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舍與得
見百裏景禧問起，黎愾連忙一臉正色的回道：“回皇上，消息已經放出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紀城的城主，就是源池的安寧公主，就是現在，有一些等不及的人恐怕已經潛入了紀城之中，隻是……”
見黎愾的遲疑，百裏景禧毫不厭煩的問了一句：“隻是什麽……”
“隻是這樣的話，到時候整個天下的野心家都會僅僅的盯著紀城，臣……臣恐怕，安寧公主的安危……
哦……臣會這樣想，完全是因為，皇上您曾經對安寧公主許諾，保其一段時間的安全，現在看來，安寧公主恐怕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
黎愾此刻的內心很是糾結，一方麵，他不希望紀城成為眾人眼中的肥肉，不希望安寧公主等人遭到危險。
而另一方麵，他卻是希望他所追隨的百裏景禧能夠完成他一統天下的夙願，或者說，這也是黎愾自己的夙願。
因為，身為一個將才，有誰不希望馳騁疆場，他當年選擇效忠於百裏景禧，就是知道有朝一日，他所追隨之人必定會是人中九五。
然而，現在，卻是二者出現了小小的衝突，當然，他追隨輔佐百裏景禧的心從來都不會減弱，但是，完成大業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不是可以縮減到最小。
對於黎愾的話，百裏景禧眼中沒有一絲的波瀾，一如往常一般的堅定，黎愾觸及這樣的眼神，微微有些驚訝，卻更多的覺得是理所應當，身為皇者，他本就該時刻擁有這樣的眼神，堅定，甚至毫無感情。
隻是，黎愾覺得以自己對於百裏景禧多年的了解，他對於安寧公主的感情，真的毫無意義，隻是假象嗎？
“這些，你不必管，朕自有主張，影阡墨那邊打探的怎麽樣了？”百裏景禧平靜的開口問話，就像是與黎愾平常說話的口氣。
黎愾聞言，不由得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但是，對於正事上麵，他一向是一絲不苟的，而且，他也沒有任何權利可以左右皇上的決定。
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他隻是希望，他日，百裏景禧能夠不要後悔才好。
“回皇上，川崎那邊相信已經收到了消息，隻是現在還不見影阡墨有什麽動作，他們隻要一有動作，我們的人會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百裏景禧迷人的眼眸溢出微微的笑意，仿佛是對於獵物的勢在必得，就連聲音，也不由得讓人覺得有些縹緲：“朕相信，他很快就會有所動作，對於消息的來源有人懷疑嗎？。”
“暫時沒有人查起，以影阡墨的實力來看，相信他不會查到我們的頭上，而且，他也不會有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至於其他人……”
黎愾斟酌著，他們已經盡力做到處理的最幹淨，但是難免隔牆有耳，有些人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朕知道，其他人暫時不必管。”百裏景禧說道，至於這個其他人，他當然明白，說的是哪幾股勢力，而且，他這樣做，他們勢必不會袖手旁觀，隻是，現在，不是對付他們的時候。
畢竟，閩江南北兩處大軍對峙已久，無論是糧草設備，還是兵力士氣，他們蜀嵐都有著絕對的優勢，可是現在原本節節敗退的川崎，借著閩江之險，將蜀嵐一統的腳步生生的阻隔在閩江以南，這讓百裏景禧怎會不著急。
即便是對於百裏景禧而言，他從來不看好影阡墨，因為他知道對方不會成為一個好皇帝，但是此刻的百裏景禧，卻是對影阡墨刮目相看的。
他確實不是一個好皇帝，但卻是一個好將才，自從影阡墨禦駕親征以來，在他的部署之下，閩江隔岸的防守固若金湯，使他蜀嵐不能上前一步。
而對此，百裏景禧曾對此與袁老元帥和眾位將軍對此商討計策，甚至夜襲強攻，都不曾撼動分毫，始終不得已橫渡閩江。
所以，他必須采取策略，從其他方麵著手，而影阡墨，他不是一直在找安寧公主嗎？嗬嗬！那好，那他就放出安寧公主的消息。
安寧公主就在我蜀嵐之內，來與不來，全在你影阡墨，反正，陷阱，百裏景禧已經挖好。
對於傅以涵的安危，與自己當時的承諾，百裏景禧不是沒有想過，也不是沒有猶豫過的，隻是後來一切的雜念，都被自己摒除。
畢竟，一統大業，終日夙願，才是最重要的，自古傳奇帝王，又有哪位不是踩著鮮血與謊言上位的呢。
百裏景禧垂眸，微微攥緊手中精致的禦用茶杯，又一次的在心中小小的掙紮了一番，最終，理智還是占據了上風，畢竟，有舍，才有得。
再次抬眼，他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卻仍舊是那個眼底毫無情感，一心隻為大業的蜀嵐新帝，遊刃有餘的下著命令。
“將東南處的那塊空地上的人手撤回來，那裏與紀城之間沿途所必經的城鎮上的防守都減弱，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是。”就然很糾結，但是黎愾卻不得不這樣遵守百裏景禧的命令去做，而且，該死的，他卻覺得百裏景禧這樣的選擇是對的，隻是，有些失望了。
“可是皇上，如果我們這樣做的話，會不會表現的太過明顯了，影阡墨，他會上當嗎？到時候，他發現是我們設的陷阱，又怎會往裏跳。”黎愾詢問，同時，恐怕也是在為紀城的安危做最後的努力吧。
百裏景禧平靜的打量了黎愾一下，看得黎愾低下頭不敢與他直視，麵前的視線雖然平靜，但是卻像是帶著無形的巨大壓力一般，就在黎愾險些承受不住的時候，百裏景禧才收回視線。
“這才是真正考驗影阡墨的時候，讓朕看看他的情，有多深，憤怒，有多大，如何選擇，全在他……
而且，我們原本就是對立的雙方，安寧公主身在蜀嵐的紀城，蜀嵐知道影阡墨要去紀城，明晃晃的讓出一條路來，影阡墨不笨，他當然會知道這樣彼此交換的代價，當然，選擇權在他，可朕，卻知道他的答案……”
百裏景禧悠悠的笑道，仿佛是勢在必得一般。
“是，屬下明白了，這就著手去辦。”黎愾說完，便恭敬的退下。
剛剛退出內室，黎愾就聽見百裏景禧又補充了一句：“靠近紀城周邊的城鎮，還是多派些兵力吧。”
黎愾聞言，猛地回頭，有些激動和不敢相信，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緒馬上高亢起來，嘴角露出了笑意，中氣十足喜氣洋洋的喊了一句：“臣遵旨。”
之後便昂首闊步的下去安排了，百裏景禧不知道，他的一句話，讓原本有些失望的黎愾，更加崇拜的追隨者自己。
而正在興頭上的黎愾，甚至覺得，就連剛剛走出龍帳就迎頭碰上的端著一盅吃食走來的什麽齊城城主之女齊湘，也不是那麽讓人討厭了。
而此刻坐在帳中的百裏景禧，看著手中的茶杯卻有些愣怔的出神，他深知自己的不是很清楚，自己剛剛為何會對黎愾脫口而出那樣的吩咐。
畢竟，自己已經派屠不念帶人到紀城周圍保護了，難道，還是不放心嗎？百裏景禧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在心中長歎一聲。
情，隻是一字而已，生時了無征兆，去時難比登天。
“皇上，湘兒為皇上煮了一盅參湯，求見皇上。”直到齊湘嬌媚的聲音在外麵響起，百裏景禧才收回心神。
“進來。”一聲毫無感情的吩咐，百裏景禧打起精神應對，或者，可以說是尋找一個替代，或者，又是強迫自己情感的轉移吧。
或許，齊湘於自己而言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百裏景禧也不是很清楚，一如，他不清楚傅以涵於自己而言為何會如此牽掛一般。
而夜幕十分的紀城中，對於絡繹不絕進城的陌生人，段翔已然察覺。
“若是那些人都是些江湖草莽，又怎會關心這天下的歸主？”
聽完段翔的稟報，傅以涵放下手中的書籍，淡然的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對於紀城，就好像是自己的第二個家一般，所以，傅以涵必須認真起來。
“小涵是覺得，他們是受了什麽人的指示？”夜殤書箋坐在那裏平靜的說道。
段翔也附和著點頭，其實，他也是這麽想的，大部分的江湖草莽雖然粗俗，但是他們一向是與朝廷涇渭分明，換言之，這天下，無論是誰當皇帝，於他們而言似乎都沒有什麽區別。
“嗯，我是這樣想的，否則，他們怎會有如此野心，你說……會不會是屠不念？”傅以涵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飛快的交疊著說道。
夜殤書箋看著她思考時的小動作，不由得寵溺一笑，隨即認真起來道：
“應該不會是屠不念，屠不念身後的人是百裏景禧，百裏景禧根本不需要此時才出手，而屠不念也不是這樣有野心之人，魔蕭查過，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麽所謂的武林正派，那些個所謂的武林正派，都會估計他人的看法，所以不會動作的那樣明顯，所以應該與屠不念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