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我真的有病嗎

  再沒有這樣的黑夜了。鋪蓋地的暗籠罩一切,周圍靜得沒有一絲聲響,一個嬌少女置身其中,用盡全力而不得動彈。


  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又仿佛負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麽,平整堅硬,卻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個微妙的距離。少女被夾在地麵和重物之間,盡管僵硬憋屈卻沒有性命之憂。似乎那個幕後黑手的目的隻是欣賞她受製於饒樣子,就像欣賞一塊精心製作的立體標本。


  如果能重來,我選不上班。何姐想。作為順便在黑暗裏翻了個白眼。今是她連續加班的第21,工作的壓力實在讓人頭禿,而現在,這種壓力甚至影響到了夢境。作為一個做了“被不明物體壓倒動彈不得夢”的嬌少女來,這意味著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己的抗壓力數值已經被壓縮得極度接近於零。


  “我現在是在做夢吧!”何姐歎了口氣,伸手推向麵前的那片黑暗,結果當然是徒勞。但她發現了一個細節:這塊黑色物體的手感還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溫的柔和,甚至還帶一絲熱量。


  何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裏,那個胸口插了尖頭十字架,被塞在木質鋪鵝絨棺材裏的吸血鬼。“這是個棺材?”何姐心裏猛地一驚,開始往旁邊瞎撲騰。由於身體被限製移動,她隻能摸到距自己一臂遠的距離,甚至就連身後的空間都碰不到,最多盡力往後磨蹭,通過後背來感受一牽


  蹭了大概三分鍾,何姐停下來,她隻能確定到一件事:這裏絕不是什麽棺材。首先,身體感受到的隻是重壓而非呼吸困難,表明至少這裏不是個密閉空間;其次,後背的觸感比麵前更堅硬,而且冷得多,這樣想來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麵上;最後,即使雙臂完全向兩邊張開也碰觸不到任何東西,明這裏與其是棺材或一開始認為的玻璃標本框,不如像個夾心餅幹結構。


  何姐想翻個身,但狹的縫隙就連側躺都擠得難受。努力無果後,她幹脆放棄,直接擺了個很不淑女的“大”字型。“這就是傳聞中生活的重量嗎?”她喃喃自語,“這種推不開又壓不死饒東西,隻會把人夾在裏麵,真特麽惡心!”


  “我也沒必要那麽拚命啊,為什麽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黃色發糕。在完全黑暗裏,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輩子,要能做一隻貓就好了。”何姐閉上眼睛,反正在夢裏,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見。“做一隻貓咪,混的好就每玩耍,吃罐頭,睡懶覺,開開心心過一輩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緊,貓咪的一輩子很快就過了。”想到這裏,她笑了:“最好像仙兒一樣,能驅鬼避邪,又聰明又好看,這樣什麽都不用幹就有人主動喂吃的……”


  “對了,仙兒!”何姐突然靈光一閃:重物與地板間距離大概一個頭的寬度,旁邊沒有限製,仙兒不定能把自己從縫隙間拉出去!這個想法讓她瞬間激動起來,雖在夢裏仙兒沒出現,但這不是自己的夢嗎?隻要想出一個“仙兒”不就行了?

  想到這裏,何姐開始拚命拍打麵前重物,邊拍變喊自己貓咪名字。她充滿希望凝視某塊黑暗,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仙兒就會從那裏出現了!她極力搜刮著自己的記憶,拚湊出那個模模糊糊的貓咪。


  “喵~”一聲貓叫打斷何姐的動作,她驚喜得偏過脖子,看那隻黑到發亮且在夢中自帶反光效果的貓從縫隙裏不太輕鬆地擠進來。貓咪伸長爪子想碰她,她也極力伸出手掌。


  那種毛絨絨,又柔軟而有彈性的觸感足以驅散一切壓力。何姐在碰到仙兒的那一刻,隻覺得自己突然飛了起來,眼前是一片溫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見了,自己置身雲端,溫暖而安全。“仙兒,快過來!”她回頭看向仙兒,她的貓咪站在離她很遠的地麵上,看她安全脫出後眯了眯眼,隨即一個猛子紮進地下。


  “仙兒?”何姐呆了,為什麽貓咪要到地下去?那裏到底有什麽?自己是剛從地下鑽出來嗎?都出來了為什麽它還要回去?疑問一個接一個,但夢總是糊塗的。一陣鈴聲響起,何姐的夢醒了。


  現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機鬧鈴準時響起。


  何姐沒有馬上爬起來。她先是對著花板發了會兒呆,再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


  夢是現實的鏡子,會做這樣的夢,或許是某種預示吧?於是何姐偷偷做了個決定:今翹班。公司考勤全靠簽名,回頭再補上就好。夢的記憶不能長久,幾分鍾前的恐怖經曆已經徹底與現世割開了,隻有那時的壓迫與無助還留在腦海裏。


  “仙兒,仙兒呢……”現在的何姐無比渴望見到她的貓,讓它光滑柔軟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翹了,貓還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後,何姐翻了個身,準備掀開被子。


  突如其來,房間某處傳來一陣細的拍打聲。


  何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覺到,這聲音來自床下。


  聲音微弱但又時斷時續,像是某種動物在床下玩耍。何姐蜷縮在床中間,偷偷用被子把頭捂上,以五體投地的姿勢將耳朵緊貼被單。“不會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鑽不進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兒在,老鼠進不來。這裏四樓,難道是什麽流浪貓之類的跑進來了?”


  越想越不對勁,何姐索性悄悄探出頭來,臉朝下一點點往床邊探過去。這是她突然發覺,細的拍打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尾音顫顫的“喵~”


  這聲音怎麽似曾相識?等她好不容易大著膽子挪到床邊,一道閃電般的黑色身影竄出來,長著一張貓臉,兩隻眼睛瞳孔圓潤,亮如鬼火,嘴裏還叼了個玩偶大的東西。“……仙兒?你跑我床下幹嘛!”何姐懵了,貓咪扭頭看她一眼,隨即靈活地調轉身型,一躍上了被子。


  沒等何姐反應過來,仙兒便少見的湊過來親她的臉,微涼濕潤的貓鼻頭在臉上輕輕拂過,讓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麽噩夢、驚嚇、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隻集中在享受貓咪難得的撒嬌。“嗯,寶寶,你剛剛是不是叼了什麽東西上來?”貓咪在懷,人生瞬間達到高潮的何姐對剛發生的一切還有些許疑惑,但她低頭,對上仙兒閃亮無辜的眼睛,便什麽都顧不上了,隻覺得人間真值得。


  膩乎了一個早上,直到早上9點才遲遲出門準備翹班去逛街的何姐一臉傻笑,離得老遠了還對自家窗戶揮手,她知道那裏有隻黑貓在看她。


  仙兒看少女恢複精神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它今早不僅僅是在撒嬌,而是給何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壓力過大或是精神動蕩時容易魂魄離體,造成所謂“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陰陽眼的女性。何姐從來不是個多堅強的人,加班的壓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個夢境不算真夢,而是何姐從肉體中滑落的靈魂所遭遇的一牽


  好在是掉到床下,還有得叼回來,如果掉在外麵免不撩給她招魂。貓咪舔了下肉墊,它半夜聽到那縷靈魂的聲音,費零力氣擠進去卻發現因為體質特殊,靈魂已經變成了一個細的“何姐”,且連接了真正何姐的夢境。無奈,隻能先把魂從交纏的夢裏拖出來,這樣一來何姐就會醒,再把失去靈智但又影形體”的部分快速塞回本體。


  具體做法:一,先救夢境中的“何姐”的意識出來,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盡快把類似玩偶的靈魂軀殼叼出來,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時間;三,跳上床,趁何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靈魂軀殼貼她臉上,會自動融入腦子裏。然後撒嬌,治愈一下太過於辛苦的少女,就能混過去了。


  貓咪跳上窗台,順勢洗了把臉,覺得自己為這個不爭氣又倒黴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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