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逝去與道別
荊棘山的土匪全部被抓，按罪收押，殺人放火的一律按死罪處，罪輕的充軍或當勞力，無罪的老弱婦孺釋放，還有幾個混在其中的原國奸細被揪出來和林達等人關在一起審問。
幾個奸細中也有那麽個怕疼的，不過他知道的機密也少，何譽他們隻問出原來死去的那個南國探子帶走了原國的布防圖，但是他們還沒有逼問出布防圖的下落，那個探子就被越雲救走了。但他們埋伏在南國到底還有沒有其它的目的他一概不知，也不怪他知道的少，他隻是個小嘍囉，知道最多機密的怕隻有林達了，可惜他硬是不肯吐露半字,可能他也知道要是出賣國家機密，就算是有朝一日他能逃出去原國也不會放過他，所以他寧願咬緊牙關，也不肯招供。
“沒想到這林達骨頭還挺硬，被打成那樣硬是一個字都不說！”全程圍觀了審問的冷銘哲氣哄哄地罵道。
“要是這麽容易就招供，那還準備那麽多刑具幹嘛！”歐陽弈摳了摳手指甲上的泥並不在意地說道。
“是哈，那他不招供怎麽辦呀？”冷銘哲抓了抓頭，有些煩躁地說。
“那嚴刑逼供唄，還能怎麽辦？”歐陽弈吹掉摳出來的泥隨口敷衍道。
冷銘哲也聽出了歐陽弈在敷衍他，撇了撇嘴，四處望了望，“誒，老大和太子殿下呢？怎麽不見人？”
“去和城守商量事情了，就在大堂，你可以去找他們唄。”
“哦，那你不去嗎？”
“我不去！”說到這個歐陽弈就氣憤，他抓到林達這麽大的功勞，阿譽一個字都沒有表揚他，表示要友盡了！
“哦，那我去了。”冷銘哲沒有追問，說完就屁顛屁顛地去大堂了，留下歐陽弈一個人在走廊上生悶氣。
“死了？不會又是殺人滅口吧！”葉子魚挑眉道，哪有這麽巧，回來稟告完物資被劫的事就在回家路上掉下山崖摔死了？
“這個……下官也不知……”胡乾摸了一把虛汗，他也惱啊，好不容易想起個能幫助他辦案的人，結果人死了！這土匪解決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該處理他了，胡乾這心裏七上八下的，就怕太子爺想要他的腦袋。
“阿譽，你怎麽看？”
“隻有先去會會那個郭守高了……”
“太子殿下，外麵有人想見越雲公子。”一個侍衛進來稟告道。
葉子魚聽到那個侍衛稱呼越雲為“公子”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她覺得越雲那五大三粗的模樣被稱作“公子”有種莫名的喜感。
那個侍衛被葉子魚“噗”的莫名其妙，靜靜的沒有說話。
“什麽人？”何譽無奈道。
“他說是山寨裏的土匪，不過他因為年邁而且沒做什麽壞事被釋放了，今日他來求見越雲公子，說是還有事情沒來得及和他講。”
“請他進來。十九，你去叫越雲過來。”
“叫越大哥做什麽呀？”冷銘哲從外麵進來恰好聽到何譽在吩咐胡乾叫越雲過來。
“冷世子，你來的正好，還是你去叫越雲過來的好。”
“哦，”冷銘哲條件反射地轉身出去，還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麽，他回頭愣愣地問：“那我叫越大哥過來做什麽呀？”
“你就說有人找他，具體是什麽過來就知道了。”葉子魚插口道。
不一會兒，越雲一臉懵逼地被拉了過來，越雲還沒有從他大哥的死中放下，說實話，大家都高估了越雲的心理承受能力，這才過了兩天，越雲就已經胡子拉碴了，滿臉頹廢，簡直不忍直視。
那個要見越雲的人也進來了，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卻手腳方便，一看就是個勤快的老人家。一進來，他還沒有來得及行禮就看見了高大的越雲，激動地叫道：“三當家！”
這時越雲才抬起眼看他有些驚訝，“棉叔，你怎麽在這？”
“我是來找您的呀。”棉叔看見越雲這副土匪的模樣有些心疼，在他的印象中越雲一直都是神采奕奕的，不服輸，倔強得要命，恐怕是被大當家的事打擊到了。
“這位老人家是……”葉子魚開口問。
“他是棉叔，家中無兒無女，老伴也早年病死了，孤苦伶仃的，我就讓棉叔進山寨給我們煮飯。”越雲解釋道，看到熟人讓越雲心裏有了一絲欣慰。
“多虧三當家的，不然老頭子不知道早就死在哪裏去了。”棉叔感激道，“三當家，我知道大當家的事對您打擊很大，可是你不是還要照顧小少爺嗎？您這樣怎麽讓大當家放心啊。”
“棉叔，我沒用，我大哥他……”越雲自責道。
“三當家，這不是您的錯，您順利救走小少爺大當家已經很欣慰了，要說大當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和小少爺了，您這樣，大當家他在天之靈也不放心呀。三當家的，我知道您很遺憾沒有找到大當家的遺體……”
“你知道在哪嗎？”還沒等棉叔說完，越雲激動地抓住棉叔的肩膀問道。
“那天林達本來想把大當家的屍體吊起來示威，可又怕會激起大家夥的憤怒而反抗，就叫人把大當家的屍體扔去亂葬崗，被我攔下了，所以我偷偷地把大當家埋在了荊棘山附近了。”棉叔紅著眼眶道。
“真的，在哪？”
“我正是來告訴您這件事的。”
“我現在就去那裏，我去叫上一鈞。”越雲激動地說，“太子我去……”
“你去吧，現在還早，早去早回，你可以先住在這裏，再為未來打算。”何譽淡淡地說。
“謝謝。”越雲真誠地說。
何譽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葉子魚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所愛之人逝去是最令人痛苦的吧。
冷銘哲靜靜地看著他們出了府，臉色有些凝重，這表情倒讓葉子魚覺得有些稀奇。
“怎麽了，小弟？為一鈞弟弟擔心啊？”
“嗯，他爹爹沒了，哭了好幾天，現在還要去他爹墳前……”冷銘哲覺得有些難過。
“臭小子，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人生總會有遺憾的，生離死別是一個很殘忍的回憶，每次想起都會讓人心痛，但就是因為人的生命有限製，我們才要珍惜我們僅有的日子。臭小子，想起你爹教導你了吧，安戶候可是天天罵你不肖子又害怕你在外麵傷到了自己作死了自己的無奈的父親，你忘了吧，在乎你才念叨你，知足吧你。”葉子魚說道，想到自己的父母可能在思念自己，她就覺得傷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自己回去了……
“我知道了……”冷銘哲的聲音如蚊子般，葉子魚看了他一眼，喲，這小子流眼淚了！
“你還哭上了？”葉子魚麵上嘲諷道，心下卻擔心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傷到了冷銘哲，畢竟他們離京也快半月了，說不定這是冷銘哲生平第一次離家那麽久呢。
“我才沒哭呢，我隻是眼睛有些酸而已……”冷銘哲否認道，背過去偷偷抹眼淚。
葉子魚這次沒有在懟他，搖了搖頭，突然被何譽摸了頭，她下意識地去看何譽，發現何譽神色溫和地看著她，葉子魚臉“刷”地紅了，不敢再盯著他看。
“好歹一鈞他爹被人好好掩埋了，要是真被丟在亂葬崗，那一鈞還不得哭死啊！”冷銘哲撅著嘴說。
“你不是不喜歡一鈞跟著你嗎？現在怎麽一鈞一鈞的叫的那麽親密？”葉子魚打岔道。
“哪有，這不是你交給我的任務嗎？”冷銘哲否認道，沒錯，他隻是好好地完成老大交給他的任務而已。
臭小子不承認，葉子魚不想再接下去，聽說人死了都會化成一抔泥土，最後和大地融為一體，然後靈魂變作一顆星星升上天空，看著自己所愛的人。
其實後者葉子魚是不信的，她覺得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不過都是化作塵土，歸零！
塵土……卑微，卻可以掩埋一切……
對了，塵土可以掩埋一切，是不是……
“我知道物資在哪了！”葉子魚恍然大悟，物資不可能運回石澤城，也沒有藏在荊棘山，“那些物資被藏在沙子下！就在荊棘山附近的那片沙地裏！”
“藏在沙地裏？”冷銘哲有些不可置信。
“沒錯，那些物資多是金銀布料，而這個地方雨水極少，土質幹，物資埋在底下完全不會受影響。荊棘山附近雖然風沙大，當那風力卻不足以在短時間內把隱藏物資的沙地上方的沙子都吹走，所以物資不會露出來，沙地疏鬆，要挖出可以容納幾車物資的大坑很容易。”葉子魚摸著下巴想著說。
“嗯~有道理”冷銘哲若有所思地讚同，“不過，沙地那麽大，我們怎麽找到藏物資的準確地點啊？”
葉子魚聽到冷銘哲的問題頓時感到很欣慰，這個臭小子終於提出個有技術含量的問題了。
“阿譽，我們現在就去荊棘山附近的沙地看看吧！”葉子魚自信地說。
何譽淺笑，他已經讓十九去備馬了。
……
在荊棘山的另一麵，越雲把剛做好的木碑立在一個土丘前麵，馬一鈞呆呆地跪在那裏，那個土丘裏麵躺著的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爹爹，他心裏殘存的希望也沒有了。
越雲也滿目悲涼，他大哥辛辛苦苦建起了山寨，雖是土匪卻從未傷人性命，對兄弟也仗義，最後卻落到了個連死了都沒有墓碑的下場。
“一鈞，磕頭。”越雲聲音沙啞，馬一鈞愣愣地照做，他從城守府到這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滴淚都沒有掉，不是不想哭，隻是心到絕望了，就沒有淚了。
“大哥，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一鈞，教導他出人頭地，你放心吧！就算是舍了我越雲的命，我也會護著一鈞長大的，大哥，走好！”越雲忍著眼淚說完，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一鈞，來和你爹告別。”馬一鈞嘴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越雲也沒有強求，把馬一鈞拉了起來，兩個人站墓前站了很久，直到臨走前，馬一鈞才叫出一聲“爹”，淚水瞬間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