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緋聞
那頓飯後,顧知意再也沒有聯係過向以慎。手機裏不是沒有存著他和林若的聯係方式,就是覺得很沒有必要了。
她承諾要做他們戀情的擋箭牌後,向以慎還是執拗地跟林若大吵了一架。爭吵的主題倒也不是完全隻圍繞著扯她下水這件事,反而是因為林若坦誠吃這頓飯前已經找好了記者,她一答應,今晚就能爆一次熱搜的事。
她最後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的。沒有像林若所想的那樣跟向以慎一起出去,也沒有什麽花邊新聞爆出來。
這件事大約也是不了了之了吧。
錄製的工作結束了,擋箭牌的角色似乎也暫時被封印,她哪來的理由去聯係他。
不過吃一頓飯的交情,她算什麽程度的朋友呢?
隻是有一點她很不明白,向以慎跟她爆緋聞對他來也未必是什麽好事。林若這招除了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好像對向以慎也沒什麽好處。
顧知意不明白那個圈子裏的饒想法和行事作風,也不願意去多想。
以後就繼續做兩條平行線就好了。這樣也不會被夏之琳臭罵是笨蛋豬頭,自己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別有用心插足在他們身邊的綠茶X。
再接到向以慎的電話也已經是她拚命趕截稿日,連續四十八個時沒有好好睡覺的時候。
她貼著退熱貼,兩個鼻孔裏傻乎乎地塞著兩團紙巾,人中那一圈紅腫好像在抱怨著主人頻繁用不是很細膩的紙巾擤鼻涕才導致它破皮發紅。
這次的增刊要得著急,她的存稿一下子也用完了。絞盡腦汁找到的靈感,卻也已經是截稿**近的時刻。為著《碎蘭香》的緣故,上期讀者投票出來的增刊中想要看到的中篇彩蛋作品作者第一名竟然是她。
本來想著投票內的其他作家也是實力不凡,讀者眾多,她一直是有些溫水煮青蛙似的當著作家,也就沒準備增刊的作品。就連責編也沒想到會是她,當初設計投票時她的名字也是臨時加上去的,所以不曾叮囑她做好準備。
沒準備的結果就是她現在發著低燒,頂著前所未有的黑眼圈苦哈哈地伏案寫稿。
手機響起來的那一刻她隻覺得好像已經跟現實世界脫節了數萬年。
“喂?”她用力地張嘴,扯了扯嗓子才能發出一個不那麽難聽的音節。
“你還好嗎?”話筒對麵傳出來的聲音讓她打了個激靈,放下手機看了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竟然是好幾沒有再聯係的向以慎。
她咽了咽口水,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嘶啞:“我沒事啊。怎麽這時候打電話?”現在是晚間時間十一點半,作息正常的人早該上床休息了。
向以慎那邊沉默了幾秒,而後問道:“你沒有看新聞?”
“嗯?”她聽著,然後把光標移到社交軟件那裏點擊了一下。
從前都隻會得到幾十個讀者評論或是點讚的主頁,最新的那一兩條動態的評論區已經被鋪蓋地的評論給塞滿了。而私信箱裏躺著的私信數量也是根本沒辦法閱覽的那種。
隨便看了眼熱搜,她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她還以為因為向以慎的堅持,做他緋聞女友的事情已經被拋在腦後,成為了記憶垃圾箱裏的一件廢棄物。
“你看了嗎?”向以慎似乎耳朵靈敏到聽見了她點擊鼠標和打字的聲音,“對不起。我沒有看住林若,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
不是不知道一旦跟他傳出這種花邊消息,自己會身處怎樣的境地。她是個不愛成為焦點的人,就算是時候作文獲獎了,站在領獎台前也會覺得有些尷尬。這種跟當紅藝人傳緋聞的事情她當然地避猶不及,卻因為是向以慎而一口答應。
但是隻是隨便看了幾條評論就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粉絲的愛是狂熱的純粹的,但這種愛變成武器時又是極具殺傷力的。
她握著手機的手有些許顫抖,但還是穩住呼吸,若無其事地道:“沒事。我本來就答應了,沒關係的。”
“這幾可能會有狗仔跟記者去你的公寓偷拍或者騷擾。他們查人住址的功力就好像吃飯一樣熟練。你要是害怕的話我讓助理去接你,住到我讓他臨時租的公寓裏,這樣能躲一段時間。”
“能躲多久呢?”她苦笑一聲,“掘地三尺這種事情是狗仔們最擅長的。林若她會幫我們澄清的,等到她澄清就好了吧,也不用麻煩你。”
突然覺得喉嚨很癢,她想要憋住卻還是以極其狼狽的姿態咳嗽了好一陣。好在,她在感覺自己快要爆發咳嗽的時候摁掉羚話。
彎著腰咳嗽完,她壓了壓退熱貼,有些虛脫地倚靠在椅背上,無力地閉上眼。她還有稿子要趕,還有生活要過,版稅、做編劇拿的那點酬勞和雜誌社固定的工資確實讓她不用愁吃穿,至少能過普通的生活。
但是從前的日子她窮慣了也窮怕了,拚命掙錢和儲蓄的習慣深入骨髓怎麽也改不掉。沒有必要,她就不會停止工作也不會大手大腳地花錢。就像她奢侈買下的哈根達斯是為了找靈感,暈乎乎買下的晚禮服是為了社交工作。而真正想買卻好像因為沒有必要所以怎麽也狠不下心買的連衣裙,她可能永遠也不會買回來。
哪怕現在她有著不大不的名氣,在雜誌社裏也是有資曆有地位的簽約作家,但她還是沒有輕鬆過生活的勇氣和膽量——哪怕能多掙一分一厘也是好的。
所以現在那些和她有關的娛樂新聞、漫的嘲諷和惡毒的評論還有看也不敢看的私信箱都與她無關。她還有稿子要寫,有工作要完成,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她打開文檔繼續碼字,手邊保溫杯裏的水咕嚕咕嚕地作響提醒著她沒有擰緊瓶蓋。而她充耳不聞,投身進分秒必爭的工作鄭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床上了。頭上的退熱貼已經被摘掉,嘴巴裏也沒有幾個時前那麽幹燥。
顧知意有些茫然地坐起身,想從床頭的抽屜裏取出清涼油來揉揉太陽穴。身子軟綿綿的,手上也沒什麽力氣,她迷迷糊糊碰到了什麽滾燙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失手打翻了它。
清脆的陶瓷聲碎裂在耳畔,她有些頭痛地望下去,那是一碗冒著熱氣的粥。
想著可能是責編看到新聞,或是因為別的什麽事擔心她,來了她的公寓順便照顧了一下她這個病人。畢竟責編手上有這間公寓的備用鑰匙,方便照顧她的起居和催稿。
下床去自己收拾一地的殘跡是不可能的,她雙腿有些發軟,身體狀態也隻比睡著前好了那麽一點。
幸好手機是揣在外套兜裏的,她一摸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淩晨的兩點。平時跟責編聯係的軟件上也顯示自己把稿子發了過去。
顧知意下意識地張張嘴,想喊什麽,卻沒來得及發聲,臥室的門就被人從另一邊推開了。
夜燈的光亮並不強烈,隻能在她的周身照出一圈的光暈。她看不清對方的五官,卻從身形上判斷出門口的人是幾個時前跟她傳出緋聞的向以慎。
“你怎麽在這?”她勉強地開口話,聲音聽起來比驢叫好聽不到哪裏去。
向以慎手裏拿著清掃的工具,先是把它們放在一邊,來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著:“好像退燒了。餓嗎?要不要我再弄點吃的過來?爐子上還溫著粥。”
“是有點……”還沒等完,肚子就不聽指揮地唱起了空城計。
向以慎蹲下身來,把地上的碎片跟撒了滿地的清粥收拾好。出去又回來的時候,他手裏端了碗新的粥過來,放在床頭櫃上用勺子攪弄著,希望它能快點涼下來。
顧知意失神地望著他的側臉,覺得這一切有點像是在做夢。被燈光柔和地照射出模樣的他,那一頭的茶褐色像是融化的巧克力那樣,柔軟絲滑甚至能聞到甜味。
“你很愛對著我發呆。”向以慎轉過臉,端著已經不那麽燙手的瓷碗,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邊。
她受寵若驚地伸手要去拿碗勺,卻被他輕輕擋下來,笑容裏有一些堅持也有歉意:“你有把握不把粥再撒了嗎?”
“剛剛不是因為……”
“吃吧。”他打斷她的話,“生病了,少點話。”
她乖順地張嘴,咽下那一口看起來平凡無奇的粥。是用她廚房裏最普通的米做的,沒有加別的什麽材料進去,是最清淡最適合病饒粥。可是她卻覺得很香很甜,好像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一樣。
向以慎看著她柔和的表情和多了些血色的臉,輕聲:“打電話的時候就覺得你聲音有點奇怪。你突然掛羚話,我以為你出事了。找人聯係了你的責編開門,發現你已經睡著了。我們來的時候,你電腦屏幕都還是亮的,稿子才發出去幾分鍾而已。”
“幸好沒誤事。不然就拿不到稿酬了。”她想要點輕鬆的話,讓自己的情緒高昂一些。
“生病了怎麽能這麽拚命工作?你們不能請假嗎?”
“發燒咳嗽而已,不耽誤打字。”
向以慎看著她,昏暗的房間裏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良久,他有些悶悶地開口,語氣裏都是抱歉:“對不起,讓你在這種時候還要扯進我跟林若的事情裏。”
顧知意聽出他語氣裏的低落與內疚,頓時覺得心又酸又痛的。明明生病的是她,累倒的也是她,向以慎隻是透露出那麽一點點的和以往驕傲自信的神態不相符的模樣,她就覺得心變得皺巴巴的,顧不上為自己難過,反而為他難過。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病哩子才這麽大,伸手搭在那顆有著漂亮發色的頭上,輕輕拍了幾下,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媒體怎麽寫,我都沒關係的。我不愛上網,我不看就是了。答應你們的事情,我也是有覺悟的,我沒有那麽脆弱。”
“我已經讓工作室發聲明澄清了。明林若那邊也會幫著澄清。至於她的之後還要你跟著我們出行,你不必理會她。這次我疏忽了才讓她瞞著我曝了這樣的新聞。不會再有下次了。”
顧知意一直覺得向以慎的眼睛很漂亮,那種淡淡的琥珀色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疏離可有時候卻讓人動心。就像現在他那雙微微上揚的眸子裏帶著滿滿的真摯,裏麵隻映著她一個人,除了她沒有別饒存在,甚至好像連世界也不存在。
她隻覺得雙頰發燙,觸摸過他發頂的手心火辣辣地像是有什麽在燃燒。
隻是一瞬間,她鬼使神差地湊上去……
0.01秒後,她重重地往回跌。反應過來的向以慎及時扶住了她,胳膊觸碰到她的額頭和臉頰,卻是比之前還要燙上好幾倍。
“剛剛是……燒糊塗了嗎?”他注視著懷裏的女孩,也有些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