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雙層光環
一碗苦藥的強度是多少顆蜜餞都抵消不了的，然而，單單一個淩殊，足以令穆雲清忘記一切。
“不是想去外麵看看嗎？走吧。”
淩殊牽她的手，穆雲清是和衣睡的，並不用避諱再穿衣的問題。
穆雲清悄悄瞄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壓住唇角即將溢出的傻笑，咽下一口唾沫，哦了一聲。
側身兩下踩進鞋裏，穆雲清感到被淩殊牽著行走的每一步，不是走在平地，而像是行在鬆軟的雲朵裏，舒軟到，隻要再多一股力，她就能順勢躺下……
不過，她看了眼硬邦邦的地麵，躺下的念頭隨之消散。
直至走到門口，淩殊推門的手一頓，突然側頭，露出一個微笑。
穆雲清先是一陣恍惚，恍惚之後，看到門口，陡變緊張。
“淩殊。”她聲叫他一聲，視線望向房門，“你，我要是一直想不起來怎麽辦？”
穆雲清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態很完美！可是，萬一淩殊執拗地想讓她想起他們的過去？
幸而——
“無礙。”淩殊很快接話，“過去的事想不起來也無事，我過的，你隻要不要把現在的我忘了就行。”
淩殊一句話徹底安定穆雲清的心思。
她點頭，唯一的疑慮徹底消散。
同時，腦海中暗暗描摹起即將看到的外麵世界。
根據穆雲清潛意識裏的判斷，淩殊是位有學識有修養，才貌雙全，談吐文雅，睿智沉穩，總之日後一定能成大事之人。
而現在，僅僅處於他所有大事的起步期！
無霜雖稱呼淩殊為大人，他身邊根本沒服侍的廝丫鬟，便是照顧穆雲清，三日裏也隻有無霜。
淩殊每日皆有事務處理，且時間不定，穆雲清猜測他所做隻是瑣事，所以相應可以時間自由。
至於他們所住之處……穆雲清看了眼房間裏還算簡約卻不寒酸的擺設裝潢，默默撇開腦海中最淒涼的林中竹屋，覺得外麵應該是個普通又略顯拮據的庭院。
穆雲清看向淩殊，悄悄在腦海中將對外的期望值一降再降。
免得等會真正見到實物，她會表現地太過突兀。
“走吧。”淩殊抿唇，穆雲清的那點心思對他而言根本無從遮掩。
存活數千年，他見識過這世間最深的惡，愚鈍或聰慧，都如過眼煙雲，看遍了，便不會再引起注意。
而穆雲清的心思，藏得淺，卻偏偏活躍地讓人無法完全參透。
淩殊有種感覺，越是深入，她隻會越來越讓他意外驚訝。
“吱嘎~”門板合頁的聲音輕響。
淩殊往前走一步，溫柔牽她邁過門檻，接著，靜靜看她臉上的表情變幻，不放過分毫。
“！！！”
穆雲清繃在臉上的鎮定變成了震驚！
她倒吸了一口氣，太過劇烈的反差值讓穆雲清呼吸不穩，她呆愣地轉動眼睛，掃視著偌大的宮殿後院，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
“淩、淩殊？”她揪住他的手，眼神慌亂，腿也開始發軟。
“唔，怎麽？”
淩殊的聲音扣響在她耳邊。
穆雲清匆忙掃視著看不到人煙的院子，目光忍不住停在一處留有活水的假山噴泉處，盯著灰青色的假山，餘光還能看到旁邊的亭台樓閣和花園。
她暗吸一口涼氣，慢吞吞收回腦袋，縮著脖子，聲問道：“淩殊，我待在這裏真的沒問題嗎？”
淩殊略一挑眉。
一時間竟沒猜出她這話的真正含義。
穆雲清已恨不得把人縮進淩殊的陰影裏：“你把我偷偷送到這裏來，被人發現了，真的好嗎？”
這麽大所豪華宮殿，能是起步期的淩殊擁有的嗎？！
難怪三日隻有無霜“偷偷摸摸”到來，來了也快速離開。
難怪她房間裏的窗戶隻能看到遮擋在窗前的一棵大槐樹。
難怪淩殊身邊無他人。被人發現他私自把人帶到不屬於他的宮殿，即使宮殿沒什麽人，總要出差錯的！
難怪啊難怪……穆雲清腦子轉動幾圈，心慌的一批。
然而，她心思一轉，好像又發現哪裏不對勁？
“嗬~”
輕笑溢出殷紅的唇麵。
淩殊鬆開牽著她的手，目光直直對上她的，不可抑製地笑起來，先是低低的輕音，接著是連串的清越的低嗓。
若不是感到愈發不自在的窘迫，穆雲清非沉迷在他的美顏和嗓音裏不可。
而這會兒，她隻能紅著一張臉，迷茫地望著他，靜等他的回複。
“清兒怎麽會覺得這裏是別人的地方？”淩殊笑聲收得很快，嘴邊的笑意卻一直沒下去。
他重新牽住她發燙的雙手，眼中的光芒比平時更亮了一分。
他指向一側的湖心涼亭，強忍住笑意開口：“清兒可想去那邊坐坐？順便幫你記憶些事情？”
“可以嗎？”穆雲清不確定地仰頭。
淩殊又笑了，甚至忍不住伸手揉開她皺起的眉心，勾唇：“當然可以。”
她當真是，有趣到讓他新奇。
甚至於，有點不想放手呢！
***
直到坐上涼亭，呼吸著帶著濕氣和荷蓮清香的空氣，穆雲清的心髒還在咚咚直響。
她並緊雙腿手放石桌，挺直腰板，規矩地像個聽話的學生。
淩殊就坐在她對麵，可這會兒他卻沒有半點給她解釋的意思，一雙蠱人的眸子就那麽看著她，像被人點了笑穴一般，不停地笑。
他不，穆雲清忍不住自行腦補。
根據淩殊最開始聽她猜測時吃驚的樣子看，失憶前的自己，應該早習慣了在這裏生活。
既然她不該感到意外，那自己之前下意識裏對淩殊事業的判斷就要全部推翻！
擁有一座豪華宮殿的人，必然非富即貴！
穆雲清再看淩殊，頓時感受到淩殊身上冒出的壕氣。
無論是先財產還是後財產，看現在人口稀少、他自由來往其間的狀況，淩殊應該擁有了最終主裁權。
貧瘠的大問題丟到一邊，奮鬥似乎變得不再重要！
穆雲清搖搖頭，揮去腦海裏坐吃等山空的萎靡不振念頭，再看向淩殊時，登時覺得他身上多加了兩層光環。
一層是富貴之環，一層則是自力更生、開拓進取之環。
“在想什麽？”
“想你身上的光環啊！”答案順勢掠出口，穆雲清猛地一怔，瞪大雙眼。
淩殊嘴邊的笑隻增不減：“光環？我身上的什麽光環？”
穆雲清扣扣索索，不想，偏生淩殊眼神絲毫不放過她。
“呃，我就是覺得你溫柔又和氣，沒想到在家財上也有這麽大的建樹。”她得文縐縐、磕磕絆絆。
完，她立馬想砸破自己的腦袋。
得這是什麽鬼東西！
淩殊也被她這神乎奇跡的“表揚”逗笑，竟放棄了上個話題。
“這片地界所到之處，清兒皆可隨便往來。”淩殊溫和開口，他所謂的記憶當然不可能仔細告訴她何處為何景何物，而是讓她自行探索發現。
“若是有何事不知道的，你可以詢問無霜，另外我明日會再給你派一人，若有情況，他也會保護你。”淩殊用慣常的語調開口，不容拒絕。
“好。”穆雲清一雙手擰巴在一起，羞紅著臉，感到了被心愛的男人保護著的美妙！
關鍵是，這人還是淩殊！
之後半個下午的時間穆雲清腦子恢複成了一團漿糊。
淩殊牽她去哪她去哪，指著什麽東西問她，她都好，就算是一塊路邊破石頭，有了淩殊的存在，它似乎都變成了一朵可愛的花形。
……穆雲清後來想想，也多虧那時候的淩殊沒有想著把她賣了。
不然，她可真能做出幫著淩殊數錢，還癡心無悔的事情來！
閑逛一下午，穆雲清糊成漿的腦袋裏能盛的東西有限，裝下的還都是淩殊的事情！
不過，在她看來那些事極有意義！
比如，院裏不見下人，隻因他不喜繁冗，萬事主張親力親為。
宮殿曆經的時日頗長，他隻是繼承者，非一磚一石打拚出來的人。不過，淩殊同樣繼承了前輩的事務，每日都要耗費時間打理裁決。
穆雲清作為自己理想中的“嬌妻”，自然隻負責貌美如花、安分待家，淩殊事業上的事情她匆匆掠過，不幹擾他的外務。
倒是內務之事，她旁敲側擊打聽地很清楚——整個宮殿裏，除了她，根本沒有第二個女主人！
果然，她嬌妻的角色確定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