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喜不自禁
這天下午,秋雨淅瀝,顧客稀少,七零八落。
耐不住大家的要求,蔣股便同意家住得遠的股員可以提前下班。這一張嘴巴,一個龐大的攤子裏,就走了一半的人,隻剩下包括蔣股長自己在內的四個人守著。
七點正,商業局的現場協調員,統計數據和銷售金額來了。
一看就明白,也不動聲色,統計收集了拔腿就走。
事情就有這麽巧,這位現場管理員老兄,不久前下到食品公司了解工作時,和蔣股長有過小小的不愉快。
蔣股當就心一沉,估計這小子要壞事兒。
果然,秋季展銷會結束後,食品公司莫說二等獎的鋁獎杯沒捧回,差點兒連五等獎的獎狀都拿脫了。
原因就是:工作人員不遵守展銷會紀律,擅離職守。暗地裏大家心頭都雪亮,如果那現場管理員垂垂眼皮兒……
嗬嗬!我也要當當現場協調員啦!
可是,吳剛馬上發現,坐在凡科側邊的阿兵,臉色陰沉,似乎特別不高興。為什麽,他不知道。
凡科的工作布置完後,因為一年一度的秋季展銷會特別重要,李書記王局長百忙中,也抽空來參加並講了話。
吳剛覺得,李書記講話時,眼神好像特別注意地看看自己。
對於這一發現,吳剛有些心虛。
他想,一定是因為昨天退貨的事情。想想看吧,張羅都知道了,作為她姨父的李書記,還有可能不知道嗎?
吳剛覺得很後悔,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還打算以探病為契機,陸續上門接近李書記呢。這樣一來,不全完蛋了嗎?
布置動員會,很快就開完了;接著是各小組回自己桌子議議。張羅,吳剛還加一個姓幸的外勤,三人坐在自個兒座位上,開始了議議。
正副股長凡科和阿兵,則是機動人員,到這小組坐坐,往那小組聽聽,歸納總結,提綱挈領。
張羅正眼兒也不看誰,雙手抱肘,愛說不說的。
“我呢,還和往年一樣,跑跑聯絡,寫寫稿子,也挺累的。不過我事先表明,我全力支持吳剛同誌的現場管理工作,有事兒你叫我就是。”
幸外勤,一個一看就是個機靈人兒的中年男。
隻見他眼珠子先骨碌碌的轉轉,瞧瞧張羅,瞅瞅昊剛。
然後不緊不慢的開腔:“我呢,我的工作主要是跑外麵。即然凡科看得起我,安排我參加展銷工作,我也表表態;堅決支持吳剛同誌的現場管理工作,有事兒你叫我就是!”
瞧這一對兒,像約定商量好了似的。
連說話的內容和腔調,都基本上一致。
放在別人,也許早就惱了。可吳剛不惱,也不能惱。二位都是正式科員,說話有力量,作為借調人員的吳剛,你不忙誰忙?
不能與之相比的,大家心照不宣。
早有思想準備的吳剛,不急不惱而是笑嗬嗬的點頭:“好,謝謝,有事兒叫你們就是。”
心裏卻罵道:“去你媽媽的,不來更好。老子一個人玩兒,無人擎肘更痛快呢。”,十點過,各小組的議議也議完了,大家就各忙各的。
幸外勤打個招呼,夾起提包就溜了。
張羅把桌子的抽屜一拉,低下頭看自己的雜誌去了。
剩下個吳剛,半捂著自已腮幫子,等著阿兵回到位上好談正事兒。阿兵終於回來了,往自已的座位上一坐,哭喪著臉,,好像誰欠他二百大洋沒還一樣。
吳剛有些奇怪,性格開朗的副科長和誰吵嘴啦?
“阿兵!”吳剛手指頭輕輕叩叩桌麵:“阿兵,你怎麽啦?”
阿兵搖搖頭,也不啦啦。吳剛有些著急,阿兵情緒不對,就不好提出向他借錢了,這廣東佬,是不是知道我要向他開口,故意裝聾作啞?
“阿兵!”
吳剛又用腳尖,在桌下踢踢他:“誰招惹你啦?有事兒呢。”
“哦,說說啦,我心裏不愉快啦,不是對你啦,說說啦。”阿兵還是不高興,可看得出,對吳剛他還是挺客氣的:“我聽聽啦!”
“不,你先說,今天怎麽不高興?我們是好朋友麽。”
吳剛反客為主,想探出阿兵的心事兒,以便提出借錢。
吳剛的熱情,贏得了阿兵的信任,阿兵憤憤不平的開了口。原來會上凡科作的分工,一下把阿兵的時間捆緊了。
具體的講,就是要阿兵副科長代表區商業局秋季展銷會組委會,駐守在展銷會現場——春花文化館內。
阿兵白天可以鬆散一些。
主要是展銷會下班後的七點至12點這段時間,阿兵必須守在展銷會辦公室,以利於相關情況的處理,協調和第二天工作的準備安排。
吳剛一聽就明白了,這等於切斷了阿兵剛開始的戀情。
阿兵和地下舞場那個高個兒女孩兒,相識不過幾天,就火速的進入了忘情的階段。
這從阿兵的意氣風發和平常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出和聽出。引阿兵到地下舞場,自己是始作俑者,也就成了阿兵愛情的助推劑和潤滑劑。
現在阿兵有難,欲罷不能,自己怎麽辦?
有人擠擠他肩膀:“凳子靠一靠。”
一使勁兒,擠了過去,是凡科。凡科走二步又回頭:“吳大個,那錢你去給沒有?人家還等著入賬呢。”
“哪錢?哦,還沒有,還沒有,我下午就去給。”
二人心照不宣,你問我答,流暢自如。
“你答應人家的是第二天,說話要算數喲。”“放心,下午我就去給,上午不是一直在開會麽。”“行啊,記著就行。哎吳大個,給你說句實話,不是打了個九折嗎?”
“對呀,九折,少了48塊,內部優惠價喲。”
“拉倒吧,吳大個,那是人家自已貼的錢。你不知道名車不打折嗎?還在運輸途中,就被領導預定一空,僅剩一輛裝裝門麵,怎可能打九折?”
凡科說完,剜他一眼,揚長而去。
吳剛怔怔,怎麽,搞了半天是藍天自個兒掏的腰包,我還真以為打了個九折呢?
唉,不好,不好,這的確很不好。藍天能有幾個錢?充其量頂破天也就和我一樣,每月100多塊罷啦。
這48塊一掏出,不等於是她半個月的工資沒了?
難怪凡科要以這種神態告訴我,非常非常的不滿呢。
“阿兵,別不高興啦。我知道你為什麽不高興,我可以幫你啦。”話一出口,吳剛就搖頭:唉,又是脫口而出。
幫?這種事兒怎樣幫啊?
阿兵卻不管這些,一下高興起來。
那個高個兒姑娘兼舞伴,在他心中實在是美若天仙,含在嘴裏怕化啦,捧在手中必怕飛啦:“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你會幫我啦,謝謝啦,說說啦,你怎樣幫幫啦?”
好吳剛,反映毓捷,靈動四海。
稍想想,就毫不猶豫的回答:“簡簡單單啦,我找她帶來就是啦,不過,”
阿兵聽得清楚,不禁越發高興得喜不自禁:“是啦是啦,可以帶來啦,帶來啦聊聊啦。哎哎,不過什麽啦?說說沒關係的啦。”
吳剛就隻是笑不說話,有意吊吊他的胃口。
熱戀中的阿兵,為凡科的分工憤憤不平的阿兵,原以為和心愛的姑娘,至少得分開半月而憂心如焚。
如今突遇吳剛古道熱腸,拔刀相助,早高興得饑不擇食。見吳剛嘎然停下,便急切地連連催促:“不過什麽啦?說說啦,沒關係的啦!沒關係的啦!說說啦!你我是好朋友的啦。”
“我沒錢啦,能借三百塊錢給我嗎?”
吳剛在心裏惦了又惦,終於說了出來。
吳剛舉起三根指頭晃蕩“三百塊,年內還清。”
至於年內是否能還清這麽一筆巨款,阿兵是否要借給自已,其實他心裏並沒有底。誰知阿兵一口答應:“三百塊,小意思啦,濕濕碎啦,下午我就給你啦。”
接下來,阿兵溜出嘴巴的一句話,更讓吳剛驚奇。
“你我好朋友啦,不用還啦,送給你啦,濕濕碎啦,”
吳剛懸了二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阿兵好朋友,好慷慨,下午收了錢,立馬到沙百貨付車款。藍天,你為我掏自腰包墊錢,可見你是個懂事兒俠肝義膽的好女孩兒,讓我感動。
但對不起,這48塊錢的秘密我還不能戮破。
還得想個法兒,不知不覺中還給你。
不過,阿兵這濕濕碎啦是什麽意思?是不願意的罵人話嗎?我得找個人問問。不然,邊被人家咒罵,邊接受人家的恩賜,我吳剛成了什麽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