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們其實曾經互相深愛
黎母從顧家灰頭土臉的走出來，回頭看了顧家好幾眼，上次戚姿發瘋以後，她真的無比惦念黎玘沛，即使知道黎玘沛對自己，對黎家隻有恨意，可她始終是自己的女兒。
黎母曾經有那麽一刻要為自己的過去所懺悔，可是戚姿的步步緊逼，黎爺爺的滿口仁義道德和對黎玘沛的不滿意，促使著她一步一步走向今天這個深淵。
坐在車裏，並沒有吩咐司機開車，黎母就那麽安靜的坐在車裏怔怔的看向顧家大門的位置，明明是最親近的母女，卻被一道門隔絕了所有的聯係。
“老李啊，你說沛沛是不是很恨我啊，我覺得是，她不僅恨我，還恨整個黎家，我答應爺爺在求她，可是她偏偏要爺爺求她才肯考慮，你說爺爺能答應麽？”
黎母看向司機，老李是家裏老一輩的司機，大概從爺爺那輩就開始跟著，一直做司機，但是工資卻和管家不相上下，他不願意爭，所以一直在這個位置上一成不變。
老李思索了片刻，“小姐，你清楚我的，我是黎家的下人，我說的每句話一定要顧及黎家的顏麵”所以這件事我不敢插嘴，但我隻能告訴小姐，你想的絕非易事。”
“是啊，老爺子一聲倔強，最不願意的大概就是求人，以前被奶奶壓著，情有可原，如今卻被沛沛壓著，老爺子心裏的氣一定是一時半會發泄不了的，哎……”
長籲短歎了一番，吩咐司機離開了顧家，黎玘沛最像黎家人的大概就是這倔強的脾氣，黎玘沛既然說得出這個條件，也就是必須完成了這個條件才會答應考慮放過黎家。
可這個條件簡直要了她的命，扶額，太陽穴有些疼痛，司機把車窗關上，杜絕了外麵的嘈雜之聲，黎母依靠在座位上，不由得一直在歎息該如何是好。
回到黎家，爺爺正坐在正廳等候，黎母進了家門，在正廳的椅子上坐下，吩咐下人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看向黎爺爺，無奈的搖了搖頭。
黎爺爺拐杖深深的杵在地板上，怒不可遏，“她有說出什麽條件麽？作為黎家的子孫，一點黎家的顏麵都不顧及，隻顧著自己的心情，大逆不道啊。”
微微的歎了一口氣，看向黎爺爺，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好，黎爺爺一個凜冽的眼神殺了過去，黎母咽了咽口水，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才開口:
“沛沛……不，黎玘沛說我求一萬遍都沒用，隻有，隻有一個人求她，她可能會考慮一下是不是放過黎家，否則的話，她一定親手把我們送進監獄。”
說完，黎母低著頭不敢看黎爺爺的眼神，黎爺爺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試圖平靜，可是無勞，長久的寂寞之後，黎爺爺才說話:“她說的是我。”
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黎爺爺知道整個黎家黎玘沛最恨之入骨的就是自己，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打了她那麽多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他曾一度對病重的奶奶不聞不問，不管別人怎麽求，都未曾看過一眼。
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也身不由己，公司的新項目啟動計劃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反正黎奶奶也看不上他，他又何必去自討沒趣。
所以，直到黎奶奶撒手人寰，回天乏術，他才肯從公司抽身，陪了黎奶奶半天的時間，那半天，他看著黎奶奶安詳的麵龐，獨自落淚，曾經，他是愛著她的。
黎母點點頭，黎爺爺的語氣突然變的平緩，“她當真是要我為那個老太婆的離開付出我應有的代價，這個我躲不了，好，既然她想，我去。”
“爸，你真的要去求她？”黎母拉著欲起身離開的黎爺爺，黎爺爺拉開黎母的手，獨留下一抹倔強的背影。
這麽多年，他早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是他不肯回頭，不肯認錯，不肯為奶奶的去世有一丁點的懺悔，反而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坐上車，吩咐老李重新去顧家，老李搖了搖頭，頗有些無奈，黎爺爺看著窗外的風景，眼睛無神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到了顧家，顧寒映已經收到消息回來了，生怕黎玘沛被黎母氣出個好歹，所以從公司著急忙活的趕回來，看到黎玘沛安然無恙的躺在沙發上看書，這才放下心來。
去廚房呆了一會，熬了點粥，幺了一碗端出來，還沒有走到沙發，黎玘沛就聞到了香味，然後從沙發上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扒著沙發邊，緊緊的盯著顧寒映手裏的粥。
顧寒映看著她的小樣子，可愛的不要不要，把粥放到桌子上，伸手揉了揉她額頭的碎發，把她身上的小毛毯拉了拉，然後把粥端起來，幺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遞過去。
黎玘沛喝下，味道簡直了，不過嚐不出來是什麽粥，顧寒映又幺了幾勺讓黎玘沛喝下去，黎玘沛也沒有嚐出來是什麽，杵著小腦袋疑問的看著顧寒映，顧寒映把碗放下，吻了吻她額頭。
“我去廚房的時候看到有隻雪花蟹和有條魚處理出來了，就用它倆做的，至於你嚐不出來，是因為熬的火候恰到好處，這一招，還是沈星樓教給我的呢。”
提到沈星樓，顧寒映突然住了口，看向黎玘沛，黎玘沛隻一心沉浸在那碗粥裏，完全不能自拔，別說聽見沈星樓三個字了，恐怕剛才那些話都沒聽見。
黎玘沛吃完把碗遞給顧寒映，“還要”，顧寒映笑了笑，端著碗去了廚房，黎玘沛看著他離開，一瞬間垮下了臉，沈星樓，你活在心裏就好，不要出來。
那天從黎家離開，顧寒映先行離開，她是被沈星樓帶走的，他們去了之前一直說要去的海邊，在海邊一直待到日出之上，她溫柔的告訴他，“早安，沈先生”。
後來，她被沈星樓送回了顧家，而沈星樓也重新回到了加州，她多希望自己安然無恙，可以每個早上都如此親切的問候，可是終究隻是空想而已。
剛才的話她隻是故意裝作聽不到，她不能否認，如今的顧寒映很多飯做的都和沈星樓有異曲同工之處，她知道都是沈星樓教的，但是說實話，她隻想從此以後他活在她心裏就好。
黎爺爺到達顧家，在門口躊躇了很久都沒有進去，老李無奈的搖搖頭，黎爺爺來回深呼吸了幾下，下了車，往顧家裏麵走。
管家開了門，回頭看向黎玘沛，黎玘沛撇了一眼，先是震驚，隨之點點頭，自己也從沙發上下來，做到了正廳的桌子前，然後示意黎爺爺過來坐，並且讓人送了一杯茶。
“你是來求我的麽？不是一直一身傲骨正氣淩然麽？絕不屈服的樣子到哪兒去了，為了保住黎家你們還真的是煞費苦心，可是你們竟然不知道，黎家根本用不起你們保護。”
顧寒映從廚房出來，把粥放到黎玘沛麵前，就走到了沙發哪裏，坐下翻看著剛剛黎玘沛看的書，黎玘沛一口一口往嘴裏送粥，然後頭也不抬，等待著黎爺爺說話。
“我是愛她的。隻是我一直不肯承認，也一直不願意麵對，我以為她是為了保住黎家財產所以答應我的求婚，我也以為我是為了覬覦黎家財產才在那個時候求婚。”
黎爺爺歎了一口氣，似乎陷入了長久的回憶，“結了婚，我進了公司，卻一直被人詬病名不正言不順，我屢次跟她提起哪怕過繼一點點股份給我，可是她總是義正言辭的拒絕。
後來，甚至和我分房，又甚至開始動用自己的身份，成為黎氏的掌權人，我沒有了決議權，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空殼總裁，那個時候，我恨她。
她生了病，我拒絕去看她，不是我不想，是我真的忙到不可開交，她去世以後，我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再也沒有辦法起來訓我，我突然發現，我是愛她的。”
黎玘沛猛的拍桌子，站起身，用手指著黎爺爺，“可是你依舊放任老臣肆意妄為，你依舊做不出任何成績，你可知道奶奶為什麽回公司，她是為了給你撐腰。
他怕公司的人說你名不正言不順，怕公司裏的那些老臣不聽你的，所以她才回公司，為了你，她有多少次被氣到進醫院，可是這一切你都以為奶奶在奪權。
奶奶都能同意公司該成黎氏，就足以證明你在她心裏的位置勝於一切，可你貪心不足，貪婪無度，非要有實權才肯，奶奶每一夜每一夜的躲在房間裏傷心，而你卻在外麵逍遙。
還有，你當真以為奶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不知道你偷換奶奶的檢查報告麽？奶奶隱忍不發，是知道你要做什麽，也是知道自己早已無力回天，是為了保全你的顏麵。”
黎玘沛吼完重新坐下，喝了一口茶來舒緩自己的心口疼痛，這一切，她本來打算一輩子都不說出來，可是如今她卻特別希望黎爺爺能夠為此懺悔一輩子。
“什麽？她竟然都知道。”黎爺爺捂著臉，老淚縱橫，他以為她從來都看不上她。
“你走吧。我其實從來都不需要你來求我，也從來沒有打算放過你們，爺爺，你回去吧，你應該為奶奶的離開懺悔一輩子，而你們所有人也都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黎爺爺站起身，顫顫巍巍的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停住，微微的歎氣，“黎玘沛，麻煩你保護好黎家。”
然後慢悠悠的離開。
看著黎爺爺的背影，黎玘沛依靠在顧寒映懷中，目光從來沒有過得傷心，“我是不是做錯了？”
顧寒映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沒有，這是他們應該知道的，也是他們應該得到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