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王文澤之死(二)
接到大爺冒充校長打來的電話之後,趙大康始終都有一些心神恍惚的感覺。
當了這麽多的警察,雖說也曾做過一些違反法律的事,可那畢竟都是打的擦邊球。
即使要被追查責任,至多也就是領導不力,把責任推給下屬就行。
象今天這樣,直接參與一起殺人案件的善後,還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擱下電話之後的趙大康,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連連抽了幾大口香煙。再將煙蒂一扔,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
他坐在沙發,低下頭來,也不管頭發打理得有多熨帖,就這麽用雙手十指在上麵來回揉搓著。
時間不長,就成了雞窩的模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是趙大康心中最想要說的一句話。
碰上“校長”之前,他就是一個大權獨攬的公安局長。想要什麽都不是問題,為什麽要上“校長”這條賊船呢?
早在今天這事發生之前,趙大康心中就已經在後悔。
三年前的那個春節團拜會上,當初還在潤江當市長的白克力,把“豪門會所”總管孫滄銀介紹給了趙大康。
隻是說讓趙大康多加關顧,並沒有提出什麽出格的要求。
這樣的事情,在交際場中經常會出現。趙大康也沒有在意,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孫滄銀出手很大方,剛一見麵就送了一張“豪門會所”的鑽石卡。
當時,趙大康很是吃驚。
據他所知,這張鑽石卡的價值不菲。整個潤江地麵上,也就是三兩張罷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十分坦然。孫滄銀要經營會所這樣的行當,自然得要拉好自己這個局長的關係。
加上白市長的麵子,趙大康更是不好拒絕。
從那以後,趙大康在“豪門會所”享盡豔福。南北佳麗,攬入懷中。異邦美女,逐一品嚐。
特別是那種為女子開包的經曆,更是讓趙大康找到了男人的豪情。
那些女孩子越是悲鳴,趙大康就越是瘋狂。
時隔不久,當初送卡的孫滄銀找上了門,想要撈一個致人重傷的黑澀會分子出獄。
這樣的事情,也就是趙大康動動嘴皮的事情。
事成之後,對方也不小氣。直接送來一張瑞士的銀行卡,上麵已經打入了100萬現金。
所用的密碼,就是趙大康的生日。
看到對方出手如此大方,而且考慮得如此周到,趙大康十分樂意地收了下來。
打那以後,這樣的事情就接二連三地出現。每次的幫忙,趙大康總能得到不菲的報酬。
到底是水靈警察的人,疑心就是會比常人要多上一些。
孫滄銀是生意人,根本沒有必要牽這麽多黑道上的事情。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趙大康終於問出了心頭的疑惑。
“聽說過‘校長’嗎?我就是校長。”孫滄銀回答說。
聽到這樣的回答,趙大康滿麵土色。
“校長”策劃過好幾起滅門大案,是潤江地麵上的一個傳說。
留在警方的卷宗有一人多高,卻從來沒有露過臉。
一個是警察,一個是罪犯,就這樣麵對麵地站到了一處。
趙大康臉上的神情,在不停地變幻。
是履行警察的職責,還是顧及私下的感情?在這一時之間,他有點拿不定主張。
看到趙大康的表情,對方隻是嘿嘿一笑。留下了一個盤,就轉身輕鬆離去。
那張盤中,有趙大康每次收賄的錄音錄相,也有他在“豪門會所”玩女人的全部視頻。
特別是他開包的十幾個孩子,全是未滿14周歲的孩子。
作為公安局長的趙大康,哪能不知道這事的後果有多嚴重,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
隻要對方把這麽一個盤公開出去,他就會立即成為階下囚。
到了這時候,他的心中好是後悔。為了這麽一點報酬,值得自己用畢生辛勞去換取嗎?
上船容易下船難,想要脫離“校長”的擺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趙大康曾經做過好多次的努力,比如讓人秘密偵查孫滄銀的往來關係,想要把“校長”的人連根拔起。
沒等幾天,孫滄銀就給趙大康打來電話,說是所有的資料都會放在其他地方,隻要有了風吹草動,就會送到上級紀委。
有了這麽一嚇,趙大康隻好退縮下來。
沒有人會能想得到,外表上看起來八麵威風的公安局長,竟然成了別人手中的一個傀儡。
趙大康推開窗戶,讓窗外的夜風吹了進來。
他在等,在等看守所的消息。
剛才,孫滄銀又打來了電話,說是計劃已經得到全麵執行。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看王文澤死亡的事情何時會爆發出來。
如果薑伯水馬虎一點,就得要到明天上午才會案發。
另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薑伯水清查監房人數,也就會出現提前案發的可能。
趙大康的心,已經有所麻木。至於是早點案發好,還是晚點案發好,他已經無法分辨。
事實上,這個決定權也不在他的手中。
此時的趙大康,就象是暴風驟雨之中的一葉扁舟,隻能是隨波逐流,根本沒有任何自主的能力。
大約一點出頭的時候,要命的電話鈴聲終於響了起來。
趙大康打了一個哆嗦,沒有敢伸手去拿話筒。
盡管他沒有去接,電話鈴聲還是在頑強的響著。
到了最後,他隻得拿起了話筒。
沒等趙大康說話,話筒中就傳出了張玉富的哭喊聲:“趙局長,王文澤死啦——”
盡管早就有了思想準備,真的事到臨頭的時候,趙大康還是失聲的喊道:“什麽!你說什麽!”
“趙局長,一個姓王的罪犯死啦。”
他們的汽車剛在大院裏停了下來,張玉富就屁顛屁顛的迎了過來。
這麽大半夜,處於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喊出來處理這樣的事情,沒有誰會高興得起來。
不怪他們兩個領導一齊發作,眼前的情況確實是讓人有些說不過去。
“趙局長,這邊請。”張玉富象一條哈巴狗走在了前麵。
“嗯,這是體表特征,還要請法醫再對體內進行進一步的論證才行。”趙大康問道:“死亡現場在哪裏?”
到了現場那兒一看,趙大康皺眉批評道:“張玉富,這就是現場嗎?虧你還是一個老警察,就連保護現場也不會嗎?”
“算啦,再說多少也都是廢話。老曹,你通知刑警支隊出現場,治安支隊集中力量,準備應付突發事件。
“死在監房外麵,就是原來的那個豬圈。那個犯人,被壓在磚頭下麵。”張玉富說出了死亡地點和原因。
聽到曹和平與張玉富的對話,他用鼻子哼了一聲,直接往前走去。
半個小時後,趙大康到了看守所。
哼,我還要找王檢察長打一下招呼,讓他們高抬貴手,總不能真的把自家人給送進牢房吧。”趙大康歎了一口氣。
此時的趙大康,特意換上了一身平常很少穿的警服。
他的心中在樂,有了張玉富這麽一胡搞,自己身上的擔子也就輕鬆了許多。
所有的磚頭都被搬到了旁邊,也就是說,原有的現場已經被破壞得幹幹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趙局長哎,有你老人家一到,我這跳個不停的心,總算是能停了下來。”
幾隻裝飼料的編織袋子,就是他的靈床。
這樣的結果,就為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鋪平了道路。
“混賬!罪犯為什麽沒有收監?張玉富,我告訴你,這是瀆職,你這是瀆職犯罪!”趙大康終於鬆了一口氣。
從關係上來,這三個人都是自己的親信。從職務上來說,也有參與這件事的職權。
鬱書記,你和吳科長配合,組織力量找有關人員談話。凡是玩忽職守的責任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雖說是衣著筆挺,外表嚴肅,表情上卻多了幾分疲憊之色,要比平日顯得有些蒼老。
“屁話,你的心停止跳動,豈不是成了死人嘛。”曹和平叱責了一句。
記住,一定得把調查材料做紮實,不能讓檢察院那邊找出麻煩來。
“那我問你,把現場破壞得這麽一個樣子,你們找到了什麽?”曹和平沒好氣的訓斥道。
“嗯,嗯……”麵對領導的指責,張玉富哼哧了幾聲,這才解釋說:“趙局長,我到的時候,這現場上已經就是這麽一個樣子。”
曹和平用手指著現場說:“張玉富,你長了一顆人腦子,還是一顆豬腦子啊!”
挨了訓斥的張玉富,把頸項一縮,陪著笑臉說:“曹局長說得對。我這是慌了神,慌了神。”
他不是一個人來。在這種事情上,他不可能會把自己一個人孤獨地放在大家的視線之中。
從張玉富的介紹之澤是死在倒塌的磚牆底下。
“麵部瘀血發紺、腫脹,瘀點性出血。現在已經出現屍斑,分布較廣泛,而且比較顯著,屍冷緩慢,牙齒出血,這是典型的窒息死亡。”曹和平立即作出了判斷。
張玉富一見,連忙搶在前麵,朝著屍體停放的地方走了過去。
到底是老警察,稍許打量了幾眼,毫不猶豫地就說出了王文澤的死亡原因和認定依據。
“趙局長,你是青天大老爺啊——”張玉富恨不得跪在地上,給趙大康來上一個跪拜大禮。
“死在什麽地方,死亡的原因是什麽?快說。”到底是公安局長,這兩個問題全都問到了點子上。
他從張玉富口中得知,已經對消息進行封鎖,這也為自己消除痕跡贏得了時間。
“也就找到了一個鈕扣,剛才比對了一下,是王文澤身上掉下來的。”孔一凡。
王文澤的屍體,已經從廢墟那兒移到了新建的養豬場地麵上。
一邊說,一邊偷看幾個局領導的表情。
跟隨他前來的人,有常務副局長曹和平,有紀委書記鬱明,還有小情人吳梅。
王文澤的雙眼充滿血絲,嘴巴張得很大,顯見死前經受過一段痛苦的過程。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決定連夜趕往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