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親親熱熱
冷剛一伸手,淩空接住,然後攤在桌子細細看看。
這是一本僅有三十頁麵的油印詩集。封麵是平時裏常見的油光呈淺褐色道林紙,正上方被笨拙的描出幾顆星星,不規則的散落著;正中封麵,是二個黑色縷空大字“今天”。
冷剛有些不以為然。
這種油印詩本,在大學裏隨手可拾,抬眼可見,實在是太多太濫了。
冷剛記得,從租賃房搬到十三平方時,欣然和自己蹲在一大堆書和雜誌之間,挑選著值得帶走保存的。撲!欣然扔過二本油印詩集:“這玩意兒不帶了吧,為賦新詞強說愁啊。”
一會兒,撲!又扔出一大本:“這也是詩歌?整一本聲嘶力竭吼叫的私心大暴露得啦。”
冷剛沒吭聲。
說實話,他沒有勇氣再去拾起來,哪怕彎一彎腰,也覺得有點滑稽。想想在大學裏的風花雪月,整天吼叫著“真善美”“民主,自由!”
一有衝動便急切寫下來,原汁原味地朗讀給誌同道合的同學們聽。
讀者,讀得熱淚盈眶,熱血沸騰,好似天下的潮水波濤,都打著卷兒湧到了自己麵前。
聽者,聽得如醉如癡,如夢初醒,仿佛眼前就是一個,五千年來救國救民於水火的誌士仁人。當年的師範才女欣然,就是這樣被冷剛緊巴巴,暈乎乎地追上手的。
撲,又是一本。
封麵上的自己,靠了女同學一手精湛的刻鋼板仿宋體,雖然隻是幾根線條丌立,卻勾勒出了自命為詩人的冷剛肖像。
腳下是一串娟秀的自題詩。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鋼,當淬火提練為撐天之本……
曾幾何時,鋼沒有撐天,卻做了個供人調遣的小科員。冷剛自嘲的笑笑,信手把“今天”一卷,扔在自己抽屜:“謝了,有空拜讀。”
“唉唉,輕點輕點,愛惜點。”
謝股長早心疼的嚷嚷著。
“不看不知價值,不讀不知曆史。冷剛,我看你是要好好的讀讀呢。這樣說吧,這本薄薄的油印本,總有一天,要進中國曆史博物館。”
冷剛不屑的聳聳肩膀。
“是嗎?如果它能進博物館,我屋子裏多的是呢。”
“你?”謝股哭笑不得的看看他,直搖腦袋瓜子:“真是服了你啦,還是你們八十年代新一輩行啊。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滋下。”
下午下班時,謝股長問:“明上午你要晚些到是吧?”
冷剛一楞:“我正準備給你說呢,你怎麽就知道了?”
他沒回答,而是對小姑娘點點頭:“小王,六點啦,你走吧,明天一早來收拾。”,習慣於下班把辦公室收拾得整整潔潔的小姑娘,有些遲疑不決。
“那,好亂好髒哦。”
“走吧走吧,打破打破習慣,你會有新的發現。走吧!”
他站起來,踱到門口朝黨總支方向瞅瞅,冷不防和正在鎖門的人事股長眼光對眼光。“喲,謝股長,下班了還探頭探腦的望什麽?找領導嗎?張書記下午開會去啦,還沒回來呢。”
尖嘴利舌的老處女,故意大驚小怪的嚷嚷。
“有什麽話,等他明天一籽再匯報也來得及。”
“說些什麽喲?”謝股躲煞星一般,咕嘟咕嚕的縮回了腦袋瓜子,和冷剛對看一眼:“女光棍一條!出口不遜,真是小人與女人為難養也。”
蹬蹬蹬!
仿佛像證明他的評語似的,人事股長示威般踩著三合土走廊,從窗口昂首闊步而過,留下一縷女人特有的體香。
出了這麽個不和諧的小插曲,原準備給冷剛說得什麽的宣教股長,有些氣頹心煩了。
“唉,我是準備給你說什麽來著?瞧我這記性。”
他拍拍自己腦袋,頭一抬:“哦對了,有些人啊,也是無風不起浪啊,群眾眼睛是雪亮的。冷剛,你莫費了個天大個人情,結果幫了倒忙喲。”
冷剛一怔,他聽明白了對方的潛台詞。
這麽說,自己給張書記辦的事兒,他也知道了?難怪知道我明上午要晚點來呢。
可問題是,他似懂非懂的告誡,是什麽意思?難道人們傳說的張書記作風問題,果真有此事兒?幫倒忙,我能幫什麽倒忙,不是張書記的親生兒子要讀蓮花校麽?
瞧著冷剛一臉的迷惑不解。
謝股擺擺手。
“行了,點到為至。人不是神,會立功受獎也會犯錯誤。我倒是提醒你,等二天,你該以宣教股工作人員身份,到美工路門市部摸摸底,看曲主任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宣教股不是有培養教育和觀察幹部員工的工作責任嗎?”
“好吧。”
冷剛不好推卻,淡淡回答。
事實上,他認為即便曲主任真如謝股長那樣所言,也不關自己的事兒。倒是作為股長的他,如果這事兒果真如他所料,還可以得到組織上的回報什麽的。
自己這樣做,實際上是在替他衝鋒陷陣和包打聽。
這可是冷剛非常非常不願意和違心的,但,即然股長做為工作安排了,自己就隻有服從,別無他法。
第二天一早,報到注冊的家長們領著各自的孩子,絡繹不絕的湧進了蓮花校。
欣然一大早就和任悅資琴到了學校。
作為小教組長,欣然還負有整個年級新生家長的接待重任。欣然也當然知道冷剛為什麽到現在還呆在屋子裏?所以,臨走時特地叮囑:“你莫在學校亂竄,丟人現眼。自己站在無人處,等你的張書記得了。”
冷剛冷冷的瞧瞧老婆。
真想追問她一句:“我怎麽就丟人現眼了?”
可這樣一來,老婆一準又劈頭蓋臉砸過來。
“莫問我,先問問你自己,站沒站樣,坐沒坐樣。知道的,還曉得你上過大學,當過憤青;不知道的,以為就是個收破爛的。”
自己呢,一準氣得怒目而視,也劈頭蓋臉的還過去。
然後,唉,平時間的架,就是這樣吵起來的。
罷罷罷,老師嘛,教育責任在肩,一不注意,就家庭和學校混淆是非了。行,讓她讓她,讓她得了啦。“嗯!”冷剛鼻子裏哼哼,扭過了頭。
近二個月的署假結束了,到處是興致勃勃的小學生,相互抓扯著,、歡知著,追打著。
而新來注冊報到的孩子們,則一個個聽話的緊跟著家長,生怕一不注意走丟了似的。
冷剛站在校門口左側蔭涼處,即不能讓在校園裏亂蓬蓬忙忙碌碌的欣然看見自己,又不能站得太隱匿,擔心看不到張書記或張書記看不到自己。
冷剛身後,是一大塊酷似蓮花的天然岩石,蓮花校因此而得名。
岩石綿延幾十米長,與學校圍牆形成了一段近百米十米寬的夾湧道。
這一大塊白堊紀岩石據說距今約1億4550萬年(誤差值為400萬年)前至6550萬年前(誤差值為30萬年)了,滄海桑田的時光之刃,把當初混沌粗陋的岩石,雕琢成了巧奪天工,精美絕倫的藝術之芭。
市和省裏的美院學生,幾乎年年都來此寫生。
屆時,一排排的學生們席地而坐,畫板林立,成為一景。
更兼這夾道直與坡下的鎮廠相連,來來往往的人如過河之鯽,人人都要伸手一邊摸著石蓮花,一邊饒有風趣的行走。
長此以往,石蓮花栩栩如生的花瓣,居然被撫得光滑圓潤,失去了當初天然去雕飾的風采。
蓮花校為此專門製作了許多小提示牌,每隔幾米貼一個。
“保護古跡,人人有責,請勿手摸蓮花瓣!”,小提示牌溫柔敦厚的提示著。
可是,好像提示牌起的作用不大,路人依然是撫著蓮花石瓣,或慢踱或疾行,風中雨裏,也成為了蓮花校一景。
一道亮光閃過,然後在自己胸前跳躍不停。
冷剛抬眼看,二個小女生站在坡上,舉著小圓鏡照著太陽玩兒。
一批五個家長牽著五個孩子,成一字型歡聲笑語的走過,遠遠瞅去,就像一群老雁領著一群小雁,在藍天裏飛翔……
“小冷!”
不知何時,張書記竟然站在了自己身後。
黨總支書記笑眯眯的將手中的小女孩向他一聳:“叫冷叔叔。”“冷叔叔好!”小女孩清清亮亮的衝著他叫一聲,亮晶晶的眼睛骨碌碌直轉,立刻贏得了冷剛的好感。
冷剛朝她彎彎腰。
“小妹妹好!當小學生了,怕不怕呀?”
小姑娘胸口一挺,大聲的回答:“不怕!我喜歡當小學生。冷叔叔你呢,你是大學生?”,張書記也蹲了下來:“媛媛說對了,冷叔叔就是個大學生。媛媛好好讀書,以後也當個大學生好嗎?”
小女孩胸口一挺。
“不,我要當就當博士。”
“媛媛!”有人輕聲招呼著小女孩兒。冷剛一扭頭,這才看到一個年輕少婦站在張書記身邊。見冷剛回頭,少婦禮貌的對他微笑,輕聲說:“謝謝你了!”
“沒,沒什麽。”
冷剛有些難堪對她點點頭。
然後麵對著張書記:“請稍等,我先進去一下。”,張書記大咧咧的揮揮手,指著滿是人潮的蓮花岩石夾道,對年輕少婦介紹著什麽?
冷剛不得不跨進校門。
人即然來了,他必須去找浦校長,現在可顧不得什麽丟人現眼啦。
冷剛邊走邊想:這麽個土味十足的年輕少婦,想必是個鄉下人吧,與張書記年齡懸殊,怎麽可能是他的老婆?
想想謝股的提示,冷剛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到了小教辦公室,好家夥,寬大的室內擠滿了家長。
浦校長及欣然等,被圍在中間費力的擠著笑臉說著什麽?再看看室外,安祥地站著三三兩兩的人們。這些人一看就知道有來頭和權勢,個個矜持而自負。
他們不屑與旁人交談為伍,隻是直直的瞧著室內。
看樣子,是想大約是等室內的人離開後,再進去。
冷剛知道,這就是年年令學校頗感頭疼的關係戶和“條子”。欣然今天一早就說過:“什麽都不怕,就怕往來關係戶和持著上級簽字的條子。”
一圈子轉下來,冷剛失望又煩躁。
如此讀書難的陣勢,真是讓人望而生畏。
浦校長被困在小教室,一時半載根本出不來,可又不能讓張書記幹等著,怎麽辦?正當冷剛慢吞吞的又走近小教室外,踮起腳跟往裏望時,有人輕輕拍他。
“冷剛,來!”
是校務王主任。
校務主任將冷剛拉到人少的地方,笑問:“你的人呢?”“什麽人?”“你們公司書記啊,不是帶著孩子來報到注冊嗎?”
“對對,來了來了,就在校外候著呢。”
冷剛大喜過望,拔腿就跑。
“慢著,我跟你一起去。”校務主任在後麵喊他:“莫亂嚷嚷,人太多,說話注意一點同,小聲一點。”,冷剛領來了張書記和小女孩兒,跟著校務主任直接進了教室坐繳費辦手續。
手續辦完,校務主任即起身。
“媛媛就分在欣然班,小姑娘,可要好好讀書哦。你看這一片亂蓬蓬的,記住,進蓮花校不容易哦,要發憤哦。”
年輕的母親就對孩子吩咐:“謝謝老師!”
小女孩就站起來,禮貌地對校務主任彎彎腰:“謝謝老師!”
張書記也捂著自己下頜說:“一定要記住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說罷,回頭對年輕少婦說:“放心,孩子懂事,我會照料她的,不是都說好了的麽?”
一顆淚珠一閃,摔碎在地上,迸成一粒晶瑩。
少婦忙揩揩自己的眼睛,竭力不讓自己哭出來:“謝謝!鳴!謝謝。她爸若地下有靈,鳴!”……
冷剛冷冷的瞅著她。
又看看張書記,居然發現一向開朗的張書記,也是一臉的寂然。
“唉,事情都過去啦,你就別再老想著,要向前看。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把孩子撫養成人吧。”,辦完手續,媛媛一定要自己背著新發的書本。
結果,她小小的身子被碩大的書包,勒壓得更小了。
還是其母用力奪了過去;可緊接著,又給張書記拎在了自己手中。
“小冷,那我們就走了,謝謝啦!”“我也,好的,張書記,您慢走喲。”冷剛堆起笑容回答,又對小女孩兒說:“第一天上學可不能遲到喲,媛媛記住了?”
小女孩子就莊重的點點頭。
三人並沒走多遠,張書記就給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婦女攔住了。
“好你個張忠誠,帶著二房到處逛蕩,想進蓮花校?告訴你吧,沒門!”,冷剛見勢不對,忙跑了過去,正好聽到高個兒婦女如是說,當即就楞住了。
“什麽二房?我給你解釋過多次。”
張書記一反常態,平靜的說:“這是我戰友的發妻,他為國犧牲了,我替他照顧孤女寡母,有錯誤嗎?”
萬萬沒想到,中年婦女一聲大喝。
“照顧?哼哼!張忠誠,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看人家年輕漂亮是不?告訴你,趁早死了這個色心。隻要我在,就不許你和這騷婆子來眼去的。”
高個婦女連連跺腳。
“信不信我跑到你單位,把你的醜事兒全部給抖出來?”
而那年輕少婦拉著小女孩兒,早已走在了前麵,沒了蹤影。吵著吵著,高個兒婦女右手一伸:“拿來!”“
“什麽拿給你?”
“工資和獎金。”
“上個月不是全拿給你了嗎?”張書記悶悶的回答。抖抖自已的衣兜:“不信你搜!”“搜倒不至於,張忠誠,我可告訴你了。”高個兒婦女冷笑笑:“你是有家有室的人,還敢在外麵養二房,你不想幹了是不?”
“我說過,不是這樣。你硬裁髒,隻怕也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吧?”
二人吵著鬧著,漸趨漸遠,消失在公路上。
“發什麽呆?我早聽清楚了。”欣然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身邊,輕蔑的瞅著公路:“這就是你所說的轉業營長,你們公司的領導?”
“嗯。”
欣然就把手一摔,嘴一癟。
“平時我說你,你還不了然,不高興,現在怎麽樣?連領導都是如此,背著結發妻子在外娶二房,還敢把私生子弄到蓮花校來讀書?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來。你呀冷剛啊,真是個豬八戒啊,我看你麻煩啊。”
正滿肚子不高興的冷剛,火一下竄到了腦門。
但他隻是默默的掃老婆一眼,便轉身朝坡下的車站趕去。
“今晚早點回來,我們明天要出發。”欣然在後麵大聲的叫道:“聽到沒有?”,冷剛聽到了,可是不想回答,隻是加快了腳步。
到了公司還沒進宣教股,恰恰聽到小姑娘在接電話。
“找冷老師啊,他不在呢。什麽?哦哦,別忙,我記一下。”
冷剛幾步撲進去,抓起了話筒:“你好,我是冷剛。”“小冷麽,我是徐隊長啊。”“徐隊長你好。”“好好,大家都好,我通知你,發掘小組明天重新集合,對!正常工作時間嘛,市和省裏的結論出來了,整個洞子也清楚了,明天集合後你就會知道了。
冷剛心裏格噔一下,眼前浮起那個史弱貪婪冷酷的麵影。
他迅速地在自己心中默默。
然後試探著:“徐隊長,洞裏沒出什麽事兒吧?”“沒啊,軍人全副武裝警衛著,攝像機晝夜臨視著,能出什麽事兒?”徐隊長漫不經心的回答。
頓頓,說:“明天見!”卡嚓,放了電話。
這樣一來,反倒弄得冷剛心裏七上八下,不知究竟。
怎麽,盜匪們沒有動手?史弱一夥那麽急不可耐,摩拳擦掌的,竟然不敢下手?明天發掘小組一集合,洞裏的秘密一宣布打開,事情就麻煩了。
道理很簡單啊,史弱要知道自己說了假話,還不找上門來扯皮打鬧,索回錢財?
這還隻算是小兒科。
這些心狠手毒的盜墓賊,說不定還會因此惱羞成怒,殺人泄憤呢。想到這兒,冷剛有些慌亂,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當初就不該與他搭話的,即便搭話,也不要故意把他往套子裏送。
現在倒把自己套起了。
明天一過,蒙在帳蓬下大半個月的所謂秘密,真相大白,自己麻煩了。“冷老師,冷老師,有人找你。”小姑娘叩著桌子,笑道:“冷老師在發啥神啊?有人找。”
“哦,誰?是達股。”
冷剛見達股笑容滿麵的站在門口,忙站起請他進來:“達股長,請進。”
“當了老師,態度也變了喲。”達股打著哈哈進來,一屁股坐在冷剛對麵,看看室內:“書香門第,瀚墨飄香,禁不住讓人頓生誠惶誠恐之感啊!”
冷剛笑著擂擂他。
“發什麽醋醉,你還不了解我嗎?才幾天不見啊,就成了誠惶誠恐啦?”
達股忽然欠欠身,右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叩:“謝謝!”,小姑娘放下杯涼白開,朝他笑笑,回了座位。
達股把手中的本子遞給冷剛。
“冷老師,這是上次宣教股布置的作業,我親手交給你,行不行啊?”
冷剛接了,又對他砸過去:“達股達股,該打屁股。怎麽客氣得讓人生氣,不打不知道呢。”,達股輕輕接住,又雙手遞在他桌上。
正色道:“彼一時,此一時,那時,你的我的部下;現在,我是你的學員。前三十年,後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符合唯物辯證法。”
冷剛欣欣然的看著他。
要說這人也奇怪,明知道對方是在說奉承話,可聽了就是覺得悅耳好聽。
再說,來到宣教股後,與謝股長人事股和張書記等,接觸多了,不知不覺中心態就起了變化。大家客客氣氣,真真假假的,諸多的不便和煩惱,隻能深埋在自己心頭。
於是,私下裏倒不時懷念在回收辦的風風雨雨。
冷剛忽然感到眼前的達股,是那麽為人謙和,與人親親熱熱。看來,距離才能產生美啊!
冷剛在自己心裏默默的說著,一麵翻開桌上的本子。本子上是大標題“如何當好一個八十年代的中層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