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不語
周末,陸恒言帶著顧知意上了莫風的莊園。
她穿著一條摩卡的針織連衣裙,搭了件黑色的機車夾克,頭發紮了個半丸子頭在頭頂,把手伸進他的臂彎勾住他,仰著小臉一臉興奮地看著不遠處的粉紅屋頂。
莊園的大門緩緩打開,莫風跟夏之琪從屋子裏麵出來,帶著兩個藤編的籃子,很登對地站在門口。
夏之琪見到顧知意,很驚喜地上前拉住她的手,高興地說:“怎麽是你!”
顧知意一臉困惑地看她,又求助地看向陸恒言,表示自己並不記得這麽個人的存在。
陸恒言並不知道她們兩個人相識的過往,隻是輕聲提點道:“她是夏之琳的妹妹。”
“噢……之琳的妹妹啊。”她點點頭,笑眯眯地看夏之琪,“你好,我叫顧知意。我跟你姐姐是好朋友。”
夏之琪微微一愣,怔怔地看她,摸了摸她額頭:“你沒發燒吧顧小五。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夏之琪啊。”
陸恒言見顧知意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輕輕攬住她的肩,對夏之琪說道:“她因為一些原因,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
莫風聽到現在,才發出一聲驚呼:“你不是Sue嗎?”
“呃……”
“人家都說她不記得了,你在這裏說些她從前的外號她怎麽可能知道?”夏之琪白了莫風一眼。
“怪不得向以慎他追著我問……”
“向以慎?”她耳尖地捕捉到這個名字,“你認得那個明星嗎?”
夏之琪見陸恒言聽到那個名字臉上露出點不自然的神色,心下明白了點什麽,趕緊從莫風手上拿了一個籃子遞給顧知意:“我帶你們去參觀一下我們的花圃吧?順便摘一下草莓。今年的草莓長勢可好了!”
她親熱地拉過顧知意,兩個女人走在前麵,邊說邊往後麵的花圃過去。
陸恒言跟莫風走在一起。
兩個都是寡言的男人,隻有在各自女人麵前才會多話,現在就更加沉默了。
還是莫風因為好奇忍不住問了一句:“她跟向以慎……分手了?”
“嗯。”
“奇了怪了……他之前還來找我問她幾年前地下賽車跟器官移植的事情。我以為他們還有聯係呢……”
陸恒言眼皮一跳,停下來看莫風:“介紹她去賣器官的是你?”
莫風聽出他語氣中危險的成分,很久沒有遇到這樣氣勢淩人的男人了,一時間也滋生出不少不安分的因子:“算是吧。”
“……”陸恒言似乎是在壓製自己的怒氣,臉色很不好看地死盯著莫風,可是又不好發作,隻是很不高興地問了句,“我可以揍你嗎?”
莫風很不客氣地笑出聲來:“哈哈!你不怕揍完之後,我不跟你合作,毀約嗎?”
“所以我才問你可不可以揍。”
“你這人真有意思!”莫風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可別揍我。之琪看起來好相處,但很護短的。你這樣把我揍一頓,她肯定會報複你的。”
“她是知意的朋友卻看著她去賣腎?”
“好啦,我不逗你了,越說越離譜。”莫風擺擺手,要他冷靜下來,“顧知意當時賣腎是通過梟令會一個叫Nick的人聯係上賣家的。我那時候還是會長。會長嘛,事務挺多的,我一般都放權讓他們自行處理,怎麽也沒想到顧知意會是……所以,我那時並不知情,之琪也不知道。就是我,也是前段時間向以慎來找我,我替他查了一下,才弄清楚的。我到現在都沒敢告訴之琪,你可別說漏嘴了。”
陸恒言聽到這話,臉色才稍霽:“這樣。”
“雖然他們分手了,但向以慎特意要我照顧你這單生意,又是為什麽?”
“你說什麽?”
“是啊,我們簽合同之前,他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你跟我的案子,要我關照你,別宰你太狠。如果對分成不滿意,他自己補貼給我。”莫風無奈地笑笑,“他似乎很關心你這間公司的盈利。”
“……”陸恒言默不作聲地消化著剛才得到的信息。
莫風看他沒有再要問什麽,大步向前纏住了正在給顧知意介紹花種的夏之琪。
顧知意看他們打打鬧鬧的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朝陸恒言看過去。
她發現他心不在焉地低頭,在離她有段距離的小路上沉思著什麽。
她提著籃子過去,湊到他跟前,眯起眼睛笑盈盈地問:“在想什麽呢?”
“嗯?”他往後退了一步,才又回神,“在想我們婚禮的事情。”
“還很早耶!”顧知意聽到他的話,微微紅了臉,撲進他懷裏撒嬌,“你很著急噢?”
“對。我想早點把你娶回家。”陸恒言伸手摸了她的發頂,把下巴抵在她的頭上,“你呢?”
“我啊……”她把發紅的臉蛋藏進他胸膛處的衣服,“你猜。”
“我……”他腦子裏閃過那個人的模樣,低沉地開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恨我嗎?”
“你怎麽可能騙我。”她抬起腦袋,水汪汪的眼睛正對著他的。
“我是說如果。”
“那我覺得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她滿眼都是信任,小手緊緊抓著他胸口的衣服。
陸恒言抬手撚住她側臉上的一縷發絲,聲音有點不確定:“知意,你愛我嗎?”
她張嘴,下意識地想要回答,卻發現自己好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喉嚨,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似的,講不出那三個字來。
“我……”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能立刻對陸恒言說出“我愛你”三個字。
好像是大腦深處有什麽塵封住的東西在隱隱作動,拉扯著她,讓她說不出那句話。
顧知意第一次發現,她好像不知道怎樣去測量自己是不是愛陸恒言,對他的愛又有多少。
她的心好像一直是破了一個洞一樣,因為陸恒言的關心和愛意,而讓她忽略了左心房那點涼嗖嗖的感覺,卻始終沒有被填滿。
“我……”顧知意緊緊盯著陸恒言,想要努力對他說出那句話,努力到幾乎快要哭出來。
陸恒言看她那麽用盡全力的演繹,卻說不出來那句話,心裏一時有些發苦,可是並不顯露出來,隻是低頭封住了她的嘴唇。
溫柔的吻化解了她的顫抖和用力。
“我知道。你不用說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將她揉進懷裏,輕聲安慰著已經落了幾滴眼淚的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