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挑燈夜話（七）

  麵對陳浩然的激動，葉小龍覺得有些無法理解。隻好裝作疼痛難忍，誇大的叫了一聲。


  聽到這麽一叫，陳浩然這才有些訕然的鬆下手來：“小龍，我這是在為語夢的父母親著急呀。”


  “理解，我完全理解你陳局長關心老同事的心意。”葉小龍扮了一個鬼臉，然後介紹說：“陳局長，有一次語夢和我聊天。


  說到我家父母對我付出的心血時，她就歎息起來。說自己的父母親對她一點也不關心，就象是領養的孩子一般。”


  聽到這話，杜飛不由得肩頭一顫。他知道女兒對自己有怨念，卻沒有想到會有這麽濃烈。


  葉小龍麵朝著夜空，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情形一般：“當時，我就嘲笑了語夢一句，說你得了吧，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語夢不服氣，就和我爭辯了起來。說來說去，都是說她爸爸如何霸道，如何不尊重她的意見和看法，永遠都把她當作是長不大的孩子。”


  對這樣的指責，杜飛倒也沒有異議。事實上，也確實就是這麽一個樣。


  葉小龍繼續說道：“聽了語夢的辯解，我就把自己小時候的調皮，爸爸能追打我幾條街，木棍也打斷七、八根的往事給她介紹了一遍。


  當時，我對父母的怨恨要超過所有的人。同樣也有過這樣的懷疑，覺得自己不是父母所生的孩子。


  這樣的怨念，一直保持到去部隊當兵的時候。在部隊裏，我才知道了父母親對自己的愛，知道了父母親望子成龍的一番心意。


  因為這個原因，馮局長當初去部隊讓我當特勤警察時，我就來了個一口拒絕。我這不是矯情，而是擔心父母親經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哦——語夢聽了以後，是什麽樣的反應？”聽到這麽一段介紹之後，杜飛好奇的問了起來。


  “她開始有些不肯相信，後來說多了以後，這才相信了我的話。她自言自語的說，難道說，這也是一種父母之愛嗎？


  我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過來，知道這丫頭從小到大就沒有挨過打。我就問她，你爸爸打過你嗎？”葉小龍笑道。


  聽到這樣的話題，羅辰光搶著問道：“小龍，那小調皮是怎麽回答你的？”


  “她朝著我一瞪眼，說他敢！真要打我的話，我就拔了他的胡子。當時，我嚇了一大跳。說了一聲我滴個娘誒，你真的是好彪悍啊！”


  葉小龍用手拍了一下心口，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看到他這麽一副後怕的樣子，除了杜飛以外，其他三人全都大笑起來。


  大家有些憐憫地看了看杜飛，在外麵好歹也是一個八麵威風的公安廳長。怎麽到了家中，就連一個黃毛丫頭也管不住哩。


  到了後來，杜飛也笑出聲來：“這丫頭，從小到大就沒有挨過一次打。對了，這都是聽她爸爸說的。”


  這麽一種欲蓋彌彰的話，羅辰光等人都隻是一笑置之。


  對這麽一種解釋，葉小龍也沒有往心中去。心說你能知道袁語夢沒有挨過打的事情，肯定是聽她父母親說的啦。


  看到大家都在等著自己的下文，他也就繼續介紹說：“當時，我就勸她說，語夢誒，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啦。


  你有沒有好好想上一想，從小到大，你為父母親添了多少堵，你給父母親臉上抹了多少灰。

  可他們不願責怪於你，隻能是把怒氣埋藏在心裏。即使是想要發火，可能還得先要考慮到你的感受。


  當時，語夢就回憶到了一件事。說自己上高中的時候，曾經跑到省廳去玩。把辦公室裏的電腦給拆下以後，卻又沒有辦法還原。


  這事讓她爸爸看到以後，當時氣得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可能是看到女兒給嚇住了，又趕忙做自我檢討，說是以後再也不發脾氣了。”


  聽到這兒，羅辰光等人再一次用憐憫的眼光看了看杜飛。


  難怪你管不了女兒，難怪你的女兒會是如此無法無天。這中間的根子，其實還是在你自己的身上。


  聽到這兒，杜飛也想起了當時摔茶杯的往事。那一次，看到女兒站在那兒僵硬不動的樣子，自己可真的是嚇了一大跳。


  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這丫頭還把這事記在了心上。


  葉小龍繼續介紹說：“語夢告訴我，打那以後，爸爸再也沒有發過火，隻是歎氣的機會多了一些。


  在這之前，她都認為是爸爸不喜歡自己的原因，是對自己沒有情感的原因。聽了我這麽一說，這才知道自己的認識有了誤差。”


  “哦，照你這麽說起來，這小調皮還不算是個糊塗人。小龍，往下說，後來怎麽說的？”羅辰光催促說。


  “後來……”葉小龍楞了起來。


  “怎麽啦？快說。”就連馮康樂也有些著急起來。


  “後來，沒有後來啊。接下來，她什麽都沒有說，就哭了起來。”想到當時的情景，葉小龍也覺得有些後怕。


  那可不是一般的哭，而是號啕大哭。


  袁語夢一下子撲到自己懷中，大聲哭喊道：“我怎麽會這麽糊塗！我怎麽總是讓爸爸、媽媽傷心哩！”


  看到袁語夢傷心得那麽一種樣子，葉小龍一直都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唯恐來上一個見義勇為的好心人，誤以為自己是在對袁語夢圖謀不軌，或者是始亂終棄，才會讓人家年輕姑娘傷心得這麽一個樣子。


  那樣子的話，很可能會挨上一頓冤枉拳腳。


  雖說葉小龍隻是介紹了袁語夢大哭的情景，杜飛聽在耳中，也還是聽得心潮澎湃，感慨萬端。


  在他的記憶當中，好像是女兒上了大學以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女兒傷心流淚的情景。


  碰上不開心的事情，也是“砰”的一聲關上房門，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獨自生悶氣。


  沒有想到會因為被人勸說了幾句，理解了父母親對自己的感情之後，就會傷心得這麽一個樣子。


  “長大了，真的是長大了。”杜飛強行抑製自己內心的激動，佯裝是伸懶腰的樣子，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


  這時，羅辰光又追問道：“小龍，小調皮哭過之後，說過什麽？”


  “說過什麽？她說自己很慚愧，說自己對不起父母親，說自己要給父母親一個大大的驚喜。”葉小龍盡力回憶著袁語夢當時說過的話。


  “驚喜？她能給父母親一個什麽樣的驚喜！”杜飛有些不肯相信的搖著頭。


  “嗬嗬，杜廳長，這可不能說。”葉小龍連連搖頭說：“這可是一個大秘密。如果說出去的話，我的麻煩可就大嘍。”

  “小龍，透露一點信息嘛。放心，再過幾個小時我就離開潤江，不會泄漏你們的秘密。”馮康樂好奇的打聽起來。


  羅辰光也趕忙表態說：“小龍，你放一百個心。我老頭子說話算數，保證不會去告訴語夢的爸爸。”


  “小龍，你放心。我在潤江工作，這麽一大堆的事情，哪會有時間去告訴語夢的爸爸。不會的，即使語夢的爸爸知道了這條消息，也絕對不會是從我陳浩然嘴中說出去的。”


  “小龍，我也能作出保證，絕對不會去告訴語夢的爸爸。再說，你堂堂正正的一個男子漢，用得著如此害怕一個小丫頭嗎？”


  為了能讓葉小龍說出秘密，杜飛用上了激將法。說話的時候，還特意撇了一下嘴角。


  客廳裏的這幾個人，都是官場上打拚幾十年的好手。要是說到玩弄心計的話，任何一人都能把葉小龍給賣掉，還能幫著給數錢。


  就說剛才的這些表態與承諾吧，除了馮康樂很快就要離開潤江，還算靠譜以外，其他人說的那些不是空話，就是廢話。


  羅辰光說不會去告訴袁語夢的爸爸，事實上，杜飛就在客廳裏，哪兒用得著再去告訴。


  陳浩然的話，更是聽不得。說袁語夢的爸爸知道了消息，也不會是從他嘴中給說出去的。


  這話還用得說嘛，說來說去，都是葉小龍自己說給袁語夢爸爸聽的。


  至於杜飛說不會告訴語夢的爸爸聽，更是一句廢話。他就是袁語夢的爸爸，還用得著再去傳播嗎？


  葉小龍沒有想得到，這幾個能讓自己信任的領導、長輩，竟然會聯起手捉弄了自己一把。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杜飛那個撇嘴的動作上，趕忙解釋說：“杜廳長，你不知道語夢那脾氣，才會這麽說。”


  “怎麽啦？”杜飛忍笑問道。


  “她要是知道我把這事給說出去的話，肯定會是‘叛徒’、‘內奸’的整天說個不停。”葉小龍訴苦說。


  “呃。”杜飛沒有說話。


  “你幫我想想，要是有人象蒼蠅一樣整天在你耳邊嗡嗡叫，你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葉小龍又說。


  聽到這樣的解釋，杜飛想到女兒那種不依不饒，嘀咕不休的樣子，不由得“噗嗤”笑出聲來。


  “再說，她還會不停地進行報複。不是揪，就是掐，還不準你反擊。你說，我能不害怕嗎？”葉小龍苦著臉說。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說話，已經泄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能讓一個年輕姑娘，對一個異性男人作出這樣的親密動作，除了戀人之外，根本找不出其他的解釋。


  “還有什麽？一起說出來。”羅辰光擺出不耐煩的架勢。


  “還有一條，就是會敲竹杠。不過嘛，就是想要吃點可口的菜肴，這倒也算不了什麽。”葉小龍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趕忙收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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