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垂釣
交接之事進行的很順利,事實證明,胡萬的辦事能力的確很強,楚尋沒有看錯人。
他首先從辰王府庫務總管那裏以契約換來赤鐵礦場的執掌印證,然後留下肅卻看管監督辰王府的人撤出礦場,之後又在其他三大劍奴陪同下走遍了皇城所有冶器材料交易場所,將楚月小築接管辰王府赤鐵礦一事宣布出去。
最後,又與之前辰王累積的所有主雇打過招呼,至此,便算是將交接之事,高調完成了。
而他做完這一切同時,辰王書房中,消息如約而至。
將手中書卷怒擲在地,辰王腦海裏回想起剛剛得到的消息,便是一陣暴怒難抑。
“你確定四大劍奴都已在皇城?”冷靜下來,辰王似乎看到了一絲可乘之機。
“回王爺話,小人親眼所見。”
“必是本人?”辰王又確認一遍。
由於有了之前的事情,辰王不得不謹慎萬分,憑他的頭腦,事後自然能夠想出先前在楚月小築所見,乃是易容的假四劍奴,而這次四劍奴又高調行事,不知是否又是那小雜種的陰謀詭計。
“備輦,本王要前往赤鐵礦場。”心中計較已定,辰王果斷吩咐下去。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辰王的儀仗來開至赤鐵礦場,這一路上他也不是單純的趕路,從路邊行人耳中,他聽到了一件頗有價值,卻又令他很是頭痛的消息。
周家截殺冶器大比冠軍,事情敗露,竟與辰王有關!
這便是他聽到的消息,而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辰王行事之心便更加堅定了。要知道,自從上次在楚尋那裏吃了一次大虧之後,至今想起,辰王都倍感憋悶。
“此次,決不能再讓舊事重演,待得確定四劍奴到底是不是假冒之後,我當先下手為強!”
如此想著,辰王邁步走入赤鐵礦場之中。
胡萬得到消息趕緊出來相迎,身後自然要跟著四大劍奴。見到辰王後,胡萬拱手一笑:“王爺大駕怎地不事先知會一聲,沒能遠迎,真是失禮了。”
這貨,角色適應的真快!
若放在以前,他見到這名動天下的辰王,恐怕早就被上位者氣場震懾的跪拜請安了。
而此次,他隻是躬身拱手,略施禮儀。因為,他現在的身份可是客棧中人,更是二掌櫃的親徒,即便見皇,亦可不跪!
辰王眉峰一挑,但終究沒有節外生枝。當然了,他也不屑於和胡萬較勁。
目光掃過四劍奴,憑他的眼力,百分之百可以確定,這次的四劍奴,絕非易容冒牌之輩。
為保無虞,再催動天河玄氣試探。果然,四劍奴紛紛麵露戰意,將自身玄氣威壓散開,與辰王對抗。
“哈哈,這赤鐵礦交到你們手裏,本王放心,好生經營,終有一天,還是要歸還王府的。”說罷,辰王轉身離開。
其實他最後這句話,也不是隨口說出,而是有心計在裏麵的。看似因憤怒而上門施壓,實際上,這樣才更不容易被人懷疑他前來確定四劍奴身份的動機。
辰王之老謀深算,可見一斑。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聰明,反倒促成接下來的損兵折將!
是日正午,暗梟鐵衛盡數出動,避過皇城守衛,一路直奔東南而去。
為首者,天河巔峰——蕭南天!
但,有一事卻極值得提起。那便是暗梟鐵衛出動不久,朱誠偷偷逃離王府,亦是尾隨而去……
……
今天是個極好的天氣,上午時碧空如洗,萬裏無雲。時下傍晚,亦是繁星早露,擺滿天穹。
初秋的微風頗有涼意,趕走了惱人的蚊蟲,也驅散了夏末的燥熱。
楚月小築水榭角落,一位粗布麻衣的大漢正握著竹竿,看似垂釣,實則早已昏昏欲睡。
在他正前方渡口處,楚尋衣袂飄動,俊秀的臉上掛著慵懶笑意,目光遙望湖心處隱約可見的那急速而來的數十道黑影,笑意一轉,變為邪魅。
須臾,黑影越來越大,已至水榭百丈。
但聞喝聲頓起,一句“出來受死”吼過,原本平靜的湖麵,似乎都沸騰起來!
喝聲由遠及近,如同雷霆轟鳴,楚尋隻覺耳鼓一痛,便要護住耳朵。
不過,這時那垂釣的大漢卻突然笑道:“上鉤了!”
這幾字一出,楚尋頓時覺得壓力消退,先前那狂霸的喝聲,竟是被一層無形的音浪阻隔,再也傳不進來。
也正是這片刻的功夫,黑影盡數落到水榭之上。
嗒……
人數當有三十餘眾,但踏落在水榭木板之上時,卻隻傳來一聲踩踏木板之音。
其實,並不是一聲,而是整齊劃一,竟達到同時同刻!
這,便是暗梟鐵衛。
由於這兩次和楚尋過招,原本的三十六暗梟鐵衛折損了三人。眼下還剩三十有三,今天,全部聚集於此。
他們身形相仿裝束相同,皆著色澤如暗夜般深沉的黑甲,腰間掛著碎玄高等寒蛇匕,就連那掛放的位置,都是絲毫不差。
齊齊站定,呼吸統一,如果閉目細聽,怕是都會覺得此地隻有一人。
“嗬,你是知道老夫要來,提前出來等死麽。”
人群後麵,蒼老而陰鷲的聲音傳來。隨後,暗梟鐵衛唰的讓開一條道路,有白發老者緩步走出。
蕭南天!
楚尋見後麵露淡笑,道:“蕭老親自前來,小子怎敢不提前恭迎。”
“哈哈,倒是誠心可鑒,隻不過……這誠意有點不夠。”蕭南天負過手去,逼視楚尋道:“真正的誠意,是你把頭顱準備好,老夫到了取過便走,省的麻煩。”
“蕭老這麽說,可真是冤枉小子了。我倒是也試過,奈何脖子太硬,這頭顱,取不下來。”楚尋仍是笑意不減,回視蕭南天。
“太硬?那老夫試試?”說罷,蕭南天舉掌便向楚尋脖頸劈去。
正在此時,但聞兩聲輕咳,角落處那名漁翁,便站了起來。
聽到這輕咳之聲,蕭南天劈至半途的手也停了下來。目光不禁透出一絲訝異,向那望去。
憑他修為,根本不用眼睛去看,但凡方圓裏許如有玄修,自當清晰感受得到。
落上水榭之前,他那喝聲便是試探,經過反饋的玄氣波動得知——
這楚月小築裏麵,玄修共有二十三人,境界皆在開玄浮動,其中兩女一男,年齡稍小氣息不沉,該是楚尋楚嫣然顧盼兮三個小娃。另外那二十人,氣息陳定且似有規律,當是時常訓練的楚家護衛。
這些人,在蕭南天眼裏可以直接無視。
不過,那垂釣漁翁是何時出現,蕭南天卻絲毫沒有感知。
亦或是,他一直就在這裏,卻能壓製住全身氣機,麵對天河巔峰之斷喝,做到玄氣絲毫不漏!
臉色一凝,蕭南天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這釣魚呀,最是難熬。精神頭足的時候,他偏不咬鉤,可等你困了倦了,他就蹦出來了,你說是不是很惱人?”漁翁將手中竹竿甩動,一尾肥大的黑鯉被甩到蕭南天腳前。
“蕭老是吧?你看看,我坐這兒一天了,釣上的這條魚,算不算大魚?”
蕭南天低頭掃了一眼,心裏已然明了,今日之事,怕是又落入楚尋小兒的算計當中!
“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條魚隻是從魚,真正的大魚還在蟄伏,且它也不夠楚家眾人分食,不如放了,也算累積一場因果。”蕭南天一目不瞬的盯著那人說道。
他們的對話,皆有深意。漁翁自然是二當家,他口中的大魚,便是指蕭南天。而蕭南天的話裏,卻有求退之意,隻是不知二掌櫃能否答應。
聞言,二掌櫃哈哈大笑,道:“大魚蟄伏?你要這麽說,那我就更該燉了這小魚,吃飽之後再親自去水裏抓那條大的。”
如此,當是不給退路了?
蕭南天冷笑一聲,道:“你想好了,有些渾水蹚不得……大魚,可是會吃人的!”
“哈哈哈,老子生平蹚了無數渾水,但也從沒見過那樣的大魚,你還別說,搞得我真想見識見識!”二掌櫃說罷,將那粗布衣衫扯掉,喝道:“來,老子現在就要下水了!”
筋肉虯結,如同鬆根勁藤,而他的背上,則是紋著一副煞氣十足的鬼麵刺青。
“索命!”
見此,蕭南天驚呼一聲:“你竟是索命修羅……秦殺!”
數十年前,曾有一名絕巔高手突然現世,此人自稱修羅轉生,須拿玄修之魂練功才可重返幽冥。他所過之處,必定伴隨腥風血雨,一時間,江湖陷入恐慌。
眼見事態越發嚴重,皇室方麵果斷派出無數高手,再以佛宗宗主、道宗掌教坐鎮統禦,曆經三年零六個月的圍剿,終將此人困於怒江絕壁之巔。
後來發生了怎樣的大戰誰也不知道,但從此索命修羅這個名號就再也沒在江湖上出現過,久而久之,人們便覺得當日一戰,他肯定是死了。
可今天!
他竟出現在楚月小築,而且明顯有相助楚尋之意。莫非……當年一戰,他並沒有死,而是加入了那個勢力……
那個勢力,自然便是客棧。
蕭南天以為,今日暗殺楚尋乃是必成之事。縱然他身為客棧之人,既是暗殺,便不會走漏絲毫風聲。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楚尋不僅是客棧中人,還是客棧公子!
他的布局,和這“客棧”兩字一樣,讓人無法揣度,可謂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