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聖地裏沉睡的人
石門大開,兩人在眾位南疆人的見證下,跟著走在身前的老婦緩緩的走了進去。
石門的後麵便是大殿,很寬闊,舉架要有五六個人疊加起來那麽高,牆壁都是灰色的岩石,看起來雖然沒有耀眼的金碧輝煌,但是也格外的大氣磅礴。
在山中人工開鑿出這樣的一個地方作為聖地,相信一定耗費了很多的人力與時間。
笨重的石門關上,似乎就此將他們三人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然而大殿當中卻依舊明亮,原來周圍的塔燈裏麵全部鑲嵌著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大殿正對著石門的方向是一處石製的高台,上麵雕刻著一把石頭的椅子,看上去很簡單,並沒有什麽繁瑣的花紋,石牆上也並未有任何的裝飾,甚至滿布開鑿過得凹凸不平的痕跡。
周圍的一切都是及其的簡樸,然而,貧苦的南疆人民,卻如何能舍得花費如此眾多而又奢侈的夜明珠,鑲嵌在這聖地當中,隻為照明之用。
正在觀察著大殿的周圍,前方的老婦已經緩緩的向石椅之下的高台的側麵走去,傅以涵看向夜殤書箋,兩人也跟著前方老婦的步伐走去。
走到高台的後麵,才發現原來高台後麵有通向地下的台階,順著台階向下走,向大山裏麵的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在石道之中拐了好多次。
傅以涵開始的時候還刻意記著方向,但是路太繞,她是真的記不清了,看了一眼身邊的夜殤書箋,他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但是有一點傅以涵可以肯定,在石道中他們雖然上上下下了好多次,但是現在還是應該在地平麵以上。
一路上,石道中有許多的岔路口,但是他們走的路都是有夜明珠照明的,而那些他們沒有走的岔路,裏麵卻是漆黑的一片。
蠱長老年紀很大,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就像是拄著拐杖在一步步的向前挪一般,尤其是在上下台階的時候。
傅以涵和夜殤書箋就在她身後緩慢的跟著,冷眼看著前方的老婦一步步緩慢的挪著,卻並未有任何的憐憫。
因為走了大大半個時辰,她一直是以這樣的速度前行著,不快,但是絲毫沒有減慢,氣息異常的平穩,也絲毫未見她有任何累的跡象。
試問,若她真的是老的需要人扶的老婦,走了這麽久,又怎麽會不累呢?
足足在石道裏麵走了一個時辰,傅以涵故意走得緩慢,與前方的老婦拉開一定的距離,夜殤書箋當然也會跟在她的身邊。
“我們現在是在哪個方位?”傅以涵小聲問道。
“就在大殿石椅正後方的不遠處。”他平靜的開口,傅以涵卻有些驚訝,難道這個石道的目的隻為迷惑外人,其實他們現在正在大殿的正後方。
“這裏……好熟悉,就好想我曾經來過一樣。”夜殤書箋看著石道前方的路,微微的皺眉,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怎麽會?你知道這聖地的結構走向?”傅以涵擰眉輕聲問道。
“不知道,隻是覺得熟悉,除此之外什麽也想不起來。”夜殤書箋輕輕地搖頭,似乎有些苦惱。
“不要多想,如今除去體內的蠱王才是最重要的。”傅以涵輕聲安慰,兩人上前快走幾步,趕上前方緩緩移動的老婦。
又走了一小段的距離,他們便走出了石道,又來到一個開闊的石室。
走出石道,便看見對麵的牆上有大小相同的六個石道,從左向右依次排列著,回頭一看,他們身後的牆壁上也同樣對應著六個大小相同的石道。
而他們走出來的石道,正是左邊的第二個,除了他們走過的那條石道和這間寬敞的石室,其餘的十一條石道全部都是黑漆漆的。
若是這十二條石道都像他們走過的那條這樣繞的話,那這所聖地,簡直就是一座迷宮,掏空了整座石山。
前方的老婦站在石室內,渾濁的雙眼緩緩的掃過對麵的六條石道,抬起腳緩緩的向最右麵的第一個石道走去,二人緊隨其後。
剛剛靠近石道,原本裏麵黑漆漆的石道,瞬間就明亮了起來,兩邊塔燈上的珠子緩緩的明亮起來。
傅以涵心中一驚,這種珠子,並不是夜明珠,回頭看向他們來時的石道,果然,石道裏麵已經是漆黑一片。
顯然,夜殤書箋也已經發現這珠子的奇怪,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發現。
“如果我沒猜錯,這些珠子裏麵,裝的是一種會發光的蠱蟲。”看出傅以涵的疑惑,他輕聲說道。
“恩,你說的很對,這是先祖培育出的蠱蟲,用於照明之用,這些蠱蟲在聖地裏麵……似乎已經有上千年了吧。”前方的老婦接過話去,蒼老的聲音說起話來慢吞吞的。
夜殤書箋沉思,上千年的時間,這些蠱蟲還活著嗎?或者是它們的屍體也可用於照明之用,可是如果是屍體的話,又怎麽會在有人走過的時候,它們才會發出光芒呢。
“長老,我們還要走多長時間。”見那老婦開口,傅以涵試探性的問道。
“就快了,快了。”嘴裏說著快了,可是還是走的慢吞吞的。
在那條石道當中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便看見前方的出口折射的強烈的白光,就像冰棱那樣的白光。
從出口走出,果然,這處寬敞的空間周圍不再是灰色暗沉的岩石,而是半透明的就像是冰晶一般的岩石。
就連腳下的地上也是被打磨的平整的冰晶,周圍的牆上仍舊是凹凸不平的棱角,並且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洞口。
這些岩石把原有的光芒折射滿整間石室,是這一間石室格外的明亮,就像是身在銀裝素裹的北國。
在傅以涵還在為這樣一間石室感到疑惑和好奇的時候,隻見前方本來是走得緩慢的老婦,快速的向前方突出的高台處走去。
兩人疑惑的向前走進幾步一看,隻見白玉般的玉床上靜靜地躺著的,是一個男人,確切的說,是一個死人。
傅以涵看向那玉床上躺著的人,腦海中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個在川崎地宮裏麵躺著的人,他也是這樣安靜的躺在冰床上……
那老婦佝僂的背影快步走上高台,渾濁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玉床上的男人,滿是深情,蒼老的臉上罕見的有些激動。
隻見她丟掉手中的拐杖,旁若無人的跪在玉床之前,布滿滄桑的手緩緩的覆上那名男子的臉頰,就像是在撫摸稀世的珍寶一般,嘴唇動了動,半晌,才艱難的開口:
“阿神……我又回來了,又回來看你了……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是百蠱之王,嗬嗬,是你親手培育出的,百蠱之王……我們很快,很快,就可以見麵了。”
她一位如此蒼老的老婦,跪在一位年輕人的床前,如同在哄孩童一般的說著話,隻是看她的背影,就覺得如此的詭異,她的話更是讓傅以涵和夜殤書箋驚訝。
兩人用眼神溝通著,她叫他阿神,那個躺在床上的年輕男子,便是南疆的天才蠱師——阿神。
夜殤書箋轉過頭雙眼恨恨地盯著那名男子,便是他,培育出百蠱之王,是自己痛苦的根源。
傅以涵看出他眼神中的恨意,輕輕地拉住他的大手,輕輕地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怎麽……還是不想見到我嗎?記得你說過,寧願死也不願再見我,更加不會愛我……你為什麽那麽狠心的對我?對……是我殺了她,我下了南疆最毒的幾種蠱……恨我嗎?”
“隻有我,隻有我,才可以和你在一起,其他人,全部都不可以……等你醒來,你便會忘記她,忘記一切……隻會記得,我一個人,隻會愛我,一個人。”
蠱長老忘我的說著,雖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隻是聽著這樣蒼老的老婦說著如此情愛的情話,傅以涵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看向夜殤書箋,隻見他仍然直直的盯著玉床的方向。
“玉床裏麵有人,或者說,不是玉床,而是玉棺。”夜殤書箋皺眉,輕聲的開口。
二人已經意識到,今日進這聖地,想出去,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傅以涵震驚於他的話,看向男子身下的玉床,不,是玉棺,半透明的材質,隱約可以看見裏麵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看身形似乎是一名女子,安靜的躺在裏麵。
眨了眨眼睛,傅以涵鼻子微酸,突然之間莫名其妙的難過,看著玉棺當中模糊的身影,她隻覺得好熟悉,好難過。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半晌未出聲的老婦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沒有往日的慈祥與蒼老,隻剩下不帶一絲情感的冰冷。
“現在,我們便開始吧!”她冷冷的說道,聽聲音完全不像是一位蒼老的老婦。
緩緩的站起身來,後背不再佝僂的彎著,而是挺得筆直,轉過身來,站在高台上如同一位王者一般,自信而高傲的看向站在下麵的傅以涵與夜殤書箋。
即便如此,她的臉龐與身上的皮膚,卻仍舊是一如既往地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