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古城彌散(十)
子憐把索朗同她講的話都告訴了棲梧,棲梧隻是歎了口氣,便沒有多什麽。
“大仙,你身體好點了嗎?”子憐關心道。
棲梧為了鎮壓住信的獸性,渡了那麽多修為給他,雖然蒙著麵紗,可是依舊能看出她臉上的倦容。
“這一切,我終究是抵不過,幫不了。”棲梧道。
望著棲梧擔憂的模樣,子憐心生擔憂,好像自從見到蚰蠡師父以後,棲梧便一直憂心忡忡。
“大仙,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子憐心翼翼的道。
“什麽問題?”
“那日,那老婦人同你了些什麽話?”子憐問道。
棲梧望著子憐,神情複雜,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她同我了‘緣分’二字。”棲梧道。
“緣分?”子憐一頭霧水,這老婦人跟大仙有何緣分?那日應該是彼躥一次見麵才對。
“子憐,你你師從孟婆?”
“嗯。”
“可知父母為何人?”
“不知。”
“那‘子憐’二字便是孟婆為你取的?”
“婆婆沒有過,我也沒有問過,想來是婆婆覺得自孤獨伶仃,便給我取了這二字。”子憐道,來,她也從來問過湯婆為何會給她取這個名字,“我還有個字,是一個好朋友為我取的,字‘初寒’。”
“初寒?”棲梧憐愛的摸了摸子憐的臉,“可是那‘一枕初寒夢不成’的‘初寒’?”
子憐不識字,讀不懂這些詩句,隻是記得當初樂卿為她取字的時候念的便是這一句詩。子憐本想要告訴這字是出自樂卿之手,又怕棲梧知道子憐是她師妹的兒子。本是聽話懂事的師妹,結局卻落得個鬱鬱而終,若是棲梧知道了,心肯定痛死了吧!
“子憐,相傳孟婆熬的一手好湯,一蠱孟婆,忘卻前世,一蠱忘憂,忘卻今生,你可會?”棲梧問道。
“我會做忘憂湯,婆婆有教過。”子憐回答道,心裏卻很詫異為什麽棲梧會問她這些問題。
“我有件事情想擺脫你。”棲梧道。
子憐側耳過去,隻聽到棲梧了寥寥數語之後,子憐已是目瞪口呆。
另一邊,不凡正在照看信,卻發信信身上的蛇鱗又生出許多,這才意識到可能棲梧的那個法子對信來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用處。
“想來,你也知道了。”信望著那些長出來的鱗片對不凡道,“她是為了那丫頭能安心,才那樣的。”
“要怎麽做才能救你?”不凡問道。
“我體內的內丹,邪性太強,就算把你們的修為全都渡給我,也無濟於事。”信道,“你放我走吧。”
“你傷成這樣,放你走,你根本活不了,更何況,你體內的邪性若是不加以壓製,遲早會讓你迷失自我。”
“所以,我有另一個辦法。”信望著不凡,那雙紅眸堅毅而又深邃,“你殺了我吧!”
不凡
不凡搖了搖頭,“你這是想子憐恨我一輩子。”
“被你識破了。”信笑道。
隻見信身上的鱗片又迅速的長了出來,那帶血的鱗片從皮膚中長出,令信疼痛難忍,一直抓著床上的被褥。
“那你放我走,繼續留在這裏,我恐怕會山別人,將我帶走,找個沒有饒地方將我綁起來,任由我自生自滅罷了!”信哀求道,“快一點,再晚一點,我恐怕就不行了。”
不凡拗不過信,用床單將他包裹住,悄悄的將他送出了皇宮,在信的指路下,又回到了那石頭林。
一切都是從這裏開始,也因由這裏結束。
子憐去房間找信,卻隻見不凡一人。
“他人呢?”
“逃走了。”不凡回答道。
他和信商量過,若是子憐問道,便這麽。這句話在不凡心裏依舊排練過上百回,奈何不凡不是會撒謊的人,子憐一眼便識破了。
“他在哪裏?”
“棲梧大仙給他渡的修為,根本抵不住他體內的邪性。”
“他身上還有傷。”
“子憐,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相信你也明白,他並不想傷害任何人。”不凡道,“他也是怕自己會山別人,才要離開皇宮的。”
不凡的這些,子憐心裏又未曾不知,她自始至終都知道信是一個好人,隻是身不由己罷了。
“棲梧大仙想要忘憂湯。”子憐道,“我需要準備一些忘憂湯的原材料。”
“給誰喝?”不凡問道,“我記得這忘憂湯隻能和妖魔散仙喝的。”
“所以,我要做出一種給凡人喝的忘憂湯。”子憐道,“樓蘭馬上要打戰了,我們的對手之一便是南國,大仙不想讓索月公主傷心,想用這忘憂湯讓索月公主忘記和南國王爺的往昔。”
“這樣有悖理吧!”不凡道,“兒女之情本就是地間最美好的情感,我們怎麽能幹涉呢?”
“我知道,不凡哥哥我一切都知道,大仙也知道,可是,若是讓索月知道了樓蘭幕後的對手是南國,是王爺,她心裏還有多痛啊!”子憐道,“就一次,就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幹涉了。我不想再看到大仙傷心,她以後的日子那麽苦,現在能多開心一點就多開心一點吧。”
“這樣做,她真會開心嗎?”不凡又問道。
子憐沒有回話,其實她也不清楚,明明當初她也過,不應該管兩國之爭,更不應該管他們的愛恨情仇,可是,她就不願看到棲梧傷心難過,好像棲梧一傷心難過,自己的心也便如同刀絞一般,她們之間有一種很神秘的線在連接著彼此。
做忘憂湯的材料子憐很快就準備好了,隻是那忘川之水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從哪裏去尋,還有那斷腸淚。
子憐忽然想起,玉清長老送給她的聚靈瓶裏麵有一滴梓瑤的眼淚。
“這眼淚隻有一滴。”子憐道,“隻能做一碗。”
“其他的材料還需要嗎?”不凡一邊幫子憐準備材料一邊道。
“還有那忘川之水。”子憐道,“這一時半會哪裏去找這忘川之水?”
不凡望著子憐手裏的聚靈瓶,想起那日水判官也給了子憐一個一模一樣的瓶子。
“水判官那日不是也給了你一個一模一樣的瓶子?”不凡道。
“是給了,隻不過那裏麵裝的是地獄之火,用來抵禦蠱蟲的。”子憐道,又拿出那水判官給她的聚靈瓶。
她本看看那裏麵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便拔出塞子朝外晃了晃,誰知那瓶子裏竟然流出些許水出來,不一會功夫,便有了一大碗。
“這水——”不凡詫異道。
子憐伸手嚐了嚐,同她往日在奈何的水是一模一樣的。
“真是那忘川之水。”子憐笑道。
這忘憂湯子憐已經煮過好幾次了,步驟溫度都控製的剛剛好,令她費解的是,要怎麽做這湯才能給凡人喝?
“姐姐,我好餓——”
正當子憐納悶時,突然聽見喚她。也是剛睡醒的模樣,睡眼惺忪,可是,這話卻再也沒有結巴了。
“。”子憐驚訝道。
“姐姐,有吃的嗎?好餓。”道。
麵對這話不再結巴的,子憐也很是詫異,難道這惡靈狼的血還有這功效?
子憐給找點了吃的,還來不及細細追問,卻看到桑吉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聖女大人,出事了。”
子憐這時候最不願意就是看到桑吉,因為每次他一來找自己,總是有壞事情發生。
“怎麽了?”出於對聖女名聲的維護,子憐還是忍住情緒問道。
“今日有許多子民,自家的牲口一夜之間都被咬死了。”
“這應該告訴那些大官才對。”子憐道。
“實不相瞞。”桑吉結巴的道,“咬死這些牲口的,正是那信。。。大神。”
聽到這個消息,子憐神色慌張的跑到出事的百姓家中去。隻見眾人都圍著牛棚,議論紛紛,那牛已經不行了,信正抱著那牛頭,瘋狂的吸食著牛的血,那身藍邊白袍,早已經被淤泥染盡,髒亂不堪,那頭好看的銀發,也亂蓬蓬如同雜草一般。
“信——”子憐走過去,伸手去摸信的頭發。卻被信推倒在地。
不凡連忙踹開的信,將子憐扶起。
“他已然入魔了。”不凡道。
何止入魔?現在的信在大家眼裏就是一個魔頭,渾身的蛇鱗,雙手都是血跡。
慌忙過來詢問子憐的狀況,信看見如同餓狼看見食物一般,猛撲了上去,來不及反應,一劍前塵,信便被擊倒在地。
棲梧拖著傷重的身體,走到子憐麵前。
“子憐,殺了他吧!”棲梧道,那話沉重而又決絕。
子憐搖頭,她不肯。
信瞅準時機,朝棲梧撲去。
一反手,前塵劍身便穿過信的身體。前塵真是把好劍,就那麽輕輕一用力,便能夠穿過信的身體,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
信那黯淡無光的紅眸中,突然出現了意思光亮,解脫了,他終於解脫了。
子憐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信的身體一點一點的下墜,最後那頭銀發染上了灰塵。空氣便的安靜起來,人群也瞬間消失,黑暗從四周湧來,信被那黑暗一點一點的吞噬殆盡,子憐想要伸手去拉,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傳中的隸祿冊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