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漫天飛雪
那晚在客棧的時候,不成慌慌張張的跑到子憐房間來,跟她說了一大堆的事情,但是,也確實是有人在每個房間每個房間搜刮著財物,所以子憐真的確信不成是來幫他的,但是當時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想不通,現在她終於想到了是什麽事情。
那晚,黑店老板出了她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房間,不成也說過,在客棧的時候,那隻雞腿是點來他點來送給她的,想來有錢買雞腿送給別的人,黑店老板怎麽會放棄這樣的財主?可是那天晚上,子憐是住在最後的一個房間,也就是說,除了她的房間,任何人的房間黑店老板都搜查過,可是當晚卻沒有出現任何事情。
按理來說,不成在子憐的房間裏麵,若是黑店老板真的每一間房都搜過,按理來說是不會放過不成的房間,至少也能發現,不成不在房間裏麵。
子憐那時隻顧著逃離這家店,根本就沒來得及細細思考這件事情,可是現在想想,這個人,子憐根本就不認識他,可是他卻一路上一直跟著自己,幾次三番的幫子憐解決難題。
若是以前,她必然對這樣的人心存感激,可是現在,她不敢,她也不信。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跟著我?”子憐將手裏的劍往前遞了一寸。
“我都說了,我覺得對不起你,才一直跟在你身後的。”不成回答道。
“不對!”子憐質疑道,“你再客棧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了!或者說,在這之前你就一直再跟著我!”
“那不是好心幫你嘛!想跟你做個伴!”
“你撒謊!我看的出,你手裏的那條繩子是捆仙繩!你必然是有實力的人!”子憐說道,“你這樣的人,還需要什麽人和你一起作伴?”
本來子憐是有幾分相信不成可能真的是想找個人一起才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可是當昨天不成拿出那條繩索的時候,她就開始懷疑了。
那條金色的繩索,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上好的天蠶絲織成的捆仙繩,這樣的東西,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得到的,更何況,能夠操縱捆仙繩的人,多少是有點仙資的,也多少是有點靈力的。
可是那晚,不成卻對子憐說的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儼然是一個柔弱男子的模樣。
“就算一個人再怎麽強大,也是需要人陪伴的啊!”不成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再說,你怎麽就不相信別人是真心待你好的?”
“我以前是相信的!”子憐突然吼道,“可是我現在不信了!!”
不成望著子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好了,好了,不信就不信,不要激動,擔心你的劍。。。稍微離我的胸口遠一點。。。快刺上了。。。”
子憐輕歎一口氣,又道:“你走吧!不管怎樣,還是很感謝你幾次三番的救了我。”
不成卻沒有立馬扭頭就走,反而見到子憐趕她走,倒是很著急的向前走了一小步,差點撞到了劍上,子憐見她朝自己走來,慌張的將劍收回了一小截:“你幹什麽?”
見子憐神色慌張的將劍收回了一小截,不成麵露喜色的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輕易傷人的人,之前的那群人是,我也是,你從來都不是真心想要傷害誰,也必然不是真心的想要趕我走!”
“你憑什麽這麽認為?”子憐說道。
她的確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她也不想被任何人傷害。
“能將你的劍先收起來嗎?”不成誠懇的說道,“我怕它不小心傷到我。之前我用它殺過野雞,我知道它有多鋒利!”
不成見子憐沒有回應,便挺著身朝前進了一步。子憐倒是被他這個舉動驚到了。明明就是自己在威脅他的性命,怎麽反過來像是被他威脅了。
不過,就像不成說的,子憐真的無意傷害任何人,她也害怕傷到不成,便真的將劍收了起來。可她一將劍收了起來,雙手便被一條金色的繩索捆住,手裏的劍也應聲掉到了地上。
“你——”望著捆著自己雙手的捆仙繩,子憐氣不打一出來。
“你別怕,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不成彎腰從地上撿起子憐的劍,“可是,我也不能讓別人傷害你。”
子憐很是疑惑的看著不成,既搞不明白他這個人,也不明白他說的話。
不成見子憐神色稍微軟和了一點,便又說道:“其實危機還沒解除,放你一個人在這個地方,會有危險的。”
繩子的一端捆住了子憐的雙手,另一端被不成牽在手上,兩人就這麽走在山路上,並不怎麽好看,子憐像個做錯事的犯人,被不成這麽押解著。
不過,雖說樣子難看,但是不成對子憐照顧的還是挺認真的,一邊替子憐拿著她的包袱和劍,一邊又將綁在她手裏的繩索鬆了鬆,免得弄疼了她。
走到一處廢墟前,子憐趴在了地上。之前吃的那隻雞有問題,子憐相當於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又走了一天的路,半分力氣都使不出了。
不成見狀,又找了一個破廟,將子憐安置在了那裏。
“你乖乖待著,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不成說道,拿起子憐的劍朝外走去,又折了回來,“你不要亂跑,這繩子很機智的,擔心它弄傷你。”
子憐倒是想跑,可是腳卻挪不開半步。
沒過一會,不成便又帶著一隻野雞回來了,這次確確實實是子憐見過的尾巴五顏六色的野雞。
又是拿子憐的劍,三下五除二的將雞收拾幹淨了,放在火堆上麵烤。
眼前的雞不是黑白色的,而是外酥裏內被烤的金黃金黃的,子憐看著就忍不住咽口水。
不成見她這模樣,笑笑掰下一個雞腿遞到了子憐麵前:“呐!”
子憐別過頭去,將手舉了起來,示意不成鬆綁。
可是不成又說道:“鬆開你就跑了,我喂你吃!”
“那我就不吃了!”
子憐倔強的將頭扭了過去,可是肚子卻不爭氣的響了又響。
不成笑道:“你不吃可以,但是你的肚子得吃啊!你看,它都提出抗議了!”
子憐又羞又惱又餓,當然,餓占主導地位,為了生存,還是將嘴巴遞了過去,咬住一口,嚐了一下,便風卷殘雲般的將那隻雞腿消滅幹淨了。
不成見狀,將另一隻雞腿又掰給了子憐,轉眼間又消滅幹淨了。不成便將沒了雙腿的雞放在子憐麵前,任由她去啃。
望著子憐啃的一臉滑稽樣子,不成不由得笑了出來。待這隻雞被啃食了大半,子憐終於停了下來。不成從懷裏掏出手絹,溫柔的替子憐擦著嘴。
“你看,其實接受別人的好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管過去經曆了什麽,也不要去懷疑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好人存在的。”見子憐低頭不語,複又說道:“雨總會停,天總會晴;若是沒有辦法消滅它,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你。。。難道就沒有收到過傷害嗎?”子憐問道。
“傷害倒是沒有,不過曾經差點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不成盯著子憐問道,“不夠,是差點。。。”
子憐很少見不成這般深沉,竟有些不習慣,便指著不成手裏的雞說道:“你不吃嗎?”
不成看了一眼那隻被咬的亂七八糟口水四溢看起來很是可憐的雞,略帶嫌棄的說道:“我突然就不餓了。。。”
夜晚,不成替子憐找了一張草席,又在底下撲了一些稻草,看起來沒有那麽硬,自己則躺在火堆旁的柱子上麵。
“小家夥,你要到哪裏去?”子憐本來已經躺下了,準備休息,不成望著她的背影,又忍不住的問道。
“南邊。”子憐回答道。
“南邊哪裏?”
“一直往南就行了,沒有目的,如果真要說目的地的話,那就是南邊的盡頭吧!”
不成突然笑道:“你是不是傻,南邊是沒有盡頭,就算你一直往南也是找不到盡頭的,不管往哪個方向去都是這樣,不管是東邊還是西邊,一直朝一個方向走,永遠都會回到原點的!”他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又補充道:“這個世界是個圓的,終點就是起點,起點就是終點!”
“起點就是終點?”
子憐反複的揣摩這這句話,其實她並不是知道南方是沒有終點的,當初逍遙仙人告訴她一路往南的時候,她就知道,隻是,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南邊,又能去什麽地方,不踏上這天路,自己的路能在何方?
那一晚,心事重重的,子憐還是熟睡了過去,接連兩晚都睡在破廟了,卻看不到任何神像,不管怎樣,子憐就當做是為了感謝能給她一晚上的庇護之所,臨走時重重的朝廟裏鞠了一躬。
“幹啥呢?”不成疑惑的問道。
“感謝這廟裏的神靈給我們提供住的地方!”子憐說道,看了看手裏的繩索,又對不成說道:“你就不能解開嗎?我不會跑的!”
不成望著子憐,子憐也看著他,不成笑笑,“行,就算你跑了,我也還會找到你的!”
隻見不成念了幾句咒語,那繩索便飛回了他的袖子裏。
子憐環顧了一下四周,雖說周圍的景物已經恢複了顏色,但是周圍的氣氛給子憐帶來依舊是一種不安的感覺。
“我們還處幻象之中嗎?”子憐問道,“若是一直處在幻象之中,那就得想辦法出去了。”
“出去?”不成笑道,“其實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很多時候,你其實根本就分不清真是和虛假。”
“所以,你想到辦法出去嗎?”子憐問道,她現在隻想早點想出去,根本就不想聽不成任何那些文縐縐的詞句。
“哎呀,你著什麽急嘛!人生處處是風景,要是躲不過,不如享受它!”
眼看不成是找不到出去的辦法了,子憐也無心理會他,便拿著劍朝前走著,不管有沒有出路,一路朝前走就行。
“哎喲,你慢點行不?”不成跟在她後麵說道,明明個子比子憐要高那麽多,卻跟不上子憐的步伐,相反還落後她好多,“你再走這麽快,我就又把你困住!”
子憐聽得耳朵痛,便隻好站住等他,見到了子憐停了下來,不成便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可是一旦他追到了子憐,子憐便又開始走起來。
“我說,你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嗎?”不成略帶哭腔的說道:“我這腿,都快斷了,你那麽短的腿,怎麽能走那麽快?”
不成喋喋不休的在後麵喊著,子憐見他確實累得很,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那就先休息一下吧!”
聽到子憐這句話,不成也不管地上有沒有石頭就往子憐身旁一趟,“哎呀媽呀,終於能休息了!”
不成躺在地上也喋喋不休的說著,突然間空中飄起了白色的雪花。
“六月飛雪嗎?”不成感歎道。
子憐伸手接了一片,才發現這不是什麽雪花,而是紙屑,太小太細太軟,看起來就像是雪花一樣。
“這是紙屑。”子憐說道。
不成也伸手接了一片,“紙屑?這附近死人了嗎?”
紙屑雖不大,卻飄得漫天都是,看起來就像是誰死了,燒的紙錢一般。若是膽子小一點的人,可能根本就不敢從這裏走過。
子憐朝遠方望了望,似乎所有的紙屑都來自一個地方,還沒停下來多久,便又站了起來,小跑著去追尋紙屑的來源。
“我。。。你就不能多坐一會嗎?”
不成艱難的抬起頭看向子憐,可是她卻頭也不回的走了。眼看這子憐一路小跑的跑遠了,不成隻好掙紮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又一路小跑的跟在子憐後麵追了過去。
越往前走,飛舞的紙屑就越來越多,眼前竟然漸漸的被那些紙屑蒙住了眼,看不清前方的路。兩人找了一棵粗壯的樹,躲在了樹後麵。
“這景象,怎麽那麽像是六月飛雪啊!”不成趴在樹後麵,不停的拍打著身上的紙屑。
子憐朝後望去,他們來時的路已經完完全全被紙屑遮蓋住了,眼前淨是白茫茫的一片,雖說是紙屑,鋪在地上倒是跟雪一樣。
不成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子憐伸手攔住了。
子憐示意不成朝樹後麵看,隻見那樹後麵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