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守護
百裏景禧的馬車自然是又豪華又寬敞,兩個人麵對麵的坐在裏麵絲毫不覺得擁擠,反而還擺得下一個桌幾,上麵有一碟精致的點心和茶水。
上了馬車,傅以涵便端坐在一旁閉目養神,麵對同在馬車之中的人,她不想要說任何話,也覺得沒有必要說任何話。
馬車一直在行進,傅以涵強硬的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再想這個地方,這裏除了痛苦,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地方了。
而同在馬車之中的百裏景禧,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離開過麵前這個冰冷的女人,就好像是再也看不透她,卻非要將她看透一般。
撩開車簾問隨行在馬車一側的侍衛:“他還跟著嗎?”
“是的,在隊伍的最後麵。”那侍衛如實說道,看了百裏景禧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卻還是低調的閉上了嘴。
百裏景禧回過頭看著傅以涵,隻見她不帶任何表情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波動,隻好撂下車簾,端坐在馬車的另一側。
剛才侍衛的話,她怎麽可能沒聽到。
“走了這麽遠,那個魔蕭……還在後麵跟著,趕都趕不走,看來,他是不會那麽輕易的離開的。”百裏景禧盯著傅以涵笑著開口說道。
傅以涵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起來仍舊不帶太多的感情:“你想要說些什麽,直說便好。”
“我是說,這個魔蕭,他輕易是不會走的,或許,你親自去和他說說,他會聽你的話也說不定……而且,他身上的傷還很重,這樣下去,恐怕還沒等到他想明白了自己離開,他的身體首先就支撐不住了。”
見傅以涵不出聲,百裏景禧心中長歎一聲,特別找了一個借口,自言自語道:“行軍半日,也是時候整頓休息一下了。”
掀開簾子,對隨行的侍衛說道:“傳令下去,原地休整。”
那人應了一聲:“是”,便策馬跑到隊伍的最前方,將旨意下發下去。
原地休整的旨意下發下來,士兵們有條不紊的開始搭上簡易的灶,幾個人一起圍在一起休息。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百裏景逸在接到指令的第一時間調轉馬頭,策馬來到馬車前,剛好看見百裏景禧走下馬車之後,回過頭貼心的把傅以涵扶下馬車。
在眼前一熱之餘,他不知道是應該慶幸他在皇兄的身上終於發現了一絲不同的情感,還是應該失落。
翻身下馬,還未等他靠近,傅以涵誰也未理,徑直向馬車的後方走去。
她的身後緊跟著一個看起來有些笨手笨腳的丫頭,是百裏景禧從範陽城中帶出來隨身服侍她的丫鬟朵兒。
百裏景禧注視著傅以涵的背影,他知道,她隻不過是將那份善良隱藏在心底,換上冰冷的偽裝。
就好像是這麽多年來的自己一樣,所以,他懂她的悲傷,懂她的防備。
“皇兄。”身後的百裏景逸上前站在他的身後喚道,眼睛同樣的注視著那個越走越遠的倩影。
“明白了她的選擇,這樣,你該回京都了吧。”百裏景禧沒有轉頭,對身後的弟弟說道。
“……正因為我明白了她的選擇,所以,我才更加不能離開。”百裏景逸同樣毫不退讓的說道。
百裏景禧在心裏歎了口氣,他見百裏景逸的堅定,已經然知道多說無益。
身上的重傷還未好,再加上他如此大強度的動作跟隨傅以涵的隊伍,此刻的魔蕭已經體力不支的趴在地上,但還在一步步的向前麵攀爬。
傅以涵看著前方爬在地上的魔蕭,她從未看過他這樣的狼狽過,也從未想過現在的自己同樣會這樣的孤獨與狼狽。
一步步的向他走去,盡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不在臉上表現出任何波瀾與情感。
她站在他的麵前,低下頭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魔蕭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眼神,盡量避開目光不去在意他蒼白的臉色和幹渴的嘴唇,硬起心腸寒聲開口。
“我說過。不要再繼續跟著我了,就此離開吧。”
說完,轉頭示意一下,身後的朵兒會意,匆匆的將手上提著的小包袱放到魔蕭的麵前,然後又快速的回到傅以涵的身後,一雙眼睛有些好奇又很害怕的偷偷地瞟著魔蕭。
“這裏麵是一些水和幹糧,還有一些銀子,足夠你度過養傷的這段時間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到此為止吧。”傅以涵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魔蕭看了一眼那個包袱。
“我不會離開,我會遵從宮主最後的命令,留在你身邊,保護好你。”
在聽到魔蕭提到那人的時候,傅以涵盡力平複的心頓時一緊,一切的堅強偽裝仿佛都在那一瞬間崩塌。
眼淚似乎是不聽話的想要湧出來,傅以涵緊緊地閉上眼睛,輕輕地做著深呼吸,將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壓下去。
良久過後,魔蕭已經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虛弱的站在她的麵前,此時的身體仿佛一陣風就能夠將他吹倒。
傅以涵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魔蕭,清澈的眼底微微有些濕潤,她仍舊將悲傷掩藏的很好,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寒意,還有一股莫名的怒意。
“不想要命,隨便你。”寒聲說出這句話,傅以涵硬下心腸,惱怒的毅然拂袖轉身離開。
“我年少時家逢巨變,孤苦無依……自此之後,我的生命裏隻出現過兩個可以讓我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魔蕭看著傅以涵的背影,壓抑的陳述著,傅以涵聞言不自覺的停下來腳步,隻聽魔蕭繼續說道:
“可是這兩個人,拚了性命也要保護你……宮主給我最後的命令,我一定要遵守,至於水……水墨,我也同樣的,會代她去守護著你,為此,甘願喪命……”
強忍著眼淚,說完心中的堅持。
可是聽著這番話,對於傅以涵而言,同樣飽受著內心的煎熬。
“那麽你呢?你自己呢?在守護別人的同時,你是否也同樣的守護過自己,人這一輩子很短,千萬不要到頭來才發現,自己這一生全是為別人而活的。”
咬緊牙關平複自己的情緒,傅以涵扔下這句話,略作停頓之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更應該請你離開,這樣,你絕對比跟在我身邊活的更好,從今而後你就可以為自己而活,所以,也請你珍惜重生的機會。
魔蕭眼中有些失落,看著傅以涵的背影動了動嘴唇,卻還是將要說的話咽下。
正是因為可以為別人而活,所以,他才活到現在,否則,自己,又為什麽活著?這就是他的人生。
虛弱的走到一旁的大樹底下坐下,打開傅以涵給他的包袱,看見裏麵的水和幹糧,還有一些碎銀子,嘴角微微上揚,心裏一陣暖意流過,拿過水袋一口氣喝了幾大口。
後腦抵在樹幹上,魔蕭眼睛盯著傅以涵的方向,一邊用手捂著自己的傷口,一邊往自己的嘴裏艱難的塞著幹糧。
百裏景禧站在馬車旁微笑的看著傅以涵向自己走來,百裏景逸就站在他的身後同樣注視著她。
看著傅以涵不悅的臉色,還有遠處應該是坐在樹下休息的魔蕭,不用探子報告,百裏景禧就知道他不會走的。
在傅以涵走到自己麵前的時候,他適時的上前,微笑的注視著傅以涵道:“到那邊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傅以涵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就隨他向不遠處支起的簡易大帳走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卻忽略了一旁的百裏景逸。
而隻能看著他們二人身影的百裏景逸,輕皺起眉頭,心思千回百轉之後,失落的別開頭,向與他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兄弟二人自小相依為命,他的皇兄為了他,從小吃了很多苦,他曾在心底發誓,會永遠站在他的身邊守護他。
而如今,自己似乎在為了一個女子而爭分吃醋呢。
怎麽會這樣,是什麽發生了改變,是什麽時候發生了改變?
在她的麵前,往日裏心機深沉的皇兄,少了許多的戾氣,似乎多了一些……儒雅和柔和,這樣的皇兄,他記得還隻有在小時候母妃活著的時候見過呢?
走在路上,百裏景逸失落的同時,不禁還帶著一絲愧疚。
或許,他的感情,應該是時候放在心底了……
傅以涵走進大帳,不由得心想,帝王儀仗,自然高貴不凡,無可比擬。
短短的時間裏,不僅為帝王的休憩而搭建好大帳,就連賬內的擺設也是一應俱全,禦案軟榻、茶盞糕點,用得上,用不上的全部都有。
剛剛入座,百裏景禧輕輕頷首,幾道禦膳竟然神奇般的一道一道的傳入。
看到桌子上這些香味撲鼻的飯菜,傅以涵明顯的感覺到了腹中傳來的饑餓,伸手執起筷子,就聽百裏景禧說道:
“這裏條件有限,飯菜簡陋,但還是勉強吃點吧,畢竟還要趕路。”
說著,就往傅以涵的碗中夾了一筷子魚肉。
傅以涵看著桌子上的六道菜,雖然菜量不大,但是卻有魚有肉,色香味俱全,而且速度還真快,不由得在心中腹誹:
這飯菜還叫一個簡陋,再這樣的環境下已經叫做豐盛了好嗎?你老人家還真是沒見過尋常百姓家的飯菜,那才叫一個簡陋。
哎,這皇家的排場,還真是無可比擬。
傅以涵已經默默地吃了起來,不知什麽時候,卻忘了自己同樣是根正苗紅的皇家一員。
可是如今看來,已經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