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矛盾

  “我其實……是需要你,陪在我身邊的,在我最艱難的時候,第一個浮現在我腦海的,竟然永遠都是你。”


  她扯了扯嘴角,似是在苦笑,經過生產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直到現在,她才能正視自己的內心嗎?

  可是眼前之人,卻因此而受到了傷害。


  夜未央抬起頭,幸福的笑著,反過來大手握緊她的小手,寵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我知道的。”


  他知道的,這些他都知道,他理解她的做法、她的矛盾,所以,他甘願等待和守候。


  “你知道?”傅以涵反問。


  “嗯,因為你一直叫著我的名字,我也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他溫柔寵溺的說著情話。


  “曾經多少次,在我的夢中,便是這樣的場景,睜開眼睛,便看得見你守在我的床邊,嗬!可是每一次當我真正醒來的時候,卻原來那一切隻是我的一個夢而已,這一次,你說,該是真的吧!”


  “真的,是真的,我在這。”


  夜未央連忙說,垂下的眼眸掩不住的愧疚,再抬起頭不由得說了一聲:

  “小涵……對不起。”


  傅以涵搖了搖頭沒有回話,隻是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美麗的讓她沉迷的眼睛,這一次,是真的。


  好半天,待他玩味的輕笑出聲,她才猛然驚醒,自己又看他看呆了。


  “嗯,孩子呢?”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後知後覺的想到了自己剛剛生下的孩子。


  “放心,已經讓人去抱了,隻是……小涵,辛苦你了。”


  夜未央看著她的眼睛說的認真,他沒有告訴她,剛剛她有多危險,若是他當時再晚進來一會兒……


  他現在想想都後怕,不過,有些事情,他獨自處理便好。


  正提到孩子,百裏景禧便抱著仍舊熟睡的小太子走了進來。


  “安寧,你醒了,看看我們兩個人的小太子。”


  太子?傅以涵一心撲在那孩子身上,倒是沒有注意他的話。


  夜未央瞳孔縮緊,看向百裏景禧的眼神陡然轉冷。


  “小涵,我先回去換件衣服。”


  說完,他起身,看也不看那孩子,便走了出去。


  百裏景禧用餘光掃了一眼才發現,他穿著的,還是剛剛兩人在雨中打鬥時穿的那件濕衣服。


  是啊,他對她的愛,又怎麽會比自己少呢?


  一拂袖坐在剛剛夜未央坐過的床邊,滿麵笑容的和傅以涵一起逗弄著孩子。


  “安寧怎麽了?身體不舒服了嗎?”


  百裏景禧抬起頭淺笑,問看著夜未央背影的傅以涵。


  “沒什麽。”傅以涵回過頭來笑了笑。


  葉子緊接著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個精致的瓷碗,跪在床前,雙手恭敬地將瓷碗舉過頭頂。


  “皇後娘娘,這是禦醫開的滋補的湯藥,娘娘剛生產完,可要好好補一補元氣。”


  “葉子,你們都沒事吧。”


  她從不需要她們在自己的麵前行如此大禮,傅以涵似有似無的瞟了一眼坐在床邊的百裏景禧。


  “皇後娘娘放心,我們當時隻是中了迷藥,並無大礙,倒是……屬下失職,沒能保護好娘娘,罪該萬死,還請皇上和皇後娘娘責罰。”


  百裏景禧已經接過了藥碗,拿著湯匙認真的舀著,看也不看葉子,淡淡的說道:


  “安寧的人,便留給安寧處理,隻是安寧的身子虛弱得很,便等到出了月子,再處置這些費神的事吧。”


  傅以涵看著百裏景禧感激的笑了笑,這一次,他將人交給自己處理。


  “現在身體還好,精神多了”


  百裏景禧見傅以涵的樣子,確實不像剛生產完的女人那般的柔弱,想來,一定是夜未央用藥給她調理過了,不再阻止,算是默許了。


  她見他默許,轉頭對跪伏在地上的葉子說道:

  “既然如此,這次本宮便先饒了你們,本就是他人精心策劃好的局,怪不得你們,以後,將功補過就好。”


  葉子連忙叩頭:“奴婢謝過皇後娘娘,謝過皇上,今生,必將用性命保護皇後娘娘。”


  她心中知道,若不是礙著皇後娘娘的麵子,她如此失職,依著皇上的脾氣,她就算是不死也會脫層皮。


  “起來吧,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坤月宮中的人這樣磕頭的。”


  “是。”


  “對了,晨曦現在怎麽樣?她沒有事吧。”


  傅以涵突然想起來那為了自己掉下深坑的江晨曦,擔心不已,激動地一下坐直了身體,險些驚了懷中的小太子,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葉子起身站定,聞言,看了坐在床邊的百裏景禧一眼,沒有多言,隻聽百裏景禧溫柔的說道:


  “安寧放心吧,她沒事,廖王在陪著,藥涼的差不多了,來,趁熱喝吧。”


  說著,他舀了一勺吹了吹,然後放在她的唇邊,親自喂她吃藥,就像以前她喂他那樣。


  此時那熟睡的小太子正躺在傅以涵的懷裏,所以,她也沒有推辭,隻是……


  “你的手……怎麽了?

  “哦,沒什麽,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


  百裏景禧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縮回去,用袖子遮蓋些,風輕雲淡的說著。


  傅以涵把懷中的孩子交給葉子,不由分說的拉著他的手,將衣袖緩緩的掀開。


  百裏景禧見她堅持,擔心她虛弱的身子,便隻好順著她的意。


  傅以涵一看,那原本修長漂亮的十指上有的地方紅紅的,有兩處已經起了不小的水泡。


  這明明是被燙到了,可是他貴為皇帝,又怎麽可能被燙到呢?


  “怎麽燙成這樣?紫蘇,去拿燙傷的藥來。”


  “隻是小傷,無妨的,你好好待著別動,這等勞神的事,稍後我交給宮人去做便好。”百裏景禧安慰道。


  “雖是小傷,你之前怎的也不讓人處理一下,這樣好的快些。”傅以涵看著他的手皺著眉頭不讚同的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責怪。


  百裏景禧看著她不悅的樣子,勾起唇角暖心的笑了,為了她,做再多的事,也是值得的。


  “娘娘……”葉子抱著小太子欲言又止。


  “皇上一直守在您和太子殿下的身邊,又親自給您熬了兩個時辰這滋補的湯藥,這才燙傷了手,奴婢和黎統領怎麽勸皇上傳禦醫來包紮皇上都不肯,就直接來看娘娘了。”


  百裏景禧不悅的皺眉,葉子連忙閉上嘴。


  果然,安寧在自責。


  “隻是小傷,朕嫌麻煩,你知道那些個禦醫朝臣們最喜歡小題大做了,所以才沒找禦醫包紮的,。”


  百裏景禧看著低著頭捧著自己的雙手的傅以涵柔聲安慰。


  她隻是一言不發,接過紫蘇拿來的藥膏,默默的為他塗在手指上,他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從來不知道愛惜自己。


  百裏景禧盯著她,也不敢再說什麽,生怕惹她生氣。


  “這是紫蘇特別研製的藥膏,對燙傷很管用的,以後,你每日都要用,直到傷好了為止。”


  她看著他囑咐道,將藥膏放到他的手中。


  百裏景禧勾起唇角笑的幸福,英俊的臉上似乎都會散發出陽光,如同鄰家大男孩一般。


  “好。”


  “這藥,我自己喝就好,以後煎藥這種事還是交給別人,你貴為皇上,這種事情不是你該做的,你最應該做的,就是愛惜自己的身體,不然,怎麽福澤萬民?”


  說完,便接過藥碗幾口喝了進去,苦的抿著嘴唇閉上了眼睛。


  一睜眼,百裏景禧兩個修長的手指捏起一顆糖遞到她的唇邊,被她一口吃下。


  “朕的妻子剛剛曆經生死給朕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朕為自己的妻子熬藥,沒什麽不應該,反倒是朕,做的還不夠。”


  傅以涵看著他,他怎麽就這麽傻呢,那孩子明明……哎……


  坤月宮外,江晨曦跪在宮門口,看著夜未央一步步的從長長的台階上走下來,她低下了頭,不由自主的往後縮了縮身體,想著剛剛被他掐著脖子時的場景還是有些害怕。


  不過還好,百裏景逸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她兀自想著,不著痕跡的往百裏景逸的方向靠了靠。


  不敢進去,也不敢離開的她,便隻好在皇上的默許下跪在這裏贖罪,任百裏景逸怎麽勸她也不肯走。


  可誰知走下來的夜未央,就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便徑自冷著臉離開了。


  那種冷漠,仿佛她卑微如螻蟻,不值得他浪費一絲一毫的餘光。


  百裏景逸對於江晨曦的倔強氣憤而又無奈,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源池陛下。”


  夜未央停下腳步負手而立。


  “廖王殿下有事?”


  百裏景逸上前,卻被魔蕭攔在幾步之外,不由得詫異的看了魔蕭一眼,無奈的駐足。


  他本以為和魔蕭有幾分交情,最不濟,在當時他跟著傅以涵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沒想到,現在在他真正的主子麵前,他竟將自己攔在幾步之外,該說他忠心護主,還是說他如此不顧情麵呢?

  “源池陛下,冷宮之事本王自會查清楚,找出幕後主使,給皇後娘娘一個交代,江晨曦隻不過是一介文弱女子,受人利用罷了,況且她還與皇後娘娘關係甚好,江閣老家教甚謹,她不可能做出任何傷害皇後娘娘之事,還請源池陛下與皇兄格外開恩。”


  說著,百裏景逸深深作揖,即便是很氣憤,可是自己還是在為她辯解,爭取一線生機,畢竟,她是自己未來的王妃。


  “嗬,百裏景禧對那女子殺心已起,你這個做弟弟的,不至於看不出來吧,就算是求,也要去求你的皇兄才是。”


  “況且……你以為,需要查清楚的,就隻有冷宮發生的這一樁一件嗎?”夜未央寒聲問。


  百裏景逸抬起頭,難道在皇後娘娘生產的時候,真的有人在這坤月宮的產房之中公然動起了手腳,簡直是膽大包天。


  所以說,夜未央帶走坤月宮產婆之事是真的,並非謠傳,可是,若是如此,皇兄為何沒有一絲阻止,仿佛事不關己一般,任源池皇帝在蜀嵐皇宮之中為所欲為。


  “一樁也好,幾件也罷,這始終是我百裏皇室的家事,源池陛下無權插手,還請交與蜀嵐之人查辦為好。”


  夜未央扯起嘴角笑的嘲諷,看著百裏景逸悠悠的說道:


  “小涵是源池的公主殿下,朕是源池的皇帝,自然有立場管這件事情,若真是你百裏一族的家事,沒有涉及小涵,朕就連聽,都是懶得聽的,又怎屑插手。”


  “而且,嗬!這蜀嵐皇宮,妃多嬪眾,美人如雲 ,卻是魚龍混雜,小人肆行,也是時候,該清洗一下了,正如百姓口中傳唱的那般,這裏,是四國之中不見血的屠宰場,可是,朕絕不允許,小涵,成為任何人的獵物。”


  夜未央環視這皇宮大殿,就好像是在看什麽髒東西,藐視而嘲諷,最後冷哼一聲,不再理會百裏景逸拂袖離去。


  若不是他堅持進入產房,小涵恐怕就會命喪坤月宮了,隻這一點,他對百裏這個姓氏的人,便沒有任何的好感。


  可是他的一番話,卻讓百裏景逸呆愣的站在那裏許久。


  他說的很對,當年他的父皇號稱妃嬪三千,這裏就是一個千人屠宰場,他和皇兄親自見證了那些見不得光的肮髒的殺戮,無論是兄弟手足,還是兩旁世人。


  所以,他們兄弟十幾人,能夠平安長大的,寥寥無幾。


  如今的這裏,修建的再如何璀璨奢侈,也掩蓋不住那些肮髒的人心,和躁動的冤魂。


  他是明白了,殺戮,不在乎敵人的多少,而隻在於權勢和聖寵的爭奪。


  那種貪欲,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不盡不滅。


  可是,能終止它的,又隻有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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