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是我殺的

  念晨焦急的屋裏走來走去，現在念英還沒有回來，都出去那麽久了，她到底去了哪兒啊？！


  蘇謹軒剛進屋的時候，便看到她一個人來回的走動，晃的眼睛都快暈了。


  “你這麽等也不是個辦法，念英要是不想讓我們找到，我們就算是把地皮給翻過來，也絕不會見到她的蹤影的。”


  “那該怎麽辦啊？！你不是讓人去找了嗎，一點消息也沒有？！”


  蘇謹軒歎了歎氣，不是為念英歎的，是為了念晨。他要是有一個這樣的妹妹，非一鞭子抽死她不可，還留著機會讓她跑啊，念英這樣的性子，就該讓她多吃點苦，要是不想呆了，就讓她在外麵好好的過上一陣，自然會明白他們的好。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就是沒點消息，不過你放心，我那麽多的手下，想要找個人不難，問題是得一點點的找啊，找人的事情急不得的，也不會像你想的那麽可怕。念英是何等聰明的人啊，她又不是沒體驗過，知道外麵的可怕，哪裏會想都不想就往外跑啊，沒事的，放心！”


  念晨白了他一眼，不是他的妹妹，自然不會擔心到哪裏去了，蘇府現在就隻有他這麽一根獨苗，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哪會顧得了那些啊。


  念晨好奇的看著他，按理說，蘇大帥死了，可蘇謹軒不是還有那麽多個姨娘嘛，難道都死了？


  許是注意到了某人的目光，蘇謹軒疑惑的看著念晨，她腦袋裏麵又在想著什麽啊。


  “你這麽看著我幹嘛啊？”


  “沒，沒什麽。”


  念晨也不好問，即使現在她是蘇少奶奶，但和蘇謹軒之間，還是撇的要多幹淨有多幹淨。這是人家的家世，她怎麽好問呢，再說了，蘇謹軒憑什麽告訴她啊。


  蘇謹軒好笑的搖搖頭，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麽了。


  “你該不會是在想，我的家人是不是都死了吧？”


  這樣的問題是夠直接的，蘇謹軒沒有什麽多大的表情，就像是在問和自己毫不相幹的問題。


  念晨疑惑的看著他，他靜靜的看著窗外，外麵沒什麽景物，許是心裏在想著些什麽吧。


  隻是看到他的側臉，但念晨明明可以感覺到，他的眼眸間不再冰冷，而是帶著寒意的哀愁。


  過了片刻，就在念晨都以為他無話可說的時候，蘇謹軒靜靜的開了口。


  “沒錯，我的家人全死了，我的父親被陳寅那個混蛋出賣，中了裴大帥的埋伏，我親眼看到我的父親，在亂槍中死去。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那種感覺吧，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你不是也嚐到夠了嗎。”


  “那，你的那些姨娘？”


  蘇謹軒舒了口氣，想到這個，心裏就在隱隱作痛。小時候，他從未對任何一個姨娘有好感，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也隻聽父親一個人的話。他知道，在父親的心裏，隻有母親一個女人，但可惜的是，長那麽大，他都沒有見過母親的樣子，隻知道母親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而且在父親的心中，一直都深深的把她給隱藏著。


  “父親娶了很多個女人，姨太太一大堆，娶的那些女人，不是富家的千金xiao姐，就是有名的戲子，總之，亂的不行。她們都爭奪著父親的愛，隻可惜，父親隻有我母親一個女人，他的心早就交給了那個死去的女人，那個，已經隨風飄散的女人。”


  念晨詫異的看著他，第一次聽說他母親的事，隻知道蘇大帥有很多個女人，卻從未聽過他和蘇謹軒母親的故事。


  “我母親是個很美麗的女人，她為父親付出了很多很多，當時，她也是救了我父親，也就是那一次，讓我父親永遠都忘不了。父親說，最開始認識母親的時候，他的眼前一片朦朧，依稀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在為他上藥，給他擦著身子。父親當時隻是一個小兵，第一次體會到了愛情的味道，他愛上了救他的女子，那個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也就是我的母親，蘇家的太太。”


  念晨突然恍然大悟，蘇謹軒的個性，不可能因為一張繡帕，就怕到武府去提親的。他是想到了他的母親吧，一個自己就沒有母親的孩子，最渴望的就是母親的擁抱。


  那一次，也就是自己救他的時候，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關懷，迷茫之中，體會到了他父親當時的感受。也就是那一次，他確定自己喜歡上了念英，卻不知道，真正救他的人，一直都生活在他的身邊，正是眼前的人。


  “因為這樣，讓你從一個懵懂的少年，第一次體會到愛戀的感覺，你被那樣的溫暖包裹住了，所以你舍不得放開。你覺得，是念英救了你，所以你撿到繡帕的時候，立刻派人到武府提親，卻不知道撿到的是我的繡帕，所以，才會有這樣荒唐的婚姻，我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成了蘇府的少奶奶。”


  蘇謹軒搖了搖頭，不是那樣的，最開始，也是像她說的那樣，可是他也不知道，後來會真的愛上了她。


  “也許吧，因為這樣，我誘導了自己的感情，以為自己愛上的人是念英，卻不知道，那個時候我並不懂什麽才叫做愛，直到後來，和你相處下來，看到你眼底的憂愁，看到你久違的笑容，我發覺，你的所有，我都在乎。”


  蘇謹軒定定的看著念晨，那樣灼熱的眼光，把念晨都給盯的手足無措起來。


  感受到了念晨的不自在，蘇謹軒調換了絲線，輕輕地笑了笑。


  “也許懂得父親那種感覺吧，我自小就不喜歡幾個姨娘，每次看到她們的時候，我都像沒看到人一樣。父親隻有我一個兒子，從小就教我槍法，教我怎麽在戰場上拚殺。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讓我跟在他的身邊，那次被裴大帥埋伏的時候，那所有的一切，每一個場景，每一聲嘶吼，直到現在，我都還記憶猶新。”


  念晨沒有說話，等著蘇謹軒繼續說下去，卻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令念晨咋舌。


  “我那些姨娘，有幾個是被我親手殺死的！”


  “什麽？！”


  蘇謹軒說的淡漠，仿佛這件事情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但念晨卻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萬萬沒有想到，蘇謹軒竟然殺死了他的姨娘！畢竟和他生活了那麽久，他怎麽能夠下的了手呢！

  “沒錯，我是殺了她們，你或許會覺得我很殘忍，但是你知不知道，她們口口聲聲說愛我的父親，當我父親被槍殺的時候，她們隻會抱頭鼠竄。看到我又受了重傷，大軍被擊退了一半，都覺得我們是不可能打勝的了，有些主動投降，甘心做裴大帥的女人，也要保住她們的性命。我怎麽能夠容忍，看著那些女人為了活命，做出下賤之事！”


  “可是，她們畢竟是你的姨娘啊！是你父親的女人，是你的家人！”


  “家人？！哼，她們也從未把我當做她們的兒子，整日濃妝豔抹，沒個姨娘的樣子，就怕我父親另結新歡，想法設法的留住他的心。如果不是我從小善戰，又被我父親培養成了身手不錯的人，你以為她們會放了我？還不都想著要我的命，自己生個兒子，好取代在蘇府的位置。”


  念晨不可置信的搖著頭，她怎麽都不會想到，蘇府還有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原想著自己命賤，武府出了這麽多的事情，自己深受其害，卻沒想到，蘇謹軒的處境比自己還要危險。


  “可是，有的隻是想要逃走，你總得給她們活命的機會啊！”


  蘇謹軒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一個不染塵世的女子，怎會懂得那麽多男兒的血淚事。


  “我父親每娶一個女人，都會在拜堂那天告訴她，想要成為蘇府的女人，首先得不怕死。軍閥間的戰爭，不是誰都能預料到的，處處存在著危機，今日輝煌，說不定明天就會送命。父親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不會強求哪個女人嫁給他，要的是女人心甘情願。她們都是自願嫁到蘇府的，怎麽能在父親戰敗的時候，就想法設法的逃命呢？軍人是這樣，軍人的女人也該這樣！”


  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很多變，讓她根本就不看不清楚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有時候，念晨覺得，蘇謹軒是個狂妄自大的人，但他也有細心的時候，也有體貼的時候。有時候，他變得異常陌生，仿佛血液裏麵都是凍結的冰塊，就像此時此刻一樣，讓念晨忍不住想要疏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