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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夜半

  舅舅一家原本是打算住到提前預定好的連鎖酒店裏,結果陸恒言把在她公寓樓上買的那套房子的鑰匙掏了出來,什麽“這樣方便知意跟家人多點相處時間”,就又把他們連哄帶騙地送回家來。


  他也堂而皇之地坐進了她家客廳沙發,替心不在焉的她跟舅舅他們話聊。


  她一心想著在生氣的向以慎,滿心都是焦慮,火急火燎地坐立不安,大冷的汗水都要從額角那裏流下來。


  “意?意!”


  “啊?”她從手機屏幕那裏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看向舅媽,“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嗎?你一直在看手機。”舅媽擔心地看她。


  她搖搖頭,裝作輕鬆地回答:“沒有啊。我有手機依存症啦。”


  “手機……什麽症?”舅媽不明就裏。


  新新在一邊適時地向自家老媽解釋:“就是姐她愛玩手機!”


  “噢。別老看手機,壞眼睛傷頸椎的。”舅媽怪嗔道。


  她這才猶豫地把手機揣回兜裏,拿起遙控器來調電視。


  晚間重播的狗血電視劇一下子就讓愛看肥皂劇的舅媽沉迷起來,陸恒言還特意從她零食箱裏拿出足夠的袋裝瓜子,垃圾桶也貼心地拿過來放在他們腳邊,方便他們丟瓜子皮。


  顧知意看著看著,手又不自覺伸進了荷包裏把手機拿出來摁亮屏幕。


  向以慎對她的解釋依舊沒有半句回複。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台邊上,撥通了向以慎的號碼。


  那邊響了很久也沒有接通,不管打幾個去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她不知道第幾次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著撥過去的通話記錄,眼睛一酸就劈裏啪啦地掉起眼淚來。


  不管是在地下賽車受傷還是一個人去做摘除腎髒手術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放肆地哭過。


  就連獨自負擔爸爸醫藥費的時候,也隻是在想念爸爸和媽媽的時候才會躲在被子裏偷偷哭上一會兒。


  這種隻是因為對方沒有接電話就哭的情況,隻有向以慎才能引發。


  “要我去幫你解釋嗎?”陸恒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聲音依舊帶著一點金屬質感,冰冷又特別。


  她克製不住地吸了吸鼻子,垂著腦袋輕輕搖頭:“不用麻煩你。我自己跟他就好。”


  “你了,他理你嗎?”


  一下子被人戳中痛處,她好不容易在他麵前忍下來的眼淚又決堤似的落下,啜泣了半一句話也不出來。


  陸恒言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做些安慰的動作。


  可是知道早就想跟他劃清界限的這個女孩,隻會拒絕他的溫柔,抬起來的手也就在空中愣了幾秒,隨後落在她的肩膀,輕輕拍了兩下:“沒事的。他不是在忙嗎?可能沒看到。”


  陸恒言頭一次知道,自己會是一個為了止住顧知意的眼淚而去幫情敵好話的人。


  她穩住抽抽嗒嗒的動作,帶著鼻音心翼翼地問:“你們男生忙起來真的會不看手機嗎?”


  “嗯。會的。”雖然不想美化向以慎現在的舉動,也知道現在是趁虛而入最好的時機,但是他還是誠實地回答了。


  聽到這樣的答案,顧知意的眼淚收起來了一點,心裏那些焦慮也放下了一些。


  手裏的袖子被她的鼻涕眼淚糊得一塌糊塗,她紅著眼睛要去浴室裏拿點紙巾出來,結果陸恒言已經從西裝褲口袋裏拿出一方手帕,認真地給她擦拭起來。


  她條件反射地就要躲。


  他也就停住了動作。


  電視劇播完了一整集,舅舅他們也疲倦了。


  她洗了把臉,把紅通通的眼皮和鼻子給恢複正常,又半躲在陸恒言身後,把舅舅一家送上了樓上。


  在樓梯間裏往下走的時候,她輕聲:“今謝謝你。我舅舅舅媽都很開心。”


  “沒什麽,我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那雙在昏暗燈光下都還是能讓人沉迷的眼睛裏閃爍的深情,沒有一個人能忽視不見。


  “路上心。”她沒有給他再進她家門的機會。


  “顧知意。”他背對著她突然出聲,“如果在他身邊覺得痛苦了,可以來我身邊。”


  “……多謝你,但我不需要。”


  “現在或許不需要,但我會一直等的。”


  “……”她用低沉的語氣了聲,“再見。”


  “我會等的。”


  陸恒言的聲音和這個人都被那扇大門擋在了門外。


  ***

  睡到半夜的時候,顧知意沒有理由地驚醒了。

  右手下意識地往身側摸過去,沒有熟悉的體溫,隻有一片冰涼和空蕩。


  她煩躁地起身,眼神放空地盯著身邊的位置,過了一會兒才又從床頭那裏摸出手機來,在一片漆黑中打開。


  依舊是沒有新消息的狀態。


  她突然有一種預感,如果現在她不去找向以慎,那自己一定會後悔的。


  她掀開身上的被子,動作遲緩地套上外套,穿了雙襪子,帶著手機跟鑰匙出了家門。


  夜間的出租車很容易就攔下來了。


  她一件風衣外套下麵穿著睡衣,左手又是打著石膏的狀態,怪模怪樣地淩亂著頭發要從西城去到東城。


  開了七八年出租車閱曆豐富的老師傅怪異地看著她現在的模樣。


  老師傅是個熱心腸,看她六神無主的,以為她是精神有點不正常或是要尋短見去的,放心不下地問:“姑娘,你這麽晚出門家裏人放心嗎?”


  “沒事。”


  “挫折困難並不可怕的,你還是要相信無絕人之路啊。”


  “噢……”她一時間沒搞懂老師傅為什麽要對自己這番話,轉過彎來的時候才又解釋,“我不是要去做傻事……”


  “是嗎?不是就最好了。我也是過來人,以前做生意賠了好多錢,差點活不下去。現在不也好好地過生活嗎?你不要做些讓家人傷心的事情啊。”


  “我真的不是要去做什麽壞事啦。”她笑笑,捏著手裏的鑰匙扣,聲,“隻是去找饒。”


  車子開到向以慎常住的那套公寓樓下,她付了車錢,慢慢摸上樓去,找到他住的那一間敲了敲門。


  嚐試了三四次後,她確定裏麵沒有人,才又有點泄氣地靠在門上,思索著他會不會在工作室。


  她又撥通了他工作室的座機,也是沒有人接的狀態。


  顧知意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失聯的痛苦。


  她迫切地想要跟一個人取得聯絡卻怎麽也聯係不上的無力感,伴隨著之前被他誤會的不安和焦躁溢滿了她整顆心髒。


  她隻恨自己不是公安科學技術偵察隊的人,能夠用什麽工具偵測到他手機的GPS,定位住他,然後直奔到他身邊,好好地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弄得現在,她隻能在他家門口踱步,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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