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客令
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麵前的人始終未曾話,姿勢也沒有變過,如同雕塑一般。
或許是夢境太過真實,躺在床上的靳澤因為劇痛,身體猛地抽搐一下,隨著夢境中自己失去意識,而昏睡了過去。
府中,長廊上,範無咎著一身黑色深衣,憑欄而立。
血月當空,幽幽池水,古井無波。男人單手背後,另一隻手磨搓著一條泛著光亮的白骨鏈。
似在感懷,似在忘懷。突然間,範無咎睜開眼睛,將手中的白骨鏈扔進如同一麵黑鏡的池塘。
無聲無息,連一滴水花都沒有濺起,更無波瀾。
地獄的白夜交錯的不甚明顯,白如同人間的傍晚,趨於黑暗的交錯時段。黑夜則如同人間皓月當空的時候,隻不過,人間月白,亮亮堂堂。地獄月如血,入夜,映得如同披上紅紗,似乎所有東西在此時,會顯出原形的詭異感。
鬼魅夜色裏,聞得一聲濃重的歎息。範無咎神情蕭瑟,喃喃道。
“世事無常,再無無常。”
話落,聲息。範無咎抬起右手,輕揮。
身後低眉垂頭,跪伏著的凜如登時破碎飛散開,碎片如同翻飛的黑蝴蝶,四散開來,泯滅無影。消失殆盡隻在一霎那。
“職責已盡,何處來,何處去罷。”
長廊上,話聲剛起未消,便已了無人影。夜,死寂,似乎可以掩埋一切。
當靳澤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感覺過了好幾個世紀那般,渾身酸痛,但有力。
哢哢
伸了一個懶腰,渾身骨頭都在作交響曲。
靳澤睡眼惺忪,伸手在床頭邊摸索著。待手中抓到衣服,欲穿時。忽的,一個機靈,清醒過來。
這裏不是人間,怎麽會有床頭櫃?我怎麽拿到衣服的
往日,靳澤有個習慣,將自己隔要穿的衣服提前疊好,放在床頭櫃,以便醒了能快速收拾完畢。
但現在,靳澤一隻手保持著拿衣服的姿勢,一邊看向離自己幾米遠的木施。困惑不已。
我怎麽做到的?
靳澤重新閉上眼睛,心念陡轉間,木施上的衣服便到了靳澤手上。
睜開眼,靳澤欣喜不已,再次精神集中的來回試了幾次後。看向茶盞,曲指嚐試引導過來。
不知是杯中有半盞茶的緣故還是其他,杯盞在中途時,靳澤精神萎靡,頭痛欲裂,一時難以控製力道。杯盞即刻在空中崩碎,脆聲聲的落了一地。
頗有些脫力的靳澤,栽頭重新又躺回了床上。
恍然間,回想到方才做了一個綿延亙古的夢,像是各個時光碎片拚接出來的一樣,模糊不已。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靳澤在乎的是那種操作力量的感受與方法,實力最重要,就如同在人間一樣,鈔票很重要。
若不努力,淪為鬼怪玩物,想想都瑟瑟發抖。
緩和了一會兒,靳澤起身。抬手,憑空畫出一麵鏡,對鏡著裝完畢。便細看這麵鏡子,映出的影像與現實無差,不禁伸手觸碰,卻隻是穿透了過去。
再收手,鏡麵完好無損。反複幾次,略感無趣時,靳澤揮手,將鏡麵消散。
欲出去之際,靳澤拿起桌上的發帶,束了發中。
臥室一出去,走幾步,一個轉彎,便是四合廊,中間依然是那方池塘,無魚無蝦,無倒影,連個植被都無。
正要轉身離去時,拐角處走來兩個昨日廝,俯身帶路,不作言語。
靳澤隨著離開,不晃一會,到了昨日吃飯之處。
飯菜熱氣騰騰,範無咎一如昨日端坐於此。
靳澤坐了下來,就著廝端來的溫水洗了把臉後。
雖不曾感覺到餓,但還是隨著吃了一些。
食不言,寢不語。
古人都有這個習慣,靳澤身為現代人,也一直秉承著這個原則。
這飯食滋味與人間無異,突然想起什麽,靳澤放下筷子,問道。
“凜如呢?”
範無咎沒有答話,揮手間,飯桌的東西便消失了。
靳澤愣了下。
這就不讓吃了?
隻見範無咎從袖中掏出一柄折扇遞了過來,。
“往後,這便是你的法器,你便叫翩鴻。”
靳澤挑眉,拿起麵前的折扇,看向範無咎,麵含疑問。
這是什麽意思?
見此,範無咎難得一笑,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笑其實很難看。
“我有些事,不能留你。往後,且好自為之,八哥有段時候不能護你,一會兒我會安排人帶你去一處地界,你可在他處休養一些時日。”
無論是什麽原由下的,總歸,這裏不是久待之地。靳澤點了點頭,不予反駁。
“對了,給我一套男裝,免得麻煩上身。”收起扇子後,靳澤補充道。
“嗯……七,最後叫我一次吧。”範無咎看著靳澤,眼神難得的柔和,參雜著萬千情緒,澎湃翻湧著,一如範無咎此刻的內心。然,表麵卻古井無波。
“八哥!”
靳澤換完衣服,從內臥走出,一身青衫,遮住玲瓏身軀。
倒是一個俊俏生樣。
展開手中折扇,上麵赫然寫著。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折扇很普通,樣式簡單,扇骨用的竹條呈墨綠色,手感細滑。紙麵潔白,很有質感,觸手有種輕微的磨砂感。
靳澤隨著廝走出府,沒走出幾步,回望間,卻已然不見府的樣子。
這若沒有人帶路,指不定闖入誰的府內,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靳澤有點佩服這裏的帶路廝。
“怎麽不見府中婢女凜如呢?”
“府中不曾聽聞有這樣一位婢子。”廝烏青的臉露出思索之色,諾諾回道。
“哦?”
靳澤頓住腳步,挑眉。
也不過兩秒的功夫,重新邁開步伐,不再作問。
太多事,太多迷惑,有時候,真沒必要追個究竟,好自好,不好便是自尋煩惱,更甚至徒增憂傷。
隨著廝,飄了許久,漸漸的少了霧蒙蒙的感覺,視覺似乎清晰了一些。
依稀可以看見周圍有略透明的東西來回飄蕩,徒有其形。。
靳澤原想湊的近一些看看,卻發現每當自己想靠近,這些東西卻都唯恐避之不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些,到底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