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知己
林漣漪一驚,既然已指點了一個,哪有拒絕他同屋師弟請求的道理,便也是欣然答應。
“你等會兒,林姑娘還沒說完呢!”魯友信甩了甩手,令走上前的方譚先退一邊。
林漣漪朝方譚笑了笑,接著道“他尋找許久的弱點,概括來說,無非二字——平衡!”
“平衡?”魯友信若有所思。
“不錯。我看你的劍術中似乎是融合了刀法,這是你刻意融入的吧?”
“是。可是師父說,從前也有人這麽做過啊,難道不行嗎?”
林漣漪微微一笑,搖搖頭,緩緩道“不是不行。我方才說了,你的招式中缺乏變化,既缺乏變化,生搬硬套,將刀法融入,隻怕還是邯鄲學步,最終不像劍法又不像刀法,弄巧成拙啊。”
“原來如此。”魯友信坦然接受指正,注視手中的擒惡,下定決心道,“看來我還得把劍法好好學會。”
“我不知千羽林所教的劍法如何,但也必定是正道中一流的。即便沒有創新,若能學好,也可穩勝你的對手了。
“方才我說‘平衡’二字,意為你招式生硬,即便有些許創新,在遇到與你不分軒輊的對手時,也起不到什麽威懾作用,反倒是不恰當的創新,導致原本就缺乏變化的招式在平衡上更加岌岌可危。”
“你最後以為刀劍融合很好的一招,卻成了對手一心等待的製勝之時。”
林漣漪最後一句定論,令魯友信慚愧不已。
他低頭長歎,隨即抬頭抱拳道“多謝林姑娘指點,我已許久未聽過這麽精彩的指點了,此番指點,令我茅塞頓開啊。”
林漣漪臉色微紅,低頭抱拳回禮道“魯哥哥不必客氣,你都說了是朋友,就當我是替不在此處的韓朗嫣說的。”
“韓朗嫣那丫頭能說出你這番話來嗎?”方譚回想到每次請教他敬愛的韓師妹,她總要先說“這都不會嗎?”“這麽簡單!”雲雲,偏偏每次都說不上來,至少是沒法立馬說上來哪裏不對,對比林漣漪,差距立顯。
“那我在旁看著,麻煩林姑娘指教一下我這膽小的方譚師弟了。”魯友信哈哈一笑,走遠幾步。站在一旁。
方譚不滿地像他甩甩手,道“快走快走!”
隨後他如重新認識林漣漪一般,上下打量她一番,嘖嘖稱讚“想不到你找找丫頭,年紀還不過韓朗嫣大,不過看了魯友信反勝為敗的那一招,就知道他敗在何處,要不我也給隻你看看我的最後一招?”
林漣漪無奈道“你要是忙的話,這樣也可以吧。不過他那是比完了,你還沒比呀。”
“這……”方譚遲疑一下,還是聽從了林漣漪的建議,道,“若是林姑娘有空的話,我便將我常用幾招都展示出來,請林姑娘費心指點。”
“好,我很閑。”林漣漪悄悄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趁此機會一窺千羽林劍法招式。
從前東林弟子修煉時,她都會有意避開,此刻正是欣賞千羽林劍法的難得機會。
對,隻是欣賞一番。畢竟,她又不用劍,偷學損德行,還沒什麽用。
“出招可以快一點,開始比試的一瞬間是個關鍵時機,出招快可以把握先機。”
“哦,多謝林姑娘提醒。”
“和你魯師兄有一樣的問題,招式缺乏變化。可惜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了,我再看看有沒有別的問題。”
“是。”
“這招討巧但是還不夠穩,是你新練的嗎?”
“風晰天師兄前日教的。”
“嗯,這招還可以……”
就在林漣漪代替韓朗嫣為方譚費心指點時,韓朗嫣在往悟室中無聊得連著睡了兩次覺,午前睡了一次,待為善送了午膳過來,她用過午膳後,又睡著了。
第二次睡醒之時,韓朗嫣發覺天已昏沉,似這不長眼的世道,叫無辜好人關在往悟室中。
她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仍舊無聊,等著為善送來晚膳,她一頓飽餐,便又要睡去,日子過得與豬無異。
然眼皮已蓋過眼球了,她忽然一想我韓朗嫣堂堂修真奇才,怎麽能過得和豬一樣呢?怎麽也該學學聽星掌門,先仰望一會兒星空。再睡不遲啊!
她猛然睜眼,惺忪的雙眸中透著被冤枉又被迫無聊的疲憊,一副奇才的身體掙紮許久,竟然真的爬到了洞外。
她仰臥在地,目凝星空。
繁星安寧,黑夜靜謐。
淡雲舒卷,白月皎潔。
若夜空為大海,則星是水浪滔天時濺起的明亮水珠,一顆接一顆,一滴接一滴,海無邊,浪不竭,則水珠生生不息。
地麵上的女子無聊地以手指卷著一縷本就微卷的長發,鬆了又卷,卷了又鬆。
冷夜的寒風吹過結界時被剝了層皮,吹撫著她身體的隻有一卷微涼的輕風,像她的長發一樣微卷,卷得正舒適、正安寧。
“那聽星掌門究竟從星空中看到了什麽呢?又想讓我們這些被關此處的後輩看到什麽呢?”
“星空可解一切疑問嗎?”
她想起從前以奇才師妹的身份,指點幾位師兄師姐時,往往一眼便看穿其問題所在,卻總是想不到該用什麽話指出其錯誤所在,如此不僅他們不能理解,她亦心煩。
眼前這片星空,不也是這樣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啊。
即便聽星掌門還在世,她去問他,也隻能得到個“自己去看”的答複吧。
“好困,還是睡覺吧。”
韓朗嫣嘀咕一陣,望著隻可意會的星空,在繁星指引下睡著了。
誰知她白日裏已睡過兩次,此刻睡了小會兒便又醒了。
睜眼時繁星依舊,明亮如永恒。淡雲虛弱地遮蔽著些許光彩,自然此刻它們的位置與先前大有不同了,隻是滿天的淡雲,仿佛永遠不會消去。
“誒!”
韓朗嫣借著朦朧狀態,似有所悟,再望片刻,便遽然興奮地爬起來,回到洞中,四下看看,不知為何皺起了眉,望見劃痕處的洞壁,皺起的眉又舒展。
她坐在劃痕邊,右手食指上泛起光芒,一撮靈力包裹在指甲上,為其添一道銳利的鋒芒。稍加思索,食指接近了洞壁,邊思索邊刻下如下內容
我想從你眼中看清我的存在,
我想從你口中聽見我的名字,
我想從你心中找到我的寓所。
若我是一罪人,又會怎樣傾盡天下?
若是冤情不再,哪來那麽多動人的故事呢?
贈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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