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遠送
黎愾幾步走上前,立刻粗魯地將百裏景際的嘴堵上,以防他再說什麽汙言穢語。
百裏景禧一擺手,認真的說道:
“將他打入天牢,賜……鳩酒一杯。”(鳩酒,即毒酒。)
除了大殿中間,麵向百裏景際站立的百裏景逸之外,群臣皆跪地叩首,齊聲道:
“皇上聖明,臣等信服,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與此同時,還在拚命的掙紮著的百裏景際被侍衛拖了下去。
百裏景禧還不等群臣起身,便匆匆的離去,隻留下黎愾處理後續的事物。
當百裏景逸百感交集的回過頭的時候,那高高的皇位之上已經沒有了百裏景禧的影子,群臣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整個大殿之中,他看上去格外的孤獨。
他低下頭思考了一會兒。\t
群臣在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了皇上的離開,老臣們艱難的起身,幾個相熟的大臣在一起搖了搖頭。
但是礙於百裏景逸在場,所以並沒有人敢多說什麽,便紛紛離去。
百裏景逸反應過來之後跑了出去,他追上押解百裏景際的黎愾,將他拽到了一旁。
“百裏景際所犯的這些事情,皇上不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突然發作,這件事情太過突然,之前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切必然是有原因的,告訴我,是因為什麽?”
黎愾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他從不知道,一直在皇上的羽翼之下保護的很好的廖王殿下,會有這樣壓迫的眼神,逼迫他說出事情的真相。
“廖王殿下,際王爺所犯之事應當受到這樣的刑罰,皇上隻是在依法行事,沒有什麽為什麽?”
“你不要和我打啞謎。”百裏景逸嗬斥道。
“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又一直跟在皇上的身邊,皇上的事情你一定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容置疑的說道:
“現在,告訴本王。”
黎愾平靜的聽他說完,勾了一下唇角,恭敬,但是毫不畏懼的說道:
“廖王殿下也說了,臣,是皇上最為信任之人,臣,也絕不會辜負皇上的這份信任,所以,臣還是那句話,皇上隻是在依法辦事,沒有什麽為什麽?如果廖王殿下想問,請親自去詢問皇上,臣手中還有公務,告辭。”
“黎愾。”
百裏景逸叫住他,他知道以黎愾的忠心是不會告訴自己的,舒了口氣,聲音舒緩了許多。
“皇上現在人在哪裏?”
“以皇上的速度,現在應該出了宮門了吧。”黎愾說著,皺著眉頭望了一眼城門的方向。
城門一百米之外,一直矗立著一輛馬車。
“走吧,他有要事在處理,可能不會來了。”
夜未央看著一直回頭望著城門方向的傅以涵說道,他們已經等了他半個時辰了。
“恩,走吧,那天,我也算是和他告別了吧。”
傅以涵點了點頭,心中雖然有一絲的遺憾,卻還是轉身上了馬車。
夜未央在上馬車之前,最後又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城樓,一抹明皇被他銳利的眼眸捕捉到。
從他的方向看,隻見那城樓之上一個人影快速的跑到城樓中間,扶在城牆上遠遠地看著他們的隊伍,那人將披風上的貌兜摘下。
夜未央看得真切,那人,不是百裏景禧還會有誰,他甚至連龍袍都沒來得及換下,隻是披著一個寬大的黑色披風將身上的衣服和頭都藏在裏麵。
他朝馬車中輕聲道:“他來了。”
坐在馬車裏麵原本有些失望的傅以涵“唰”的一下打開車窗的簾子,遠遠地看著城樓之上遠眺著的人。
隔得很遠,她似乎也能夠看得見他皺起的眉頭。
“百裏景禧,再見了。”
傅以涵輕聲呢喃著,不知道是因為不舍,還是因為虧欠。
夜未央就立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許久,她轉頭看向他,說了一聲:“走吧。”
他見她放下了簾子,這才上了馬車,吩咐隊伍繼續出發。
而站在城樓之上的那個男人,他雙手扶著麵前的城牆,為了快速的趕到這裏浪費了不少的體力,他仍舊略微局促的喘息著,一雙鷹眸注視著那輛馬車的離去。
“安寧。”他眨了眨眼睛,輕輕地念著愛人的名字。
當城門口的守衛將軍看見自己之後,一臉驚慌的告訴他,那個拿著手諭的一行人已經離開的時候,他本以為,他真的要錯過了這最後的分別了。
可是,還好,雖然沒能當麵告別,他還可以目送她離去。
不知道多久之後,當百裏景逸追上城樓的時候,他仍舊呆呆的望著遠方,那個她消失的方向。
百裏景逸走向他,看著他眼神的方向,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從小便格外堅強的哥哥這樣的表情,毫無精神的看著遠方,像是失了魂魄。
“皇兄,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百裏景禧呆愣的轉過頭來看他。
百裏景逸也同樣的看著他的眼睛,可他明明是在看著自己,卻更像是心不在焉的想著心中的人。
過了一會兒,當百裏景逸以為他仍舊不會開口的時候,百裏景禧輕聲吐出幾個字。
“她走了。”
她走了嗎?
還有誰?能讓自己的皇兄如此的心不在焉呢?百裏景逸心中的答案讓自己震驚不已,忍不住看向剛剛他一直盯著的遠方。
“景逸,如果我回不來……你就是蜀嵐的皇帝,不……”
百裏景禧有些失魂落魄的說:
“是整個天下的皇帝……”
什麽?百裏景逸愣住,喃喃道:
“你要去哪裏?怎麽會回不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無論你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從來……都不會告訴我。”
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百裏景禧已經緩緩的向城樓之下走去,他轉身快步追上,咬著牙緊緊地跟隨在身後。
第二日。
當百裏景逸站在城樓之上,像昨日的百裏景禧一樣。
他目送著城外的百裏景禧率領著大軍離去的時候,仍舊不甘心的握著拳頭。
黎愾來到他的身後,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他還是按照百裏景禧的吩咐留下來,輔佐百裏景逸監國。
黎愾知道,隻有這樣,百裏景禧才能安心的向前,沒有顧慮。
“皇上走遠了,廖王殿下,回宮吧。”
百裏景逸就這樣愣愣的望著前方的隊伍,雖然隔得很遠,但是最前方身披鎧甲的百裏景禧仍舊是如此的耀眼。
“這還是他第一次披上鎧甲。”
百裏景逸突然說道,而能讓他為之披甲征戰之人,也就隻有她一人了吧。
曾經他禦駕親征之時,都隻不過是身著便服,如今,他是要衝鋒陷陣的。
黎愾恭敬地矗立在百裏景逸的身後沒有說話,就像他這麽多年忠誠的站在百裏景禧的身後一樣,隻聽百裏景逸深吸一口氣有些激動地說道:
“黎愾,你知道我最恨他什麽嗎?”
“我最恨最恨的……就是他從小到大都把我當做是一個廢物一樣的保護著,什麽事情都要抗在自己的肩上,從不讓我為他分擔,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公都要自己咬著牙忍著,甚至所有的事情他會和你說,會和你一起想辦法,但是卻從不會讓我知道,這就是我嫉妒你的地方……他,美名其曰是在保護著我,可是,可是……他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我也希望,能夠為他遮擋些風雨啊。”
“廖王殿下,其實,您能為皇上做的事情很多,隻不過在您的內心深處覺得這些事情不以為然而已,蜀嵐對皇上而言是何等的重要,您想想,每一次皇上出行,都會把對他最重要的蜀嵐交到您的手上他才會放心,這次也一樣,殿下永遠是皇上最後的一道王牌,最後的一道防線,可以讓皇上此行路上了卻後顧之憂,方可一路凱旋。”
百裏景逸扶著勉強的城牆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來,看著黎愾問:
“你說的,可是真的?我真的能夠幫到他?”
“當然是真的,殿下永遠,是皇上最信任之人。”
時間漸漸地推移,這一切,都在向夜未央計劃的方向進行著。
一路上,夜未央和傅以涵雖然坐著馬車,但是一行人的速度並不慢,隨行的侍衛都是跟在夜未央身邊多年的暗衛,身體素質都是上等。
有的時候趁著夜色還是會往前再走上一程,就連停下來好好的吃上一餐的時候都是少數。
整個隊伍之中身體最弱的當然就是傅以涵了,雖然坐在馬車之上,但是一連數日的顛簸下來,身體也是吃不消的。
夜未央擔心她的身體,這一路上都是陪她乘著馬車,不許她為了加快行程而出去和侍衛們一同騎馬。
而且,在馬車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盡量以最舒適的姿勢休息著,所以現在,傅以涵還是能夠適應這樣趕路的強度的。
一連數日裏都是一切正常的,一直到他們進入川崎境內的時候,在一天夜裏,一行人圍繞著幾處篝火在樹林之中紮營準備過夜。
幾名侍衛打了一些野味烤熟了,就著些熱水,吃著隨身帶著的幹糧。
待眾人飯飽之後,夜未央突然向傅以涵的身邊靠了靠,將身上的袍子脫下來披在了傅以涵的身上,順勢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一會兒,你一直跟著我睡。”
傅以涵察覺到夜未央的異樣,她搓了搓烤火的手,抬起頭來。
隻見所有的侍衛都不像剛才那樣小聲的聊天了,他們把隨身的長劍放在抬手就能夠到的地方,看似還圍坐在篝火旁,實則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