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站住。”
剛想起步,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風聲,涼颼颼的,像寒冬臘月的冷空氣。
她心驚膽戰的轉頭,然後瞧見那個月光白色身影,他在剛才的裏衫外套了一件長衫,發絲還披散著,微風四拂,撩起一陣一陣的風浪,她隻覺得快要窒息過去了。
她笑嘻嘻咧開嘴:“王爺,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司馬雲楓見她還敢盯著自己不放,忍不住又冷了幾分:“眼睛不想要了?”
“要要要。”
雲綺趕緊垂下頭,男色當前,眼睛它有自己的想法呀。
見她乖乖巧巧的轉過去,司馬雲楓內心這才平息了些,轉而道:“找我什麽事?”
雲綺絞著手指,就因偷看他一下,連自己方才的理直氣壯全消沒影了:“就……那個,想問王爺,什麽時候回府的。”
司馬雲楓居高臨下望著她頭頂:“半道不舒服我便折了回來,派人告知奕王,讓他送你回來,沒收到?”
雲綺踢著石子,嘀咕道:“王爺你也太放心了,不怕壞人對我不利。”
她聲音小,司馬雲楓沒太聽清,問:“嘀咕什麽?”
“沒有沒有。”雲綺連連擺手,“我說王爺哪兒不舒服?”
“吃多了。”他瞪了她一眼。
雲綺若有所思,不能吧。
王爺今日沒吃多少東西,反倒是自己從頭吃到尾。
當反應過來某人是在影射她,轉過頭去想蓋幾句,結果人早不見了,連門也閉死。
真的是,自己話還沒說完。
接下來的日子倒是稀鬆平常,雲綺覺得王爺把自己丟給別的男人,這就太不是人幹的事兒了,她決定先不理他一個星期。
躲人的最好方式是早出晚歸,她天還沒亮便起來進宮去找太後聊天。
太後老人家也真的是好,把她當親閨女似的好吃好喝貢著,可去的多了,人也覺得煩了。
每次她一踏進慈寧宮,便有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怎麽又來了,王爺呢?小兩口又吵架了?”
“床頭吵床尾和,天天往老婆子這裏跑哀家什麽時候才能抱上孫子?”
雲綺服了,太後念叨著孫子是真不會累的。
好嘛,宮裏那條路斷了,她想想還能怎麽躲王爺呢?
嗯,約上幾邦小姐妹去掃街吧,花司馬雲楓的錢,她絲毫不心疼的。
可作著作著,就被王爺的養母給叫去問了話,她說,雲綺好歹也是一王妃,不能再同從前那樣任性,也該學著操持府中事物。
於是乎,她被拉去幹苦力,管賬,經營,出納等活計全落到她頭上。
關於賬本這事兒,太後也教過,所以她是會的,做起來並不難。
日子又是這樣平靜過著,雲綺每天打理府中的事物,時不時上街逛逛,或者找人串串門。
至於司馬雲楓,除了從前有預謀的遇見,順其自然下去,他們半個月也不曾見過一次。
三月初,宮裏舉行了推遲已久的選秀大賽,辦的很是熱鬧,一直是太後在操持,司馬雲晨未出現過一麵。
還有陸亦城與蕭元萱,兩人感情越來越好,活的瀟灑快活,去看漠北風沙,遊江南水鄉,誓把每寸土地都踏一遍。
至於太後,她老人家生了一場大病。
她和司馬雲楓去看時,她還能坐的起來說話,隻是憔悴著一張臉。
雲綺想,她就是太操勞了,本該到了她這樣的年紀,兒女雙全,享享清福,可她放不下權利,要理的瑣事太多。
第二年的冬天,是洛雪晴離開的忌日。
那天晚上,司馬雲楓又喝了酒,深夜回來時,帶著醉醺醺的身體。
府裏的侍衛過來喊她時,她還在院子裏逗著貓,侍衛說:“王爺喝多了,希望王妃過去看看。”
雲綺趕到時,司馬雲楓剛扔一個酒瓶子,轉過身又去倒一杯。
她推開門,看見他坐在地上,雙頰通紅,衣襟半敞,滿身醉意。
雲綺隻感覺指間涼了涼,他這樣子,一點不像從前的司馬雲楓了,好像每到這天,他便像換了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裏一言不發。
或許是,他對那人的思念兜不住,憋了那麽久,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她蹲到他身邊,小心翼翼問:“你怎麽了?”
司馬雲楓喝的醉醺醺的,根本沒認出她是誰,用力一推,道:“不用你管。”
雲綺攤坐在地上,氣憤的想,誰願意管你呢。
她還是上前拖過他的酒杯,將人扶起來:“別喝了,我扶你去休息。”
司馬雲楓又推了她,惡狠狠命令她:“出去。”
雲綺站著不動。
司馬雲楓也不管她了,抬起酒壺就喝,誓有不喝死不罷休的架勢。
好吧,雲綺也不想管他,聳聳肩,推開門吩咐侍衛叫個太醫來守著,有什麽事再去叫她。
回去之後,雲綺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司馬雲楓怎樣了,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半夜的時候,有侍衛來敲響她房門,司馬雲楓果然喝出事了。
她一個激靈爬起來,就看見跑來的丫頭著急忙慌開口:“王爺……王爺,喝吐血……”
那丫頭話還沒說完,雲綺早已經跑出院子外。
她到時,太醫已經在給司馬雲楓診治開藥,地上吐了一攤鮮紅的血,屋子裏很亂。
而司馬雲楓躺在床上還嚷嚷著喝酒,雲綺上去按住他亂揮的手,示意他安靜點。
他嘴角還有血漬,額頭上滲滿細汗,看的雲綺氣從中來,恨不能一腳踹他身上。
好不容易替他擦好汗,蓋好被子,他又一腳踢開,嘴裏嚷嚷著:“不用你管,離我遠些……”
雲綺真是被氣到了,指著他就怒罵:“誰要管你,要不是仗著我喜歡你,喝死你算了。”
旁邊太醫,侍衛,丫頭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唬住了。
司馬雲楓扯著被子嘟囔:“我說了帶你出宮,又……食言了……”
雲綺將他暴露的手臂塞進被子裏,憤憤道:“不怪你,快睡吧。”
司馬雲楓口裏還是喃喃有詞,不過終是沒在動了,他拽著被子,閉眼皺眉,睡的極其不安穩,像一個毫無安全感的孩子。
太醫對她說,王爺飲酒過多,傷了腸胃,導致大出血,開些中藥調離,以後還要過度注意飲食。
雲綺態度有些冷漠,她勸他別喝還被趕出去,這樣不聽話的人,該,喝死算了。
眼看著天都快亮了,她吩咐廚房熬一碗清粥過來,然後在床前守著她。
司馬雲楓再次醒過來,目光呆滯,沒有半分生氣,像是經曆了一回生死。
雲綺走過來了,居高臨下看著他,語氣生硬:“醒了?”
司馬雲楓不理她,仍舊望著頭頂的幔帳。
雲綺不在意,繼續說著:“王爺昨晚說了一夜的夢話。”
司馬雲楓有片刻怔愣,半餉後終於肯看她。
雲綺勾了勾唇:“你說對不起洛姑娘。”
“你沒能帶她出宮,沒能救她,一切一切都是你的錯,可是,王爺……”
雲綺頓了頓,有些難過:“洛姑娘已不在了,你要念她到什麽時候,若她還在世,肯定希望你好好的,她那麽要強的姑娘,怎麽忍心你為他受這樣的折磨。”
“我知道了。”
司馬雲楓躺在床上苦笑。
他已經試著忘記,可是沒辦法,到她離開這天,還是會很難過。
雲綺看他不鬧了,會心一笑,叫人扶起他,就著自己的手,喂他喝下一整碗粥。
司馬雲楓沒事了,她進宮去回稟太後。
那時,太後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幾乎不能下床,太醫們連連搖頭,聽天由命,聽天由命。
她傷心難過極了,回到府裏狠狠哭了一通。
太後親手交給她一個錦囊,說,雲綺,你是哀家從小看著長大的,哀家一直把你當親女兒看待,可如今,哀家快不行了,你一個人在宮裏孤苦無依,最擔心的就是你。
本以為替你找了聆淵王那樣好的夫君,他可以替哀家好好護著你,可是呀,他卻是個認死理的情種,這麽多年了,哀家也看的出來,他心思沒在你身上。
所以,雲綺,哀家給你鋪好路,帶上盤纏和令牌,想走便走吧。
走?
走去那?
雲綺坐在窗台前沉思,她從小便沒有家人,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家,雖然丈夫不愛她,公公婆婆不疼她,可總算也有一個棲身之所。
讓她離開,她沒有任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