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筆記
清晨六點半,顧知意一如既往地睜開了眼睛坐起身。
充足的睡眠讓她大腦很清楚,清楚得隻剩下三個名字:向以慎、夏之琳和顧知意。
稍稍整理了一下她就自然地記起,這三個名字對應著的人。
一個是她自己,一個是最要好的朋友,還有一個是曾經喜歡過的明星。
房間的牆壁上貼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貼上去的畫報,上麵英俊的男人就是叫作向以慎的人。
除了這一點點記憶,別的她什麽都不記得,包括是怎麽喜歡上他的,有沒有狂熱地做過追星族,最喜歡的是哪首歌也都一無所知。
隻不過聽到那些他創作的歌曲時,心裏會微微地泛上一點酸澀的感覺,久了也就不去聽了。
那種感覺真的不好受,總是會讓她忍不住質疑自己是否真的迷戀過這樣一個明星。
她轉身下床時,正好能看見床頭櫃上的東西,上麵有一本翻開的筆記和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蜂蜜檸檬水。
她拿起那本筆記,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不知道是誰記下的——卻總覺得不是自己的筆跡。
“你的名字是顧知意,出生在中國T城,25歲,父母都已經去世,唯一的親人是居住在T城的舅舅一家。你因為頭部海馬體受損,記憶力很糟糕,隻能記住幾件事情,但別擔心,經過反複的鍛煉你還是會慢慢記得一些事情的,比如自己的名字跟好友的名字。你因為不願意讓家齲心,所以沒有告知舅舅你的病情。你現在正和交往3年的男友陸恒言同居中,彼此很相愛。這些文字就是他記下的。”
顧知意讀完首頁的一篇文字,往下翻就是自她蘇醒以來陸恒言幫她每記錄下來的日記。
通過這本筆記,她暫時確認了自己的現狀和人際關係。
想到陸恒言那個名字,她忍不住皺了皺眉,突如其來的歉疚感湧上心頭。
這種感覺並不舒服,悶悶的差點讓她呼吸不過來,卻間接在她心裏印證了這本筆記的真實性。
她居然不記得和自己交往這麽久的男友。
這些愧疚感大概就是因為自己忘記了他才湧現的吧。
她穿著一雙帶著卡通兔頭形象的拖鞋一點點走到門口去,打開房門順著樓梯下到一樓。
管家模樣的老先生穿著筆挺幹淨的製服正從屋外回來,還帶了一束沾著晨露的薔薇抱在懷中,準備給客廳的花瓶插花。
他見到顧知意下來,恭敬地迎上去,把手裏的薔薇遞了一枝給她:“夫人起得真早。”
“夫人……?“她有點愣愣的反應不過來,又重複了一遍才又,“你是?”
“我是這裏的管家,這是我們少爺的別墅。”
雖然記憶力不是很好,但她基本的邏輯思維還是存在的,腦袋一動好像有點明白過來了:“你是陸恒言嗎?”
“是的,夫人。”
她拿著那枝薔薇,覺得有點高興,上麵沾著露水的花瓣被襯得更加鮮豔嬌美:“謝謝你。”
兩個人還在對話,廚房裏傳來擺盤的聲音,不一會兒就看見穿著圍裙的陸恒言兩隻手一左一右地端著早飯就過來了。
他把兩盤散發著香氣的早餐放在餐桌上,見到她下來了,擦了擦手,很自然地上前問道:“睡得好嗎?”
“嗯。”她乖巧地點點頭,好奇地看他才又聲猜測道,“你是陸恒言嗎?”
“是。你看過日記了?”
管家則是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走到陸恒言麵前,幫著他把圍裙解下來,用自責地語氣道:“少爺,您怎麽又做這種事情了?交給阿芹不就行了嗎?”
“跟她有關的事情都讓我來做,沒事的。”
完,他上前牽住她,帶著她把手裏的玫瑰插進長桌上的花瓶裏,又幫著把椅子拉開讓她坐下,兩個人一起用起了早飯。
吃到一半,她有點不好意思似的開口:“我是不是不記得你了?”
“你呢?“他少見地用起流侃的語氣,沒有了以往淩厲冷淡的氣勢。
顧知意被這樣反問,像被嗆了一口水一樣臉迅速漲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我……筆記本上記的事情……我也不是全都不記得……我知道……”
陸恒言仿佛是預料到了她的後話一樣,微笑著迅速止住了他的話:“我知道。沒關係的,我不生氣。”
她本來還有點手足無措,被他輕輕握住了雙手又柔聲安撫的時候就平靜了下來。
雖然她什麽都不太記得卻覺得現在的畫麵很熟悉,似乎從前發生過無數遍一般。
管家看著陸恒言,隱約覺得有點恍惚。
從顧知意回到這裏住著的那起陸恒言就變得異常平易近人,偶爾還會對她露出微笑,溫柔得不像是以前那個冷酷的陸家少爺。
哪怕管家已經看了無數遍了,每都還是要重溫複習陸恒言這樣溫柔的一麵,消化消化才能相信這是他服侍了十多年的陸氏繼承人,是商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鐵血者。
早飯後,顧知意被陸恒言一路載著到了市立文館。
她出院後的第二年,路過這裏的時候,忽然提出要進去裏麵看看,繞了一圈後就什麽都要在這裏工作。
記憶力差勁又有書寫障礙的她是不能從事任何文書工作的。
他交涉了半,對方也隻能勉強留她在這裏做打掃清潔的服務人員,可她卻很高興。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開心,就是心裏隱約覺得自己必須要留在這裏,一定要留下來。
這樣一幹就是三年,在陸恒言的叮囑溝通下,她居然也沒有出什麽錯處。
他成了她工作的專屬司機和私人備忘錄。
文館清潔的工作流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每在她去工作前都會把的備忘錄交給她讓她看一遍又解釋一些她不是太清楚的地方,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陸恒言看她下車後,又認真地朝自己揮揮手,聲地道別,吐字清楚地了好幾遍他的名字。
一開始他還會為她記得自己的名字感到高興了。
但每晚19:30分她又像是一台電腦一樣,把那些關於他的事情全部格式化掉,一點不剩。
他尋遍了腦科的名醫,也沒有辦法解釋她這種症狀。
他也就認命地,不厭其煩地每向她自我介紹,就像兩個陌生人那樣。
陸恒言看著顧知意遠去的背影,嘴角微笑的弧度落下了一些,溫柔的模樣也消失得一幹二淨的,又變得有點孤獨寂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