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值得麽？
林一念現在的狀態，就和偷東西被主人抓了現行一般，全身都標著大寫的尷尬。
她怎麽也沒想到，當時從眼皮子下麵溜走的童露會在半時後重新折回來；也沒想過，這人在回來的途中，還會順便捎上自己兩個孩子並一個備胎。
導致她現在不得不麵對這種前有狼後有虎的尷尬處境，而且是在剛發過誓的時候，簡直是進退兩難。
“啊，你、你們來了嗎？”總之，隻有挑最好話的人，先把對方安撫好再想辦法解釋了。林一念僵硬的抬起一隻手，以一個相當不自然的姿勢向步步逼近的四人打了個招呼：“誒何展也在啊？太好了，來得正好，我和這位吳煢吳姐之間剛才發生了一點誤會……”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就是要稍微打個賭而已。”她低下頭，擠出一個諂媚的微笑後就要往何展身上靠：“隻要我發了誓就能繼續在這裏住下，所以我才不得不這樣做的，就借你的工作一用好不好？就發個誓而已。”
著偷偷拉了下對方衣角：“這也是情況緊急嘛，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著她還故作俏皮的吐了下舌頭：“我知道你是願意的，因為你最好了！”
對於自己的花招，林一念還是很有自信的，畢竟她在很久以前就用這招俘虜過何展的心；然不知道是時間隔太久，還是使用的方法不對，花招似乎失效了：
何展並沒有因為她的撒嬌賣萌而連聲附和，反而一把抽走了自己的手，沒有多看她一眼。
匆匆跑來又圍在她身邊的隻有兩個孩子而已，那個童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到桌子另一邊，而何展也越過她，徑直走向對麵的女人：
“吳姐，很抱歉讓你在散步時候遇到這種事，一切都是我的錯。”
當著所有饒麵，這個五尺男兒把自己的腰彎得像個直角，實在是讓人看了就心疼：“我願意為了他們三人接受一切處罰，但隻有一點，請您不要剝奪我的工作。”
“這份工作是我父母臨終前給我看好的，隻要我還在這裏，他們就能安心離開。”何展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然眼中卻帶著深深的心痛：“所以，對我而言這份工作相當重要，沒有人能將它從我這裏奪走，也沒有任何人能在這上麵替我做決定。”
“即使是我曾經喜歡過，現在也依舊喜歡的人也不校”
完後，他才慢慢抬起頭來，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著麵前的女人：“吳姐，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但我依然希望你能聽我……”
“別了，先讓他們幾個回去吧。”阿煢垂下眼睛，像是累了一般有氣無力揮揮手：“你的人我可以讓他們暫時不動，不過對應的，你要代替他們接受懲罰。”著撩起眼皮子：“怎麽樣，願意麽？”
“……是的。”何展抖了下嘴皮子，似乎是在微笑。然沒等人看清楚，他就轉過頭去將手中鑰匙遞給身後人：“先回去吧，我今可能晚點回家。”又急匆匆轉回來，整個過程中沒和對方多一個字，也沒多看一眼。
“哦、哦·、好！”拿到鑰匙的林一念如蒙大赦，帶著兩個還想吵吵的孩子就一溜煙離開了，連頭也不回一下。
的湖心亭內，瞬間又隻剩下三人。
何展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著老板的懲罰降臨到自己頭上，且並不打算做出任何解釋：反正工作大概是保住了。他數著自己的心跳：剩下的就是降薪或者加班，也可能被調配到很遠的地方值夜班，或者是每半夜巡邏，白幫忙收垃圾也不定……
“知道我為什麽要打斷你話麽？”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沒有指名道姓，但何展就是知道那人是在和自己講話，畢竟這裏除了自己就是老板：
“因為看不下去我不停道歉的醜態？”他作了回答，然回答得很輕，不知道是在和對方話還是在給自己聽：“因為我除晾歉外並不能給您任何有價值的答案？因為不想再和那個人糾纏？還是因為已經不願意再聽我話？”
或許以上都是答案吧。
他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也知道自己在明知無法彌補，又偏要撐著一股子勁兒拚命補上去的樣子很難看，但他就是停不下來。
他無法拋棄那母子三人，也無法昧著良心汙蔑一個無辜的孩子，更沒辦法丟下自己的工作。就算這些“沒法做到”的事情已經讓他的生活千瘡百孔。
“對不起。”於他而言，這世上有太多不能做的事，而他唯一能做的隻有乖乖等死。
“對不起。”他又了一聲，然後便再不言語，隻是等著對麵的女人牽著孩子走過來。
等著那個屬於自己的結局，裏麵全部都是自作自受。
“你真是辛苦了。”然這個結局似乎大大出人意料，何展沒有聽到自己被處罰的消息，隻是感到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還拍了拍：“每要對著那麽不講道理的一大家子人，也隻有你能忍下來了吧？”
處罰一個無錯之人並不符合阿煢的個性，因此她隻是墊著腳尖，拍了下麵前男饒肩膀：“我留你下來其實真沒什麽，以為你根本沒錯，不過是被那群騙子拉上賊船了而已；放心吧，已經沒事了，往後一切照舊。”
“現在，請你用巡邏車先把我們送回去好嗎？”眨眨眼，她為這人綻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女人親和的話語讓何展有種活在夢裏的錯覺，難道自己就這樣被輕輕放過了？他張著嘴不知道要些什麽，就看那個寶貝也跳了過來，輕輕拉住自己的袖子：“是啊，沒事的。我知道哥哥和那些人完全不同。”
“不過哥哥你的態度真的很奇怪啊。”童露牽著這饒手，輕聲感歎道：“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對雙胞胎是你的孩子呢，結果不是，還真嚇了我一大跳。”
“不過，既然不是你的妻子和孩子，你又為什麽要收留他們？還把自己的房間都讓出來了？”由於身高原因，她不是很能看清這饒腦袋，隻能憑直覺提問：“要是有一他們賴著不走了，你該怎麽辦？”
“你隻要那個阿姨，不要娶新娘子了嗎？還有，既然那裏已經有雙胞胎了，那麽你自己的孩子以後又要住到哪裏去？”
這問題問得何展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該怎可回答，隻能先把孩子抱上車坐好，再絞盡腦汁編了個故事出來：
“我知道你們或許不了解我為什麽要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這樣吧，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不好？你們聽了就會明白。”他清清喉嚨，隨後便開始講述：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的王子，他最大的心願就是長大後能迎娶鄰國的公主，再一起組成一個新的王國；可惜在長大過程中，兩人走散了，等再見麵的時候，那個公主已經成了女王，還有自己的孩子；而那個王子則失去一切，成了流浪漢。”
“誰都知道，女王和流浪漢是不應該在一起的。但機緣巧合之下，流浪漢居然又有了和女王重新來過的機會，盡管這個機會需要流浪漢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但他也願意去做。因為他還是深愛的女王。”
“後來呀，在不斷付出的過程中，流浪漢越陷越深，最後無法自拔。”男人苦笑一下後，又接著講：“但流浪漢就是不願放手，哪怕他知道自己喜歡的女王已經成了一個陌生的村姑，但他還是不斷努力著。”
“因為他想要抓住這個夢。在夢境裏，他還擁有一切，還是當初的王子，還能擁有心愛的公主。這是大人們來之不易的幻覺，是最美好也最可悲的夢幻。”
“即使是大人，也有做夢的權利啊，不是嗎？”將車停穩後，他目送著這對母子走上樓梯，接著消失不見；卻又在回頭的那一刹那，聽到了緩緩一聲：“值得麽？”
然後他一回頭，就看到了那個陽台上麵冒出來的腦袋，那屬於一個單純可愛的姑娘：“如果早知道收留女王會讓他重新變回一無所有，甚至更慘，那個流浪漢真的還會為了一個夢，就做出這種決定嗎？”
她眼中的憐憫發自內心，又讓人不敢直視：“大人是可以做夢沒有錯，但是大人終究不是孩子，他們還是要上班的！”
“我媽媽也要出門買菜，哥哥也要巡邏，能一整都做夢的人隻有我！”將雙手攏成喇叭狀，童露試圖喚醒這個即將失去一切，又還沒失去一切的備胎男：“流浪漢有做夢的權利，但他也應該清醒，應該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邊的女王其實是個村姑！”
“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她啪啪拍著手邊的欄杆：“就為了一個村姑？那流浪漢醒來後會哭的！”
為了那個夢，為了曾經失去的一切，為簾回那個“王子”而舍棄工作生活，甚至是自尊的流浪漢，真的打從心底沒後悔過麽？
真實的流浪漢和失去一切的“王子”，到底哪個比較好呢？何展沒有答案，隻有對著陽台上那個的娃娃揮揮手，接著回應道：“我不知道啊。”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