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脫險
凝金結界施展到後期時,成型速度已經翻了數倍不止,放眼望去,方圓三裏之內金光耀眼,整片地麵都已經鋪上了一層金沙。
視線中所能看見的一切,都是在此刻快速金化,無論砂石樹木也好,禽畜活人也罷,對這種奇詭而又瑰麗的妙法,全都是無法抵擋。
腦海中不斷傳來反饋,是楚家護衛中的一些兄弟們在哀嚎中化為金人,聚玄大陣立時危在旦夕。
由於聚玄陣的特征所致,結陣成員在陣型未散之前身體無法隨意移動,否則將會直接導致聚玄陣崩離。
因此,他們便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漫天徹地的金光向自己腳下蔓延,但,即便如此,楚家護衛中仍是沒有一個人擅自離開崗位。
此刻的楚尋,早已頻臨崩潰邊緣,龐大的精神壓力使得他七竅流血,頭腦更是嗡鳴不已,縱使他極力堅持,估計也撐不了太久了。
更何況,凝金結界幾乎就要大成,留給他們的時間也根本就沒有多少。
人在絕境的時候總是能爆發出平時不具備的能量,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應該就是“意誌。”
現在不僅僅是楚尋自己在麵對著千鈞一發的關頭,連帶四劍奴、楚家千餘護衛,全都處於生死存亡的邊緣,情況可謂萬分緊急。
凝金結界飛速增長,半刻不到,已然將包圍圈縮小至三十丈之內,估計再有一盞茶的時間,便能徹底成型。
換句話說,楚尋等人的性命,也將會在一盞茶之後終結。
可是,密林之中還是沒有傳來任何生息,張鬆溪的藏身之處相當隱蔽,不僅是先行的肅卻,便連強行發動禁錮之力後,前往支援的寰風,亦是沒能找到他的蹤跡。
在這種情況下,楚尋唯有當機立斷宣布撤掉聚玄陣,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兄弟們被凝金結界慢慢吞噬,如果現在停手,也許憑坤山的能力,還可以成功將一些兄弟送出凝金結界之外。
不過,他的宣布並沒有換來任何回應,礙於壓力無法開口是其一,但楚家護衛堅定不移的眼神卻是在表達著呐喊於心中的四個字:“誓死追隨!”
感動,這一刻即便是楚尋,眼眸中都開始濕潤起來。
兄弟們的心意他能夠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但越是這樣,他便越是不能看著慘景發生。
“坤山,我將會關閉聚玄陣,待得陣法崩離,你要在第一時間內盡可能的救人,能救幾個是幾個!”
楚尋低喝一聲,這是他自大和四劍奴相識以來第一次以命令口吻對坤山說話。
聞言,坤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皺眉說明他在遲疑,但終究,他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楚尋見狀心裏稍安,而後便是毫不猶豫的切斷聚玄陣與自己的連接。楚尋作為陣眼,掌控著整個聚玄陣的運轉,他這一點一旦出了問題,即便楚家護衛如何努力,也絕對無法將聚玄陣繼續維持下去。
登時,磅礴的壓力消散,聚玄陣所形成的防禦體係也瞬間消失。同時金色雪花的精神壓力再度襲來,且比起之前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所以會這樣,乃是因為坤山執行了楚尋的命令。他也是將防禦幾乎全部收齊,在聚玄陣崩離的瞬間帶著身邊數人向凝金結界範圍之外掠去。
以不動如山式催動的光幕環繞在坤山周身,形成了一個碩大的保護圈,裏麵罩住了十餘名楚家護衛。
不過,凝金結界如果能夠如此輕易的闖出去,當年僅僅在江湖中亮相七天的張鬆溪,便也就不會留下如此大名了。
隻見坤山護著眾人便欲向結界之外突圍,但當他行至金光盡頭處時,一堵無形之牆卻是硬生生將他擋了回來。
坤山眉頭大皺,旋即嚐試以玄氣轟擊無形之牆,但幾番嚐試之後卻發現,那無形之牆根本就不是什麽防禦手段,至此,他也終於明白了為何看起來如同陣法玄功的凝金結界會叫做結界了。
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陷入了真正的結界之中!
也就是說,縱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不殺掉張鬆溪,此結界,便是破無可破!
遠處,媚舞在呼喊著什麽,坤山凝神細聽,原來前者是見到他白費力氣之後正在衝他解釋。至於媚舞為何會知道這一點,看她和刀疤臉的動向便可得知。
隻見兩人之間的爭鬥已經停手,此刻正紛紛向著密林方向掠去。
沒人想死,即便是刀疤臉也一樣。眼下的他可謂是怒火升騰,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張鬆溪始終就沒把他當做一個下屬,甚至是一個人來看待。
這一次他和阮琳兩人,分明就隻是張鬆溪的棋子。為他創造機會拖延時間來施展凝金結界的棋子!
隻要結界徹底成型,在場的所有人,有一號算一號,就都得被震死在這凝金結界之中,一同殉葬!
刀疤臉是何許人也,若不是身陷絕境無從選擇的話他怎麽可能甘心成為皇庭鷹犬,效忠二字,在他眼裏向來一文不值。
如今性命危在旦夕,他便是更顧不得青霄皇用來製衡他們的手段了,於是便主動將凝金結界諸事告知了媚舞,議定先聯手斬殺張鬆溪,之後在各自為營。
當此關頭媚舞自然也是立即答應下來,說實話,她到並不是很在意楚家護衛的生死存亡,因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過一個楚尋。
為救公子,即便刀疤臉說的是謊話,她也必須暫時相信權且一試。
得知這一點之後,坤山便又立刻回返場中,再度撐起防禦為眾人苦苦支撐。同時媚舞和刀疤臉的身影也已經閃入林中,一起加入了尋找張鬆溪的行動之中。
見得眼前的一幕一幕,楚尋突然心生悲涼,此刻凝金結界已經包圍至五丈之內,隻消片刻,便會將所有人凝成一塊金坨。
他的悲,倒不是悲在生命將盡,他是在為自己的決定而後悔,如果不曾選擇下山,如果再在神劍峰安心呆上幾年,他便不會結識這群兄弟,更不會讓他們因為自己為陷入絕境……
五丈、四丈、三丈……
凝金結界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在場的每個人甚至都感受到了那種沉重的金屬氣息正在向自己侵蝕而來,死亡,將在下一刻侵襲而來。
便是這個時候,密林中突然響起了暴喝之聲,聽聲音是肅卻的聲音。在暴喝之後,密林中便又有劇烈的玄氣波動滌蕩開來,霎時間整片密林都被衝擊的樹木摧折,一股強勁之極的氣浪輻射開來。
再然後,不隻是楚尋,所有人似乎都聽見了一聲臘月寒風也似的嗚咽,寒風過後,距離他們不到半丈的凝金結界,終於停止了蔓延趨勢……
“刀劍無眼,你敢背叛我!”
密林中傳來怒吼,隨後一道肥胖身影衝天而起,幾個閃身便消失於夜色之中。
在他身後,寰風緊隨而去,但剛剛升至半空,身形便是猛地一顫,旋即跌落下來。
比起上次的赤鐵礦場一戰,在沒有足夠玄氣支撐下強行發動禁錮之力,這乃是相當於自殘的行為,成功逼迫張鬆溪放棄凝金結界之後,巨大的反噬之力湧入氣海,使得寰風立刻陷入了無比虛弱的狀態之中。
不過好在,一切終於是結束了。
今晚的大戰,雙方都損失慘重,當然若要細算,還是楚尋方麵更加是虧一些。
幸存的楚家護衛們臉上露出絕處逢生的神情,幾乎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是頹然坐倒,便連刀疤臉都忘卻了逃走,直接在原地愣起神來。
回想起來也的確讓人心驚,隻差那麽一點,在場的所有人就都得葬身在這凝金結界之中。
須臾,肅卻和媚舞扶著已經幾乎陷入昏迷的寰風來到楚尋麵前,實際上此刻不隻是寰風,肅卻和媚舞已經頻臨強弩之末的邊緣,楚尋更是精神無比疲憊,若在強撐一刻,可怕都得落得個神識崩亂的地步。
幾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按照坤山之前所說,寰風這一次強行發動禁錮之力,很可能會讓他修為倒退,甚至失去劍奴資格。
劍奴資格是什麽楚尋並不清楚,但寰風無限接近甚至足以抗衡神海的修為若是倒退到靈溪境,這將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
“公子寬心,寰風不會有事的。”媚舞見楚尋憂色過重,便開口安慰道。
楚尋剛想說話,後方卻傳來了腳步之聲。
回頭看去,卻是阮琳正慢慢的向此處挪來。之所以用挪形容,是因為此女傷勢更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她,腳步雖然已經飄忽,但卻堅定不移!
媚舞見狀便下意識的將手按上劍柄,但她剛想所有動作,衣袖卻被人輕輕拉了一下。
卻是寰風……
“她……沒惡意……”
虛弱的聲音從寰風口中傳來,誰也不知道寰風是怎麽確定的,但大家都會選擇相信他。
阮琳挪了好久終於來到眾人麵前,她先是靜靜的看了寰風一會兒,而後才對楚尋說道:“我來頂替他的位置。”
這句話說的很是突兀,以至於大家都是一愣。更何況,方才她看向寰風的目光中湧動著的脈脈溫情,更是讓人費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