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塵來去皆是空
聽罷店家的話,方柳山陷入短暫的思索,隨即想起昨夜的種種:樞果被奪走,子時已過,吾兒今如何?顧不得身體的傷痛,方柳山往望月門的方向疾馳而去。然而,望月門距此五百餘裏路,即便以方柳山全盛時期的身體狀況也需兩日才可到達,更何況此刻他身負重傷。他顧不得去想時間的長短、身體的痛楚,隻是一味的奔馳,穿林過河走最短的路徑,隻求能再和兒子最後一句話,留下最後一絲希望。
終於兩日後,在望月門守門弟子詫異的眼神中,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血腥味散發,鮮血幹涸在衣服上皮翻肉綻的人出現在了。他就是方柳山,沒有言語,他直奔門內後山望月洞。打開洞門禁製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兒子,四肢帶著斷裂的鐵鏈,口角溢滿幹涸的血跡,他的麵前有一塊破布,上麵布滿了用鮮血寫的字。
此刻,方柳山徹底抑製不住壓抑了兩的情緒。抱著已經氣息全無的兒子失聲痛哭,聲音響徹整個望月山,久久不能平靜。痛哭,哭到無淚,終於方柳山堅持不住倒在了地上,但他依舊死死的抱著死去的兒子。
一後,傷痛再次刺激方柳山醒來,抱著兒子再次的失聲痛哭。
抱著兒子,方柳山看著地上那片被他忽略的破布,那是從他兒子衣服上撕扯下來的。上麵用鮮血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父親,當你看到此書時兒已經決定離開你了,去尋我的母親去了。我不知道母親是什麽樣子?但我知道她肯定像父親一樣,慈愛可親而且是人中龍鳳。父親,我好累,每日隻有片刻的清醒,我早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兩年來,看著你整日為我愁容滿麵,我更是生不如死。雖然你告訴我會取得樞果來為我醫治,但是我怕我等不到,更因為我知道那東西並不能為我治好癲魔。父親,別再為我操勞了;如果你真取得樞果,就留給自己用吧。父親,請恕兒不孝!如果有來世,我還願您做我的父親!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看完兒子的血書,方柳山再次悲痛癲狂。兒子為了不再連累他,選擇了咬舌自盡。但他沒有想到一個父親,作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寧可拚勁最後的力氣耗盡最後的希望,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親人在絕望中選擇死去。方柳山傷心,兒子的理解讓他更加自責;未能將兒子撫養成人,他對九泉之下的妻子更有愧疚;他恨,恨那些對他阻撓的各路修士;本已到手的樞果卻失之交臂。他更恨自己,偏偏入了這門派,遂是一派掌門,卻連一件上好的靈器和丹藥都拿不出,更沒有一種像樣的功法可捍衛自己的尊嚴。
一切的一切都在後悔和回憶中上演。
他想起了結發妻子。一次外出采藥他不慎墜崖,被這個平凡的女子相救,而後日久生情。她的相貌不出眾,但是知情達理,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幸福。懷胎十月,他們沉浸在初為父母的喜悅中,幻想著未來的美好。變故突來,她在產子時血崩,但他的宗門卻沒有像樣的靈藥為她醫治。而那個時候他剛剛當上掌門,翻遍了宗門內所有的地方,卻都是一些凡品藥材,療效甚微。回乏術,他悲痛欲絕。他抱著剛出生的兒子,看著麵色蒼白的妻子,第一次無助的感受著這個世界。而今十年以後,同樣的悲痛和無助再次讓他臨近崩潰的邊緣。
生何依死何戀?紅塵來去,都是空!方柳山揚起手掌,拍向自己的靈。
“掌門,不可!”一聲嗬斥,數道人影閃進望月洞來,製止了方柳山的自殺,這些都是望月門的核心人物。從那方柳山進入山門,眾人就已趕了過來,當隨著方柳山進入望月洞看到他的兒子已經自殺時,所有的人都選擇了在望月洞外靜靜的守候。他們知道,這種悲痛必須得到宣泄,隻有當掌門平靜的時候才能進行適當的勸慰。
“掌門,不可輕生啊!人死不能複生,我望月門還有眾多弟子需要您的庇護,還需要在您的帶領下發揚光大!他日您習得我派傳宗寶術,定可逆改輪回,救回少主和夫人啊!”望月門的長老王青山到,眾弟子附和著。
“傳宗寶術?逆改輪回?我生孤兒,被劉年長老從外帶回。三十餘年來修習望月門所有法術和秘籍,自問已融會貫通,但入世後才發覺我派術法皆是諸派末流。傳中的上古秘法《太上忘情篇》早已失傳多年,隻有前五代掌門修習過,而今我已是第十八代。現在宗門早已沒落,若非因我派地處偏隅,早已斷絕傳承。而今,我已生無可戀,又何必留在這世上苟延殘喘。光耀門楣之事自有後輩能人異士代我完成。既然今日你等都在,那我就傳位於長老王青山,從今以後他就是望月門掌門!”方柳山看著眾人道。
“掌門,不可呀!”王青山和眾弟子急道!
“吾意已決,你等退下吧!我要再和吾兒話。”方柳山繼續抱著兒子的屍體,輕撫著他的臉頰,一句一句的著和兒子從到大的點點滴滴。這一刻,男人的慈愛更勝女人的溫柔。。
望月門的弟子看到這裏,都不禁受其感染,掩麵而泣。在長老王青山的示意下,弟子們慢慢退去。隻安排兩個弟子在此守候,每隔兩個時辰探看一下方柳山的情況,順便帶一些食物。
第二黃昏十分,方柳山從望月洞出來,抱著兒子的屍體走向望月山後山。將兒子安葬在後山妻子的墳塋旁,方柳山再次佇立在墳前,一言不發默默流淚。