望中,最後被突如其來的希望所壓垮。”


  “原來如此。”麵對這樣的答案,童露先是機械般的點頭,隨後又突然定在半空,雙手緩緩抬起遮住了臉:“是啦,他的確是個惡人沒錯,從就是。”


  “他在時候得到過所有東西,又失去了所有,因此變成惡魔;”隔著一雙手,她的聲音聽起來朦朦朧朧,其中內容隻有自己才聽得真切:“他自私自利為禍人間,仗著一張臉到處騙姑娘感情,還違背三綱五常同自己哥哥搞骨科……”


  “老實他這人短短一生所犯下的罪孽實在罄竹難書,令人發指。”


  “但是,我還是希望他能活著。”透過的指縫,她看到自己鮮豔且不斷流動的血液,紅得壓抑而刺眼:“他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是死者也是凶手,然無論如何不該是個自殺的孩子。”


  “我寧願看他帶著所有罪惡艱難的苟延殘喘到九十歲,也不願看他笑得一臉灑脫的死在我麵前。”捂住臉,她的聲音開始顫抖:“這人為什麽會害怕希望?他認為我的覺醒會是希望嗎?又為什麽要被這一點點的‘希望’所殺死?”


  看著麵前幾近崩潰的拯救者,阿煢不知該做什麽,便隻能盡可能用身為神的知識進行開導:“因為柳眠在地獄裏生活太久了,能早早解脫對他而言反而是好事;”


  “越是在冰冷泥潭裏陷得越久,就越是會被一點點的火星焚燒殆盡。”擠到床沿上麵一點點的位置,阿煢側過身體,學著母親哄孩子的樣子將麵前人摟進懷裏:“這不是你的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長久的謀劃複仇與內心煎熬已經讓他很累了;”


  “能在最後見到一點希望,是他的幸運,也是最後解脫。”用下巴蹭在對方頭頂上,她能明顯感受到懷中饒顫抖,以及那一絲帶著水汽的哭腔。


  “真的是這樣麽?”童露還是那個捂臉的姿勢,不過肩膀倒是收攏一點,有零正常情緒下蜷縮的樣子:“到最後,他看到了希望啊……”


  她不知道柳眠這瘋子眼裏的“希望”究竟是不是自己,她隻知道現在出現在眼眶裏的,是福利院中熟悉的景色:那些孩子們臉上都帶著笑容,嬤嬤站門邊朝自己揮手,那瘋子也帶著他哥大大咧咧混在裏麵。


  這樣大的場麵實在太擁擠,她兩個的眼眶都放不下,隻好把不要的東西往外挪,比如,眼淚之類的。


  “嗚……”蜷在神的懷中,她細細悲啼著,將積攢於心的所有淚水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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